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跑路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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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对死亡并不陌生。
他第一次切身体验它，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清晨。那里，也是他穿越异能觉醒后经历的第二个世界，一个强化物品入了手、却阴差阳错地没有立即走人的世界。
那一天，他一觉醒来，脑中多出了一道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
系统。无数网络文学里的超级金大腿。
一切自此而起——
——不，像他这么独特的人，才不会对一个能在脑子里说话的东西掉以轻心。
他直接找精神科医生要了几份测试题，用精神分裂症认知功能成套测验、认知偏差评定量表、阳性与阴性症状量表等等精神病测验，粗步确定了自己并没有突发精神病。
接着，出于好奇，也出于一个和国家合作、把生化危机流生存世界线硬拐成种田流即时战略世界线的硬核玩家的自信，他当即立下了遗嘱，当即开始尝试分析……系统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谁开发了系统？有没有留下后门？是否支持复制？它的功能具体是如何实现？运行环境的最高配置和最低配置分别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能否进行反编译？支不支持root？
最后一项，凯恩知道，答案是“支持”。
因为他就把系统root了。
root成功的那一刹那，他死了。又或者说，他过去的肉身毁灭了。
他炸成了一团基本粒子一类的东西，尸骨无存，知觉失踪，意识倒在——而它也正像团沸水一样不断蒸发，妥妥也撑不了多久。
在作死成功的那一瞬，凯恩想了很多，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行为。这是他核心的核心，无尽可能性中的绝对，哪怕重来一万遍依然会如此的永恒之选。毕竟，在能穿越之前，他看网文时总对主角轻松接受一个系统，还毫无心理障碍地脑内交流、做起任务、兑换起奖励深感惊诧。
那是个什么玩意就跑脑袋里了？好，说不定是身处险境不得不从，但脱险之后、甚至功成名就之后呢？
它是在以什么方式筛选宿主，什么方式和宿主交流？它以什么形式发放奖励，是能量具象化还是空间传输？要是前者，为什么不干脆撬开它的素材库？要是后者，为什么不干脆去仓库直接搬？
为什么说做任务就得老老实实做任务？有几个塞尔达的玩家会闷头救公主？有几个打单机游戏卡关了不去搜秘籍和攻略？谁会放着支线和DLC不打闷头狂推主线？而且，那些顺着系统任务做事的宿主们，究竟是自己在选，还是以为自己在选？
凯恩真的很遗憾。没想到撞自己手里的系统会如此脆弱。作为多数网文里的超级大外挂，系统最少也牵涉到了人机合一、大一统、空间传输、能量转换……理论上应该是很经玩的，真的不该是他一试就散架——
——等等。
业已准备好迎接自己结局的凯恩忽地一凛。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散了架，不过散得比较均匀，比较细小……倘若他能把自己重新组装起来，或许就能摆脱彻底消散的局面。
在那至暗的时刻，凯恩没成功，跑偏的丧尸世界给他的解剖学和生物学加了很多点，却没有教他如何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搭出一个人。不过，他也没失败，因为他想起在生物的细胞之外，还有计算机二进制代码的1和0。
配合穿越异能，通过把自己输出到另一个世界的方式，凯恩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
然而，如果在这个诡异的混合世界多死几回，他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重新回到复活点的凯恩左手摘下额上的便签条，右手握拳，直直打在培养仓的玻璃上。
厚重的玻璃崩出了之前五次同样的裂隙，而与那五次些微不同的是，在他撕开逃生口的时候，锐利的碎片在他的指节至小臂处留下了划痕。
很浅的痕迹，仅仅割开了表皮，可他的皮肤并未如普通人类那样发红，只是沿伤口周围显出数指宽的长鳞状炭灰痕，看着像拿快没墨的银粉笔刷沿同一方向的几道涂抹。
凯恩望向镜子，毫不意外地发现镜里的自己双瞳大亮，虹膜绕着光丝，颜色是很能唬人的灿金。
他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root，在人类的计算机术语里，指超级用户。而超级用户，拥有完全掌控系统底层和系统文件的超级权限。
在root过系统、乃至成功将自己输出至下个世界之后，原系统的电子声消失，他则多了纯以意识形态存在的能力，还多了项将获得物品完全解析，便能彻底掌控与原样复原的能力。
除此之外，他还能隐约预估出当前世界对自己所用能力的兼容与否，从而将降临载体调整到最合适的程度。
用通俗的话来说，他算是成了半个系统，不仅能改善自身的实体存在，在丢失实体后更能以纯意识体遁走，是个能进能退的bug。
可惜，超人这厮比他更bug。
就像金鱼活在水池，鲸鱼游在大海，要能容纳超人这等bug级存在，超级英雄世界的底层规则必须松散。与之相应的，其他世界的“魔法”、“奇迹”、“灭族危机”在这里属于日常操作。
