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就不洗白》盐常年

12、控制权

　　凯恩对自己做出的决定没感到半分道德压力。

　　俗话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如果那张不要的脸还是属于某个结下了多杀之仇的氪星人的，那他更不必顾忌什么了。

　　随着这个念头，凯恩感到自己开了某种新世界的大门。他一边移动着超人的右手往下，拇指张开，勾上那根白色的腰带，一边冒出了更多坏主意：已知，正被他所寄生的氪星人与男性人类无异，那么，这厮也必然拥有所有男性的共同弱点。

　　自己也会分享宿主一部分的疼痛无所谓。他还死过呢。

　　凯恩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往下，寄生躯体的透视能力激活。第一秒时他不熟练，直接看到了骨头；第二秒时，他回撤成功，堪堪定在了紧身衣之下，某一沉睡的器官之上。

　　超人的声音于此刻在脑内响起。

　　【停下。我会让我的人离开。】

　　让凯恩尤为不爽的是，即使在这种时刻，超人的回答依然稳定，仿佛只是棋盘上丢了无关紧要的一角，不见半分要害被制、恼羞成怒的迹象。

　　这让他总觉得这家伙像之前那样，在暗自盘算着别的什么。

　　当然，要是超人这么容易生气，那他之前的五次读档也浪费得太不值了。

　　假如超人是个只会搞集中营的废物，空具力量的蠢货，也根本轮不着以前的他去安排什么。

　　【真糟糕，你犹豫得太久，现在不够了。】凯恩满怀恶意地说，【你得确保他们忙碌起来。超人，否则我恐怕会越来越害怕，拿你实验些别的。】

　　超人却在这时溢出一声低笑。

　　【看起来你有些信任度方面的问题。】超人不紧不慢道，仿佛又通过某种漫画乃至游戏面板均未记载的超能力稳定了情绪，语气里竟然渗出了某种可被称为安慰的东西来。

　　【相信我。我的治下，没有阴谋需要隐瞒，没有卷宗需要遮掩。】

　　【不管送你来的人试图误导你什么，歪曲我什么，我们的统治从不包括焚化炉，也从不存在集中营。我和我的盟友们正在努力建设我们理想中的国度，我们终结了战争，我们终结了饥荒，我们终结了原有的陈腐状态。】

　　【他们选择我，并愿意为我而战，是因为相信我的理念。我能让这颗星球的人民生活得更好，并且有能力办到。】

　　凯恩不置可否。

　　显然，超人误会了他的身份，以为他是什么遭到洗脑的九头蛇刺客之类的玩意。可是，从他被这厮连坑几回的经验总结，这番话同样能用拖延战术来解释。

　　凯恩没兴趣再冒险交流，只放开了左手和声带的权限，右手仍纹丝不动地掐着腰带。

　　而超人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单手于耳际稍一摸索，摘下通讯器，放在自己的眼前——也是他的眼前。

　　“没事了，沙赞，渡鸦。”超人对另一头说，“回瞭望塔，继续你们的工作。”

　　“超人，你确定么？”渡鸦询问，“之前海滨城的力量很怪，也许有些不怀好意的存在正在你身边窥伺。”

　　【不好意思啊，不止在身边。】凯恩嘲讽地在超人的视网膜书写。【想不想试试告诉她，我正在你的身体里？】

　　超人没理他。

　　“我确定。渡鸦，有些误会在。”他笃定而客气地说，“我能处理。假如需要，我会再次呼叫你们。”

　　咔哒。

　　通讯器关闭。

　　“放心了么？”超人问，“鉴于你控制着我的身体，那么，集中精神，你能听到他们飞走时的气流声。”

　　——嚯，还不忘记挖坑？我都被你的超级视力摆过一道了，当我傻么。

　　凯恩在心底狂竖中指。当然，他才不会对超人这么说。

　　他松开握着超人的腰带的手，任由那截白色弹回钢铁之腰，发出一道在他耳里纤毫毕现的啪声。

　　既然这货这么得意于所谓的稳定统治……

　　凯恩偏过头，取消了对超人面部肌肉的权限。

　　孤独堡垒的主要构成物是氪星水晶，借由那些剔透的切面，凯恩注视超人的倒影，勾起嘴角。

　　“你声称你的统治没有卷宗需要遮掩？”凯恩友善地询问。

　　“不错。”超人回答。

　　“奥利弗·奎恩。”凯恩懒洋洋地吐出一个名字。

　　“星城的绿箭侠，奎恩工业的控制者，曾经的正义联盟成员，也许是你曾经的朋友。你在这里杀了他，用你的拳头。超人，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要多很多。”

　　犹如冰湖投下石子，超人平静的表情现出了一丝裂缝。但很快，它又重新弥合。要是没有氪星人视力的加持，凯恩几乎捕捉不到它。

　　他学着超人，也轻笑一声。

　　“你的卷宗，如何记载你的谋杀？”

　　寂静。

　　或许也不全是寂静。凯恩听见了声音。

　　心跳声。呼吸声。血流声。随即，靴子抬起，踩在地面。超人大步往前走去，晶屑随他的脚步被碾成粉末，披风在他背后搅动空气，声音沉闷又清脆，如旗帜飘扬。

　　至少有几秒钟的时间，超人的情绪波荡了。

　　“那是一个意外。”超人轻声说，“我没有想杀死奥利弗。”

