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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结尾二:再入地宫(中) ...

  •   沈掬泉哼笑“不愧是永暨侯爷,心思果然是七巧剔透的,不佩服都不行。”

      季宁烟抬头看了看沈掬泉,嘴角笑意淡淡“云景在你手里,你如何会从后门入,定是前门登堂入室。你却让我在后门等着,便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把戏是何,只不过,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吧。”

      沈掬泉定了定:“侯爷意向如何?”

      “自然是一同进去了,反正东西已经在你之手,剩下那个便是本侯拿了你家侯爷也不亏,况且,这种情况下,本侯也未必拿得到,不是吗?”

      我扯季宁烟袖子“你进来之前吃错药了吗?你跟着进来干吗?能偷?能盗?能解术?我看你唯一会的就是来送死吧。你还是赶紧调头回去吧,别添乱,到时候哭爹喊妈的,我没空搭理你。”

      季宁烟笑的如此无奈,我鼻尖又传来那阵幽幽的淡香,听他似笑非笑道“你爷爷让我来找你,不找到你,他扬言要拆了府里的房顶呢。”

      我扯嘴角“放心,他瞎眼,爬不上去的。”

      “侯爷,给您东西。”季宁烟头也没回,伸手接过蒙面布,径直带了起来“进吧,多些人总比少了好,何况沈掬泉不也正希望本侯跟着进来吗?”

      闻言,沈掬泉的脸有些青,瞥了我一眼,甩了袖子转过身道“那就请永暨侯爷移驾里面吧。”

      我狠瞪季宁烟一眼,真是条蠢鱼,净等着岸上的姜太公那没钩的鱼竿呢,太气人了。

      “猪都比你聪明一点”我念叨着,转身离开,却被身后人扯住了胳膊。

      我扭头,三十度角斜视他“大爷,您还有何贵干?”

      季宁烟抻我到他身边,看不见表情,只有那双熠熠的眼弯成一道月弯,轻轻问我“走了这么多天你就不曾想我?还张牙舞爪的像个小野猫似的。”

      我感到后背一阵酥麻感,生出的鸡皮疙瘩,至上而下,从左遍右,地毯式,波浪状,蔓延下去。紧跟着头皮一紧,想伸手去挠后脑勺。

      “您,今儿走奸夫路线吗?”我望向他直言。

      季宁烟被我问的咯咯笑,我眉梢抽搐,阴阳怪气道“还是母鸡版的奸夫。”

      他伸手牵住我的手,捏的紧紧“这次,定不会让你再从我眼前不见的,说话算话。”

      我的心微酸,虽说经历了这么多是非,遭了那么多洋罪,并不是这一句话能够安抚的,可毕竟是还能听到对方能给了这么个说法,安抚没有,但安慰是有了。

      我抽抽鼻子,鼻音甚浓,伸手戳了戳他胸口“还好我死之前能听到你讲了这么句人话,不过说实在的,季宁烟,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就跟着你枪林弹雨的混,一度还被你无良的要挟过,到如今这份儿上,我就是踹你两脚都不足为过。毕竟,我是既有功劳更有苦劳。”

      季宁烟笑着睨我,微微颔首,半垂眼,瓷白的肌肤衬着黑色的布料,掩住了那英挺的鼻子,可看起来那半张脸却在荧石的晕黄光下显得更加魅惑十足。

      我顿了顿“不过,我不希望你跟着来。反正我这个样子也等于半死了,你的小命就别往里搭了,若是那秃瓢算出我命里真是注定三生三世,那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没啥好给你的,就给你这半条小命吧,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了。”

      我越说声越小,缓缓的垂下了脑袋。

      季宁烟身子一顿,猛地把我揽在怀里“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绝对不会的,如何舍得。”
      我使劲儿的一把推开季宁烟,“噗嗤”笑了出来,笑的直弯腰,出指点他“逗你的,半条命也是命啊,我哪有那么傻,半条命也不能给,我天生小气,就属铁公鸡的,你啊,就别臭美了。”

      我自娱自乐的笑声在墓道里回荡,还带回音的,听起来有些惊悚。季宁烟怔了一下,随即拉长了脸。

      “你记得,我要是死了,都是你的责任,你必须带着对我的愧疚活到七老八十,带到秃顶,带到没牙。当然,我可以把这当成变相的想念了,我可以瞑目了,终于能放下心在另一个世界里风生水起般的勾三搭四了。”

      季宁烟上前一步,扯出我胳膊,语调带冷“你敢”

      我不屑,斜眼“连盗墓我都敢,你说我啥不敢?”

      “这辈子你都甭想着逃开我的手心儿,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这个死女人,想都别想。”季宁烟眉毛都竖起来了,我笑嘻嘻的看着他“有种,你跟着;没种,你看着,如何?”

