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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倔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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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早些时日书信便到了将军府,府上一众老小知晓了自家主子娶了亲,也不晓得是哪家的闺秀,个头面貌惹人猜疑,众人均是对夫人多了七八分好奇,府邸一切按永安迎门的规矩打理妥当,就等着夫人入府。
打理府上的老管家侯叔年纪六十好几,稍有跛脚,面貌端正国字脸,杵着一根黄木粗棍,吩咐府邸一干下人早就候在府邸大门口,一字排开,一张张脸,等着永安的将军夫人。
马车来了,小士兵翻身下马,利索的撩开帘子,未曾想是一张平庸的脸模子入了大家的眼。
北厢房最大的那间摆着好吃的点心,怕夫人吃不惯,按照洛阳的法子做了些。侯叔把人迎进屋内,七八位侍女俯身行礼,偶尔打量一番眼前的夫人,又和另一女子作比较,长相自然是差那个跟随夫人的女子,也不晓得怎么惑了将军的心。
袖离来过一回,还记着府邸一些人的面孔,认出了上回伺候她们的丫头桃子,那丫头也没想夫人还记着自己,连笑夫人好些年不见,面长开了,比以前好看了不少。
艾春肚子饿,顾不着与人寒暄聊常,拿起桌上的点心三两块下肚,填了肚又和那丫头逛后厢院,离不远的侧屋是给艾春住的,红漆门微微半敞,她走了进去,屋内摆设干净洁整,女儿家妆奁摆着一面铜镜,一个稍愕然的表情在那面镜里。
这是沾了袖姐儿的光,能过上这般舒坦的日子,沾了袖姐儿的光,还有些首饰穿戴,还有闺阁里的那十来件衣裳,这屋里何种摆设,何种待遇,她都像是杨哥亲妹般。乡里来的娃子,觉着心忽地敲了那么一下,震的厉害,被人用一根小棍连连敲打,那一瞬她只觉得铜镜里她显得不真不切起来。
就连身后的袖离喊了她半晌,她依然愣在原地不动,直到袖离走了进来,轻轻拍了下艾春的肩膀,一回神,艾春咧嘴笑了笑,说了句比不上了。
袖离问她比不上啥子,艾春说比不上了,啥都比不上。
话茬未过去,离这不远的屋传来了勒玛一声吼叫,她们赶忙跑去,推开门便见着勒玛站在屋中,地上碎了个物件,侯叔差人给勒玛准备的西洋的万花镜,这东西永安稀有,他是差人走了好些门关过打点了不少银两寻来的,书信里写着勒玛中意这东西,未曾想自己送错了礼。
这物件替不了勒玛思乡的情,也替代不了那个在练火场跟他有着同样一双湛蓝眼眸的女人,更替代不了那个低矮沿排的房屋,和被火药炸为灰烬的瞬间,也无法和玄绮南扔在雪地岩壁上的那个万花镜比拟。
这样的做法,犹如在心尖上扎了一针,令勒玛生气的吼了出声,袖离不声不响的把那些碎物扫弄成一团,给管家道了歉,她问了句,永安的琉璃坊在何处,管家心细,一声不吭,只微微对勒玛俯了俯身子,算是表了这个歉。
琉璃坊在荷街,离王府颇有些距离,管家差人备好马车,袖离扯着勒玛的胳膊把人往外拉,勒玛不愿,频频往后退。
“我不去,我不去!”
“你听话些,不是要这个物件吗,我给你找人做好。”
“我不要了,你扔了。”
勒玛排斥这里的所有,包括眼前的袖离,他年纪虽小,劲儿使得却足,险些推翻了她。她稳了稳了身子,身侧的艾春疾步走来,只一瞬,勒玛脸偏向了一侧,脸颊泛起了红肿印子,艾春的手停在空中,也是麻麻的。
“你做啥子嘛,娃儿家不懂事。”袖离赶忙把艾春扯了开,生怕她又生气了,晓得艾春牛劲大,又是个断掌,打人死疼。
“你都差点摔了!”
“这娃子脾气犟,死倔,这一路来都没给好脸子,你作啥对他这么好,又不是你生的,他这种不识好歹的黄皮子,就不配让人对他好!”
艾春脾气也上来了,数落着勒玛,自打他万花镜被摔碎,就谁也不爱搭理,袖离好几次给他送饭,都被摔在了地上。艾春就看不惯勒玛,方才他又险些推翻袖姐儿,这才让她彻底的生了火气,这一怒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牛脾气,你不好惹,你不好惹你别吃将军的饭!不是有本事吗,有本事个人回你的西域,回你的家,哪个炸你的练火场,你找哪个报仇,别在这跟袖姐儿做脸作色的。”
艾春的话字字如刀戳,尖锐且快速的刀子如数扎在勒玛身上,他颤了颤手,很半会了,才抬起头。
硫磺味他一直觉着不好闻,后头又觉着闻不够,现在忽的想这味。
“我倒是想走,我能回西域,但是他不放我走。”
自然说的是将军,艾春哼了声。“你多大脸子,杨哥能这么捆着你不放人?”
勒玛那双眼眸一直是盯着袖离的,而袖离不愿她们在争吵下去,又拽了下勒玛的胳膊,细声细语说了几句,说那万花镜里有个纸条子,是勒玛她娘留的,等把物件修好给他看。
勒玛阻了袖离的音,纸条子刚说完,拽着袖口的手如遭冻了,身后的艾春往后退了几步。
屋外头鸟儿不停叫,伺候人的小丫头敲了敲门,屋内空气几番浑浊,勒玛那句话在脑海好似没了声,唇张张合合,听不真切,那双湛蓝眼眸,确一直是清澈的。
没人能不相信,有着双眼眸的人会说谎,袖离明白,艾春也懂,所以她退到墙边,身子靠着,指了指勒玛,问袖离刚才他说了什么?
袖离回过头来,跟艾春说她没听清,西域人口音一向很重,说错几个字也属实正常,接着转了话头,说那物件里的纸条子,勒玛要看,袖离把他拉出屋外,勒玛虽不情愿,可还是沉默的跟在袖离身后,三个人出了府邸坐上马车,老管家坐车外头,便往荷街的琉璃铺去。
艾春问了句袖姐儿,她是真没听着还是假没听着,袖姐儿不做声,被艾春问烦了,就说了句。
“我没听清。”
“你就莫问了,问那么多作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肥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