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幼驯染》三流年糕

7、第 7 章

　　“骗人。”
　　南枝瞪着猩红的双眼，执着地盯着简意。
　　简意不知道怎么跟她表达，要对这样的孩子陈述出这样残忍的真相，但又不得不那样做。
　　警察们拿到了体检时南枝的血液样本，和沈赐的进行DNA检验，检验报告毫不含糊地显示——南枝，确实是沈赐的孩子。
　　这确实是案件的关键，但仅仅知道这个是不够的，为什么南枝能在春惠手上养这么多年，换句话说——为什么女儿消失了，却不报警？简意觉得，这件事背后的真相，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明。
　　对春惠实行逮捕的那一天，“母女”俩离别时的那一幕深深印刻在简意心中：
　　两双腥红的眼睛四目相对，南枝紧紧拽住春惠的手，“春惠！春惠！不要！春惠！不许你们带走春惠！不行！不行！不要带走春惠！求你们！求求你们！春惠！”十六岁的女孩痛苦地大叫着，死死地拖住春惠的手，粗鲁地把春惠往她自己身上拉，眼泪纵横流淌在她的脸上，她像一只因受伤而咆哮的小野兽。
　　“南枝，松手吧，我的好南枝，春惠做了错事，春惠要去受惩罚了，你快松手，你的手会疼的，你看你的手都红了，快松手吧，妈妈肯定要走的，罪有应得，但你要答应我，我走了你也要好好生活，要努力，要快乐，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你的梦想实现了，我的梦想也就实现了。”春惠摇摇头，被南枝抓住的双手没使一点力气，南枝真的太用力了，她看见两个人的手都被南枝抓得通红，她哭着，心都撕碎了，可她丝毫不后悔多年前抱走南枝，南枝是她的女儿，这辈子都是，然而她却无法再见到她的宝贝女儿了，唯有这一点很痛心。
　　“啊啊啊，春惠！春惠！”看着两双手被警察一点点拉扯分开，南枝忍不住尖叫，然而最终连指尖都被分开的时候，南枝连叫都叫不动了，她一阵头晕目眩，感觉天地都分裂了，那沉重的天空好像要砸下来，她的五官痛苦地皱在一起，胸口堵得恶心。
　　春惠铐上手铐，被押着送进警车，南枝一路跌跌撞撞地跟来，拍打着车门抽噎，简意怕她有危险，没办法，只好让她也上了车。
　　所有警察都沉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撕心裂肺的抓捕现场，甚至开始对调查结果起了疑。
　　到了警局，沈赐刚从里面出来，遇上简意一行人，与后面的南枝一瞬间四目相对，奇异的感觉涌上南枝心头，这个人是谁，南枝没空多想，赶紧低下头，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黑，沈赐扑到她眼前，把她的双手抓住，“伊伊，伊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伊伊？是谁？
　　南枝惊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猛然加速。
　　不是……南枝想拒绝，却浑身无力。
　　“沈赐！把手撒开！”简意严厉地斥道。
　　沈赐吓了一跳，把手松开，愣了一下，随即又抓住，说：“我的女儿，你终于回来了，我是你爸爸。”语气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简意看着沈赐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皱了下眉。

　　南枝的生母叫侯越阳，沈赐说的。去世后被她父亲接回了遗体，后面没有再和她家那边有过联系，两人当时并未领结婚证，所以无从考证，警察用名字和户籍查到了信息，但基本没用——她确实在十五年前就去世了，父母也分别在二十六年前、七年前去世了。
　　简意盯着档案上面侯越阳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可能三十不到，不能说不好看，确实也是美女，但，就是给人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如果说警察们看到沈赐和南枝能够觉得他俩看起来确实像父女，那这个侯越阳就恰恰相反，和南枝完全不是一个气质。虽说长相并不能作为判断两个人是否存在血缘关系的依据，但简意怎么看怎么怪，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南枝真的就是沈赐、侯越阳的女儿吗？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甘心。
　　“走，我们从沈赐的关系网出发。”简意站起来，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
　　沈赐的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关何娟虽然还在，却得了老年痴呆，一个人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听邻居说，几乎见不到有人来探访她。
　　“除了关何娟，沈赐就没有别的亲人在世了吗？”
　　“那倒也不是，关何娟还有个哥哥，也就是沈赐的舅舅，不过听说关系不好，不来往，舅舅家还有两儿一女。”张和回答简意。
　　“队长！鉴定组那边有消息传来了！”简意正要回答些什么，另一个部下飞速跑来，在简意耳边说了些什么，简意目光一沉：“是吗？”转过身来严肃地对张和说，“走！去找沈赐舅舅一家！”