　　“但他死了。”凯恩微笑。“听说他对你有点微词。怎么样，碾碎一只虫子的感觉爽么？手感是不是可类比于我们人类拍死一只蚊子？你还能记起他的皮肤、血浆与骨髓从你手上滴落的感觉么？”

　　超人倏然停住。

　　他们所在的地方恰有一堵冰面似的晶墙。此时此刻，水晶映照着水晶，超人扭头，透过重重镜面反射盯着他。层层虚影里，那双虹膜蓝如苍穹的倒影。

　　“城堡准则。”超人冷冷地吐出一组单词。

　　凯恩愣了半秒。

　　“……什么？”

　　“又称居所防御法。一项始于罗马法的概念。人的宅邸是其城堡。孤独堡垒是我的城堡。在‘城堡’的范围内，人没有任何退缩的义务。”超人平缓地说。

　　“奥利弗·奎恩，曾活跃于星城的义警绿箭侠，闯入我的家，企图窃取机密。在接到我的警告后，使用弓箭攻击我，箭矢在我身上反弹，伤到了我的父亲。因其行为，同时适用于不退让法及城堡法。”

　　“它就是这样记载的。”超人微微眯了眼，星星点点的猩红在他的瞳内流转，在水晶墙面倒映的影像中闪烁。“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凯恩哂笑。

　　“哈。少拿热视线来威胁我，我亲爱的邻居，太浪费了。起码也等我离开你的身体。”凯恩语气愉快，“你以为我真的关心你们的律师如何给一位独。裁。者……哦，换句话说，一位强有力的领袖人物洗地？”

　　凯恩缓缓活动了一下脖子，听力放开，视力也放开。在他这么做的同一瞬间，视觉处令人发疯的无穷细节与听觉搜罗到的无数响动汇成海啸，毫不留情地冲刷过他的意识。

　　轰！

　　凯恩剧烈一晃，险些原地滑倒。抢在失去平衡前，他的单手按上了墙，而水晶的墙在他指掌间蛋壳一般破碎。

　　果然。难怪超人几次唆使他放开感官。要不是曾经root过系统，凯恩确信自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数据洪流压得暂时昏迷了。

　　是你自身实力扛不过，并不算我说谎——凯恩简直能想象出超人在他醒来后会摆出怎样一副无辜嘴脸。

　　他得消耗点时间来彻底熟悉及掌控这副强大的躯体，而非限制在一个稍微强点的超能力者区间。这样迟早会出问题。

　　又或者，问题已至。

　　作为氪星人躯壳的外来客与寄生者，凯恩能察觉到，它原本的意识，也即超人意识在一旁蠢蠢欲动。

　　这是超人的机会。在不希望招致过多注意的前提条件下，无法自控的庞大力量是拖累，是桎梏。凯恩知道，超人也知道。

　　然而，超人必会丢失这一良机，彻底让渡出自身的控制权。

　　正如他所说的，他提及死去的绿箭侠，可从不是为了关心本地司法的演变历程。

　　“邻居啊，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凯恩慢条斯理地说着，朝镜面微笑。

　　游萤般的红色在他的眼底流转，森然的寒气在他的唇与齿间缠绕。而这一句话里，有的单词音量大得让氪星晶体的墙面震动，有的根本只有嘴唇的开合。

　　“你刚才说，反弹的箭矢伤害了你的父亲。看来，肯特夫妇也住在这里了？”

　　——轰！

　　超人眼中，炽烈的红没过了异星的瑰蓝。光焰暴涨。凯恩只觉得侧脸一烫，身前晶莹的水晶尽数化作了熔融的流体。被加热的空气与原有的冷空气摩擦，轻风掠过室内。

　　这一击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支点。反正钢铁后脑勺和钢铁之臀只会砸坏孤独堡垒的地板，凯恩索性由着寄生躯体结结实实地倒在了地上。

　　超人一词一顿。

　　“不要威胁我的家人。”

　　“我可没有威胁你的家人。”凯恩无辜歪头，“是你自己在威胁你的家人。你得教我如何削弱你的威胁度。”

　　“毕竟，我们都知道，人类相当脆弱，不是么。”

　　这回，超人沉默的时间稍微久了些。

　　凯恩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任整颗星球、整片极地的噪声锯着神经，任整处孤独堡垒与其后星空的无尽细节盘桓缭绕——

　　然后，他捕捉到了鞋底与地面短时接触的啪嗒声。

　　接近他的有两个人。穿着拖鞋。未经训练。但像世上每一对忧心忡忡奔向孩子的父母，他们的脚步声急切而坚定。

　　……

　　匆匆赶来的乔纳森·肯特与玛莎·肯特看着他们躺在地上的养子单手撑地，利落地爬了起来。

　　这是他们的孩子。但他大概早已忘记了如何笑，以至于要勾不勾的嘴角透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爸。妈。”超人热情地对他们说，“好好休息。我只是来换制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