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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8 ...


  •   四十八

      远离邪曾想过为什么不是自己早点遇到竹青痕,那么,他所受的苦也许不会发生。但此刻听他这么一说,始知人生际遇便如此,有起有落,有得有失,丝毫强求不得。

      一时沉默,风穿过中庭,冷嗖嗖的,远离邪心中的郁闷忽地一清,至少,此刻偎依取暖的是他。他们,终究没有错过。

      竹青痕说完往事后神情有些疲倦,他不需要远离邪的回应。只是忽然想说而已,说完了,好似积压在心中的负荷便全清理了。原以为如山般负累,说出后却发觉不过昨日一抹留痕,浅浅淡淡。也许是因为时间,因为是因为身旁这个人。
      远离邪握着他的手很紧很温暖,暖得手心冒汗。他想起很久以前,应天阙牵着他的手,两人的手心在冒汗,心跳如擂鼓,有些不明所以然的害怕,却又偷偷拿眼瞥去。看到素来皮厚的应天阙红了脸,心下有些恍然却又似乎更迷糊了。明明牵着他的手长大,却偏是那一次,牵着的时候,春情难耐。

      想起了这件事情,竹青痕心中忽然变得无限安宁,唇角淡淡的扬起,恬静而从容。抬头去看天际流云,飞鸟掠过,痕迹浅浅。

      一只白鸽俯冲下来,停在了远离邪的臂上,是不二庄的飞鸽。远离邪弹了弹鸽首连信也懒得拆。竹青痕却替他取下鸽腿上绑着的竹筒递过去。远离邪嘟囔:“不就是那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一边拆开信,信上只有五个字:母病重,速归!

      远离邪手微微一抖,随即轻哼一声,手一收将信件揉碎。
      “你母亲?”
      “我娘身体一向很好,大哥要编排也不编个好的理由!”虽然说得若无其事,心里到底还是乱了一下。

      竹青痕不置可否的笑笑:“还是晚上去探一下吧,看过了才能放心!”
      远离邪认真的想了下,颔首道:“也好!”

      竹青痕转眸看他,目光清澈,看得认真。
      “怎么了?”远离邪心里打了个突问道。
      竹青痕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笑,转过头去。

      “青痕!”远离邪扳过他的身子正色道,“就算此去是计,我也要闯一闯。我要让你知道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我知道!”竹青痕伸手环住他的肩,远离邪是个聪明人,但有些事明知有诈还是非去不可的。

      当天晚上远离邪便动身了,竹青痕躺在床上似乎已睡着了。他在他床旁看了会,看到他束得完整的发,眼睛不由一亮,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轻声道:“我很快会回来!”说着伸手取下他的发簪,顺手纳在了怀中。
      然后,转身无声离去。

      身后,竹青痕倏地睁开目光,床前盈满一室月光,帐幔还在晃动,人却已不见。
      远离邪!
      竹青痕在心中默念,念了一遍心中陡然一空。自从死里逃生后,他的身边一直有这么个人伴着,如今终于要离开了吗?想着心中又觉沉沉一片,一时分不清是什么感觉。

      “你就这样让他走了?”窗上缓缓映出一道人影,手中有一下无一下的摇着扇子,在这冬夜里。雪半空,雪上加霜,便是这一举止也算是独领风骚吧!

      竹青痕缓缓起身,问道:“为何不?”
      “明知有诈?”雪半空才不相信竹青痕会上当。
      “明知骗不过人依然要用,赌的不过是人心!”
      隔着窗户,两人同时沉默。
      雪半空仰首望天,半晌道:“他对你是真的!”
      “我也没有假!”竹青痕答道。
      “玉二,你总是逞强!”雪半空冷笑,“不假辞色才是真。”虽然不赞成他和远离邪,但是,在某些方面,不得不承认竹青痕比不上远离邪。

      竹青痕便又不答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我图的也不过一颗心而已。”
      “那你的心呢?”

      你的心呢?
      竹青痕当即怔忡,雪半空悠悠叹一声,道:“他还真是个傻子!”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竹青痕隔了会闷声问道。
      “嗯,我想看着他倒霉!”雪半空轻笑,扇子的风摇得窗纸也泛动。
      “有一个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远简望两天前请了一个女人来庄中。”
      难不成逼着远离邪成亲吗?竹青痕漫不经心的想道,这可是场好闹剧。

      “据说,那个女人姓宫;据说,她是宫家百年不世出的天才。”丢下两个据说,也不管屋中人如何震惊,雪半空摇着扇子慢慢离去。
      怎么样做,还是得要他自己选择,是要再一次承受被遗忘的痛苦,还是……
      玉二,你的人生,怎么,走来走去,竟是如此的相似?

      姓宫?
      姓宫!
      竹青痕神情猛地一警,竟然是宫家的女人!
      宫家人好巫蛊之术,江湖中人以邪门歪道拒之,却不想远简望竟然为了远离邪不忌正邪之分,请了宫家人帮忙。

      竹青痕心中一阵发慌,远简望想宫家的女人对远离邪施什么巫术?他想干什么?

      他是远离邪的父亲,一向疼他宠他,应该不会做伤害他的事;可是他已经请来了宫家人了,正道中人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沆瀣一气,没有一个好人!
      脑中有两个声音拉锯战般不停的说着,竹青痕顿时心浮气躁,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向果决,便是当初给应天阙服归真丹时也不曾乱过阵脚,此时,却真的方寸大乱。

      如何是好?慢慢的低下头,撑着额角,竹青痕心乱如麻。他从不敢给远离邪过多的希望,更不敢让自己泄出丝毫的感情。总是想着如何疏远两人间的关系。他从没想过远离邪的感觉,那个人总是在他面前笑着,纵使压在青梗峰下三天三夜依然能在夜间闯入浮屠门,告诉他他没有事。

      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他一而再的坚持下来,仿佛永远不会受伤?竹青痕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好在哪里,让他如此执迷不悟?

      月如霜,冷冷清清反射着一室孤寂,竹青痕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一处,曾经,远离邪在那打过地铺。夜晚偶尔醒来,听到他绵长的呼吸,一下一下如水般漫过,顿时一室安宁。
      原来,他也可以和一个人如此靠近,仅隔着呼吸的距离。原来,他也可以如此习惯一个人的存在,仿佛呼吸一般自然。原来……

      他呆呆怔怔的看了半晌,忽然一跃而起。

      不放心便去看看,竹青痕从来不是一个畏首畏脚的人。可是,他怕,怕有一天遇到远离邪,他已变成另一个人,彼此之间如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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