　　“你说南枝是你女儿，对吧？”简意单手撑在桌子上，身子贴着桌沿，皱着眉问坐在对面的沈赐。
　　男人肩膀比较宽，但背很瘦，肩胛骨隆起很明显，皮肤暗黄，很苍老，但五官并不难看，甚至还能看得出年轻时候样貌俊朗的痕迹，可能是因为找到了消失多年的女儿，简意觉得他精神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
　　“是啊，你们DNA不是也做过了吗？”沈赐很老实地回答，他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疑惑，“我没有说假话啊，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DNA鉴定吗？”
　　“不是这个意思，”简意换了只手撑在桌上，“那你知不知道南枝先天性脑发育不全？”
　　沈赐心里咯噔一下，先天性……脑发育不全？
　　“是不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简意弯着嘴笑了一下，但笑意没有传到眼睛里，他目光深沉，似乎能看穿人心，“她现在看起来很健全，对不对？又聪明，又漂亮，被别人养到十六岁了不需要操心了，而且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关键是还很能赚钱，所以……想把她找回来，是不是？”
　　简意从笔记本里抽出照片，朝着沈赐扬了扬：“你说这个人是她生母，但其实根本不是，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搞来了这个女人做替罪羊，但她确实很符合你的要求——十五年前去世，家里也没有别的在世亲人。”
　　“南枝的生母……其实是她！”简意伸手又从本子里拿出另一张照片，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沈赐睁大的双眼里布满了惊慌。
　　“关铭月，你舅舅的女儿，你的表妹。”
　　简意双手撑在桌子上，弯下腰靠近沈赐，笑着说：“你母亲和她哥哥关系很早以前就决裂了，你是怎么和关铭月勾搭上的？怎样违背母亲意愿和表妹在一起的？有点意思啊,说来听听。”
　　沉默横亘，沈赐无法回答他，真没想到他竟然会执着于这种真相。
　　“因为这个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世上，所以被抱走了反而觉得庆幸，不仅没有报警，也没有找过，甚至还为别人不知道这个孩子所带有的隐患而感到好笑，把别人当傻子看。”
　　春惠，就是为这个带着隐患的孩子掏心掏肺付出了十六年的傻子。
　　“而且，从一开始，你们就大概猜得到是谁抱走了孩子吧？”
　　“即使知道也不愿意要回孩子，感觉扔掉了一个负担，有别人帮忙解决了这个麻烦，开心还来不及呢，是吧？”
　　沈赐回想起十六年前，从一生下来就不停生病的小孩，因为是自己和表妹生的，连医院都不敢去，两个人都认为，生了个麻烦下来，虽然不是畸形，但患有别的疾病的几率极高，几乎就是个炸弹，再说了，不管是哪一方的家里，都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
　　“扔了吧？”一度被孩子逼疯的关铭月眼神无光。
　　“你疯了吧？那是犯罪的啊。”沈赐虽然也很厌恶这个孩子，但终究还留了一点理智。
　　“扔到孤儿院门口。”
　　“那也会被别人看见啊。”
　　“反正也没有别人知道，不如……杀了吧？”
　　“……你真的疯了！”沈赐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把手里干燥的尿布很随意地扔在正在睡觉的小南枝头上，厌恶地瞥了那孩子一眼，离开了。
　　小南枝被扰醒，蹬着两截瘦瘦的小腿啼哭起来，关铭月呆立在床边，一动也不动，没有要哄一下的意思，眼神慢慢结了冰，像两根冰锥一样直直刺向哭红了身子的小南枝。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两天，孩子不见了。
　　关铭月反而松了口气，还好没死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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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