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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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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长歌当哭!
白葭潸然泪下,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渍无声的蜿蜒,一片刺痛,公子!她无声的唤道,眼中一片茫然。
“从今天开始,我的命只属于自己,要五马分尸,应天阙,那得看你的本事了!”竹青痕掩去所有的表情淡淡的道,然,他越是淡然,眉眼间越是有种睥睨恣纵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你这是逼我出手吗?”应天阙不怒反笑,“那也得看你的本事了!”
竹青痕缓缓举手,袖子滑落露出两截雪白的手腕,指间两点寒芒闪烁,他弹了弹指轻嗡一声,只见蓝光一闪,指间展开竟是两把利刃,长一尺有余,宽不过两指,薄如蝉翼,通体雪白,似剑非剑,说不出的美丽,众人只觉得目眩神驰。竹青痕手指微弹,那利刃轻吟一声蓝光湛湛,寒气逼人,砭骨。
“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
他们听说过二公子的兵器名为二月春风,却从来没看过,因为玉二从不轻易示武于人,此时,见他手上所执,顿时恍然,心中却不禁突生怯意。
“我剑使得不错,但那不过让我可以保命;今天我要搏回一条命,自然要拿出看家本领了!”说着指微动,一动蓝光闪过,白袍翩飞如絮,在半空划过再飘飘荡荡落在地上。原来,他刚刚一动间已割下一块袍角,“应天阙,一刀两断,从今后我与你恩断义绝!”
他的脸惨白如纸,眼黑得惊人,如滴了墨般黑得透不进一丝光亮,应天阙心中一跳,脑中倏地闪过四个字:万念俱灰!心中不知怎的也一揪,随即缓缓放开身边的红莲。
“好!”应天阙目光微闪下已恢复那冷傲睥睨,提掌运气切下一块袍角,“今日过后,一切恩怨不论,你的功过亦不复提,但是绝杀令,我也不会收回!”话音落他张开手掌,掌心的布料已成齑粉簌簌从指间滑落,如尘。
“玉阙宫宫规不容亵渎,玉阙宫之尊不容践踏,你便是逃过今天的围歼亦逃不过明日的追杀,玉二,你可想清楚了,可要垂死挣扎?”
“多谢提醒,我这个人一条道走到黑,最是冥顽不灵!”说着飞身而起,两道蓝光闪过,二月春风似剪刀,可惜剪出的不是万丝绿绦,而是血浪翻涌。蓝光湛湛晶莹如冰,却挟起一股股猩红沸腾。那些人甚至没来得及叫一声便颓然倒下,喉口正中一条红线,正是一剑,封喉。
“白葭,跟上!”他冷冷的道,白葭忙收敛心神应一声紧随而上,她知道自己若跟不上他的脚步便只有死路一条,公子是决不会回头救她的,因为他最讨厌弱者。
只有站在一起才行!白葭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跃到了他身旁。
竹青痕淡淡瞥了她一眼:“很好!”
关于玉二武功的传闻,江湖上有很多种说法,玉阙宫众人曾跟他共同进退过也算是知根究底的,然而此时甫一交手,他们感觉自己如同那些在流言外揣摩的江湖人一样,竟看不出他有几分功夫,如迷如幻,探不到底亦不可猜测。
原来,往日的玉二只不过露出冰山一角而已。
“我来!”忽听得一人沉声喝道,正是那枯瘦老叟,身子一晃已拦在竹青痕面前。
“白葭,你到前面去!”竹青痕却不看他只伸掌朝白葭背心一推,白葭身子被抛空而起忙提气顺势几个纵跃,回头,见竹青痕与那老叟两两对峙,顿时心惊肉跳。
“久闻玉二公子武功绝世,老夫正好讨教讨教!”那老叟缓缓的开口,吐出的白气在空中结成冰棱,他进一步,众人便情不自禁退一步,他不开口尤可,一开口众人皆遍体生寒,似乎身子里的血液也要凝结成冰渣子了。
竹青痕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叟甚至连眼也不眨一下,仿佛已被冻成冰雕般。
“阴煞神功?”待老叟在他面前站定,鹰隼般的利目紧紧盯着他时,竹青痕才缓缓开口。
“你眼光不错!”