于是，在原产地的DND世界外得费好些力气、读半天条才能驱动的时光龙之血，在此地的上线体验也如丝般顺滑。
凯恩只宁愿它不丝滑。
他离理解这份血液蕴含的力量还远，本来就需要额外花费精力来维持龙血与人类躯体的平衡。结果，在这个世界，一开局，他就死了五次。
现实不是能反复回档的游戏，死来死去并非全无消耗。首先，他可怜的便签条只剩了寥寥数行；其次，再死几回，他所持的能量将不再能压制它，龙血将反过来对他形成侵蚀。
到那一步，他要么放弃这张底牌，要么，逐一拥有龙的瞳鳞爪翼，直至彻彻底底地变成一条时光龙。
别看这名词听起来酷炫，幻想种的龙颜值也比地球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恐龙能打，但适用面太窄了。除了来源地，抑或DC、漫威这类的宽松位面，在成长到能撼动物理规则前，一旦换成重力高点的地方，或是法则稍稍严密点的世界……无论哪类幻想种，轻则缺氧窒息，重则被自身分量压垮。
而他所拥有只是龙血，不含龙骨与龙魂，属于残缺中的残缺。这使得他要变也不会变成那种雏龙期便体长数米的正常时光龙，只会在人类体型的基础上沦为一头迷你龙。用龙族和龙类研究者的眼光，大约是破壳没多少日子的婴儿龙。
皮薄肉嫩，拎起来架上火堆就能烧烤，剔出的骨头还能炖汤，滋阴壮阳，滋补佳品。
——靠。好饿。想想都饿。
凯恩咬开右手手腕，以镜框边缘花纹相反的角度画出符号，在最后一笔落下时，镜面涟漪荡漾，而他镜中的倒影缓缓露出微笑，错开手腕，向他张开五指。
凯恩：“……”
老实说，这一幕有点掉san。
倒影的背后折来昏黄的灯光，长隧道与污水管道并排指向黑暗中的远方，似乎是哪座大城市的下水道系统。
看模样很扛超级视力透视。
凯恩先把行李箱扔了过去，继而按住倒影的五指。
倏然间，他与倒影交换了位置，鼻端嗅到了地下特有的带点冷意与潮味的气息。
此刻，距他打碎培养仓并提炼出一小部分氪石已过了一百二十余秒。直觉告诉他暂时安全了，理智告诉他应当抓紧时间跑路。
但他不甘心。
恨且不甘心。
撤一步海阔天空是不可能的，唯有忍一时越想越气。都死五次了，假如他不对超人揍回去，就这么白白地滚蛋，晚上即使闭了眼、成功睡着了，也绝对会半夜气醒。
凯恩撕碎正在愈合中的伤口，重重地画出入镜时的符号。画完后，他往后退去，倒影亦跟着他的脚步后退。一步，两步，半步，凯恩停在第一次死亡的位置，静静等待。
一百八十秒到，热视线如期而至，爆火乍如期而至。镜子被气浪波及掀飞，斜斜挂在某件破碎的家具上。飞扬的尘土与四溅的建材碎块中空间通道剧烈波动，凯恩咬牙压出更多的血。
镜像幻术在绝大多数魔法体系甚至魔术表演中都属于基础款，既然安全通道在镜子，他赌过去的那个自己有所准备，赌超人无法看破。
看破同样没关系。他只需将符号一抹，拼着再死一次，也要让钢铁之躯切身感受一番空间通道崩塌之际的风暴。
维持专注与伤口的自愈抽取着剩下的能量，强烈的饥饿感从肠胃间升腾而起。凯恩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金焰包围的瞳孔在竖与圆之间切换。
超人会来收拾战场的。凯恩告诫自己。除了某些官方搞事的宇宙，超人的人设并不嗜杀……也没有哪个地球经得起人间之神嗜杀。所以，自己必然是轮着了什么传染源、收容物之类的设定。十分钟，等不到记仇，等到了就报仇。
凯恩蛰伏着，期待着，计数着。终于，第三百零五秒时，音爆云现。超人自天幕尽头而来，悬浮于空，俯瞰废墟。
寒风扬起氪星人的白披风，火焰、极光与星斗映亮他完美的侧脸，那双天空蓝的眼亮起猩红的光。
残余的营养液乍然蒸发，水汽与烟雾之中超人降落了些许。不知是来检视战场，还是在单纯搜索有无掉落物。
凯恩注视超人被黑色制服包裹的小腿飞近、飘远，漫无目的地绕着圈。龙血侵蚀的程度随时间的流逝越发剧烈。浅浅的血色漫过他的视野，淡淡的凉意自眼眶向下蔓延……而后，像当年头一次吞下NZT-48，世界骤然刷新，空气、风速、光线强度对视线及行动带来的影响遽然刻入他的大脑。
这是每个猎杀者的本能，食物链顶端顶级捕食者血脉的赠品。凯恩明白，自己人类的圆瞳已被龙血拉成竖线，不能继续死等着某个虚无缥缈的最佳攻击机会了……他盯着超人，而超人低了头，皱眉，似乎看到了什么，或是在透过大地扫描地球另一边的什么。
超人落地，缓慢走近，即将越过镜子。
凯恩的姿态自发微调，指尖触及镜面。
空间徐徐漾开波纹，超人停步，蓝眼陡亮，环首四顾。
——一个误判！
凯恩霍然矮身前扑。他扑出了半身镜，抓住了超人的大腿。氪星制服的手感滑不溜丢，超人惊愕之下向上飞起，倒正合了他的意。凯恩猛地抬头，张口，筹备已久的一口提纯营养液雾状喷出。
半空的氪星人反应极快，腰往后倒，然而营养液中所含氪石粉尘的辐射作用更快。超人咳出一声，浮空的状态一滞，径自空中拧身曲腿，未被抓住的左腿膝弯别住他的脖颈，两百三十多磅的体重直接压在他的肩，将他往前带。
一个反着来的凌空绞剪……问题是，一刀槍不入的氪星人、力量型超级英雄的翘楚，是以什么心态学到的这种柔术类别的招？
凯恩一阵错愕。正常打架他会乘势把对方摔出去，可让超人拉开距离等于死。凯恩更紧地抱住超人的右腿，无视了平衡，张嘴朝氪星人送上门的左大腿咬去。
砰地一声，他们的姿势由一横一纵变成了双纵。卷起的白披风糊过凯恩的后脑勺，超人的大腿夹着他的脖子，他死命咬着超人的大腿。他们一齐面朝下砸在小屋的残骸上，烟尘腾起。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跑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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