阴煞神功是天山怪叟的独门绝技,这种武功极霸道阴邪,并不以招式见长,而是以阴寒之毒取胜于人。若无至纯至阳之气与之相抗衡,不管你武功盖世,内功深厚,都会因寒毒攻心而亡。这怪叟出道以来,败在阴煞神功下的人不计其数,无一人幸免,然,武林中人皆畏惧他那邪门的阴寒功夫,不敢招惹,后来,败于少林弟子虚无手下,虚字辈的弟子在排名上是少林后进辈,他自诩前辈高人自然落不下这面子,羞愤之下远遁天山,销声匿迹。想不到此次应天阙竟能请得他下山,竹青痕冷冷勾唇一笑,这两个月他为南北纵合一事在浮屠门与御龙坛奔波,想不到玉阙宫已人事几变更,这杀局可不是一朝一夕间布下的。
“失敬失敬,原来是天山怪叟老前辈!”竹青痕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自从少林寺那一战后,武林中便失去了前辈的踪迹,晚辈还颇是想念一阵,没想到今日有幸在玉阙宫见……”
“住嘴!”天山怪叟一张枯黄的脸忽地涨得暴红,少林寺的惨败最是他引以为耻的一件事,如今听得竹青痕提起,更是恼羞成怒,当下竟不顾武林前辈身份提掌劈来,立时,天寒地冻,阴寒的戾气在殿中翻滚。
传言不虚,这人果然脾性暴躁古怪!竹青痕暗道,生生的打了个机伶,斜身避开,围于他身侧的那些侍卫却闪避不及当即毙命,身体痉挛着死去,脸色白中泛青,口鼻溢出紫黑色的血,血一流出便又立即冻成冰块。竹青痕脸色亦隐隐泛青,他曾有段时间心急贪功,偷偷去练邪门的玄阴冥功,那种功夫与阴煞神功有异曲同工之处,却不及阴煞神功霸道阴毒。他开始练时进步神速,直至练到第五层时却几乎走火入魔,被应天阙发现后才救回一命。那时才知道这种武功过于霸道阴邪于人体有极大的伤害,应天阙更是严禁他再练,甚至不惜发下重誓道:“你若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决不会轻饶自己。你伤了手,我便剁了自己的双手偿你,你若伤了脚,我便刖足相偿,你若……”
“我不练了,大哥,我再也不练了!”他看着赌咒似的应天阙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诅咒自己,我知道错了!”
“你若伤筋动骨,我便自废武功!”应天阙脸色狰狞,仍是一字一句的道,吐出的热气喷在他手心,一阵的灼痛,“与其让你活生生的折腾我,还不如一刀给个痛快!”
他跪在他面前低下头道:“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大哥,你要打要骂要罚都可以,就是不能诅咒自己,你要出什么差错,青痕死一百次都不够!”说着慢慢掉下泪来,却将头垂得更低,“我真的知道错了!”
应天阙微微叹一口气趋身抱住他道:“青痕,你记住,大哥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你只要在我身边就好!”那个时候,他也许是真心的,竹青痕抬眼越过重重的护卫,大殿雕柱横梁看过去,正好看到应天阙护着怀中的红莲往后退去,他轻咳一声,口中一阵刺痛,吐出一嘴冰渣子,鲜红如荼。胸中那把邪火重又熊熊燃起,烧灼着心肝脾肺,五脏六腑似已错位,痛,翻天覆地灭顶而来。
如果我此刻便这么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吧!
脑中突如其来的想道,竹青痕不由一怔,高手相争岂容分神,他这一怔之间便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怪叟的掌风已到,当下不及细思,扬手,二月春风化作一道流光朝怪叟双掌劳宫穴刺去。
怪叟若是击中了他,这双掌亦要被二月春风刺穿所废,当即收掌疾退,竹青痕笑道:“老前辈,果然好功力!”,
“你年纪轻轻有此修为也不易,真是可惜了!”说到可惜,已重欺身而上,提掌运气,这次用了十成功力,这阴煞神功端得霸气之极,殿中侍卫除了先前猝不及防倒下的一批其余人皆早有防备的退到掌风之外处,然,亦觉得寒气砭骨,不得不提气抵抗,更遑论正处于掌风下的竹青痕。
但见冰天雪地中他白衣飘飘,越发显得清瘦冷冽,手中蓝光寒。他身子端得灵活翩如羽燕,避实就虚,在满场掌风下腾、挪、跃 、闪自如如风,不一会儿便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见掌影重重,蓝光在掌影中飞行,铮铮之声穿越在狂啸的风中。众人只看得心惊肉跳。
却不知场中对战的二人亦暗暗心惊,竹青痕焚心之毒未解,体内一把邪火燃得甚旺,体外阴煞之气透过衣物渗入肌肤的每个毛孔中如针刺般疼痛,寒邪煞气顺着皮肤血管、经脉运行迅速遍布全身,渗入骨髓深处,如同冰冷的刀锋顺着骨缝中来回的刮着,冷热交加,好不难受!
竹青痕当年为练玄阴冥功时曾于严冬时节夜中寒气最盛时跳下后山千年寒潭,那寒潭便是武功高强之人在里面亦捱不过片刻,他却硬是撑着熬过了夜。只记得浑身刺痛,寒潭的水如钢针无孔不入从皮肤一直刺透骨髓,他在水中载浮载沉,那种冰冷刺骨的疼痛恨不能昏死过去才好,却又要强力保持着意识清醒承受着每一下的痛苦,到最后全身僵硬,动弹一下便可以听到骨头咯吱的响声。好不容易忍受完起来后,回暖的过程却是更痛苦,好象无数的钢针在骨头中乱钻,血管里流动的好象也是针尖般的东西,痛一直蔓延到指尖,红肿的手指不能自已的颤抖着,他抓不住任何东西。他盘腿坐下继续运功,一直到收功后,疼痛才开始慢慢退去。
竹青痕没想到这样的痛楚又要再次承受一次在与人殊死搏斗时,不,那时的千年寒潭似乎也没有这般冷,胸口的那把邪火渐渐熄灭,剥离出丝丝寒气,阴煞神功果然了得。好在他毕竟练过玄阴冥功,比常人自然耐得寒,然而,依这种情况来看,再斗下去必败无疑,他瞥了眼手中的利刃,指尖已有些麻木,旁人虽看不出来但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已失去灵活,得速战速决,他想。
却说那天山怪叟也在暗暗吃惊,阴煞神功的阴寒之气无人可抵,可竹青痕似全然不惧,对峙了半晌也不见颓势,难道他年纪轻轻,内力已深厚到可以抵抗寒毒的入侵?想着手下不敢怠慢,一掌接一掌,排山倒海而来,竹青痕在他掌风下如同大海巅峰上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巅覆的可能,然而,每一掌却是堪堪差之毫厘。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竹青痕看似危却无险,怪叟勃然大怒,他本生性暴躁,行事偏激,这一怒下手下更不留情,一时屋宇震啸,天地齐颤。
竹青痕本就是要激得他失去理智以觑得破绽一击而中,却忽然动作一滞,暗叫一声不妙,丹田处竟升起一股阴寒邪气,那是当年练玄阴冥功留下的后患,多年未发作过,今日竟然……那股阴寒之气与体内侵入的寒邪相扶持渐渐汇成一股洪流在四肢百骸中奔腾。
真是祸不单行!
竹青痕心中自嘲,手脚渐显僵硬,脑中却转的飞快,如何才能破了这阴煞神功?
天山怪叟也发觉他的变化不由大喜,喋喋笑道:“小子,下辈子投胎记得学艺要精!”
竹青痕眼中精芒一闪,心一横,左手刃交右手一合,相嵌成一柄握右手,挽一剑花,左手提掌对上天山怪叟。
“自寻死路!”怪叟见状心中一喜狞笑道,玉二不过二十出头,也敢跟他一甲子的功力相抗衡?何况这阴寒之毒中之世上无药可救,想着心中越发得意,身子如离弦的箭般冲上去,提掌,这一掌凝聚他全身的功力。
“砰!”一声如击破革,竹青痕闷哼一声,如破絮般飞了出去。
“公子!”白葭惊叫一声。
“玉二!”应天阙握住红莲的手一紧,他终于伏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