      “走着瞧”恶声恶气的说完,扯着我往前继续跟着大家向里面走。

      我感觉自己的胳膊传来温热感,虽然被死死的扯住却不感觉到疼。我偷偷瞥过眼看身边的男人,嘴角不禁上挑。

      这就叫美中不足,就算彼此喜欢也不能相守,就算哪里都好,却总有一些部分是不能接受的。我心暗暗下决定,如果我小十还能活着从这个鬼地方出去,我发誓,我一定要为我自己努力的活下去,远离这些是是非非,远走高飞。

      那些美好我会珍藏在内心深处,不管何时何地都可以拿出来温暖我自己。而那些不开心,只看成是人生中不能选择,不能把握的意外吧,路过风景总会有感慨,只要是真心的去欣赏,那就足够了。

      眼睛发酸,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也许是我小十真的长大了吧,虽然有些疼,不对,其实是很疼,很疼。

      我们一行十几人,顺着青砖板路往里走,路依旧是大概三十度往下延伸的,这个构造我之前就知道,就像曾经赖张跟我说的,这个墓应该是深坑。所谓深坑,就是指漏斗形的墓结构,这种墓不好淘。而金陵的墓更是玄妙,非但是结构奇特,而里面的东西更是让人措手不及。

      我仍然记得入后门之时经过那个奇怪的阵势,九曲连环似的,要按照壁画的顺序一口气穿出来。跟着前面人往里走了走,并没有遇到阵势,而是出奇的宽敞。

      我正纳闷呢,发现前面很快就到了头,紧接着是一段楼梯。我一顿,“九”的概念又涌上心头。上次来了之后,我一直心存一个疑问,就是如果皇家墓室对“九”这个大吉大利的数字如此着迷,那么,自然九九归一这一点便是绝对不会落下的。

      我大胆猜测一下,如果说墓室后面部分为递进的“九”级,而墓室的中心为金字塔型的最顶点,即为“九九归一”的一,那么说来,墓室前面的部分是不是也遵照着“九”级,而同后室的部分相辉映呢 ?

      按照之前从后室入的顺序,应该依次为:九曲连环阵势,九级阶,陪葬坑,然后是环绕墓室的回廊部分,那么说来,墓室外围便是被圆环形的回廊所围,这是最靠近墓室的部分了。外围理应是呼应后室的陪葬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云景虽然是玄术师,可却不是盗墓的行家,他根本没留意这一路上的蛛丝马迹,那个台阶还没等我张嘴,他已经大步流星的自己打头先下去了。

      我把手里的荧石束靠近墙壁看了看,果然是有说道在里面。满墙的壁画,竟都是殷红色的有些发黑的地儿,上面只是白色单笔的素描般虽说都是简单的线条画,却无比的生动,栩栩如生。

      “又是壁画?”季宁烟站在我身后跟着我一起看。

      我点头“这墓室里面的壁画都如此奇怪,好端端的画似乎都是习惯画着这种背景色之上的,为什么喜欢红色?”

      “墓主人的嗜好吧。”

      我用着荧石束更靠近墙一些,缓慢的移动着,边看边念叨“其实科重是薲的师兄啊,看来当初我猜的不错,这两个人的奸情可真是大大的。”

      “你如何知道的 ?”

      “云景就是当初那个去玉楼问镯子事情的人啊,他就是科重的后世弟子。这是千真万确的当事人的说辞。”

      季宁烟淡淡问“这个沈掬泉还真是精明,杀人不见血的。那半本‘易玄经’早已经在他手里了吧。”只见他眼色一转“若是这么说来,那我当初的猜想就是实打实的中了,看着吧,这人要有大动作了。”

      “大动作?”我疑惑,沈掬泉了不起就成了科重第二了,难道他还能上天遁地,升天成仙了不成?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季宁烟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看得我心荡漾。

      大家继续举着荧石束往里走,我跟着下了台阶,暗自一数,还真的是“九级”。

      我扭头看走在我身侧的季宁烟问道“你刚刚不是说沈掬泉想让你进来的吗?你咋还真的听话的跟着进来了,反正他是跟我说只是走排场而已,而这么走下去算啥?哪还是走排场啊,这不是假戏真做嘛。”

      季宁烟莞尔,似乎心不在焉“我与平阳侯一较高低怕是没戏了,就看到底是平阳侯厉害,还是沈掬泉更胜一筹了。”

      我闻言,满脑袋的大问号,难道说这是无间与反无间?看来这沈掬泉又是倒打一耙的招数啊。

      “你没戏了?为啥没戏了?你不是一直斗志昂扬来着吗?如何就半途而废了?难道说是我日夜祈祷你心想事不成灵验了?”我侧头看他,表情得意道“老天垂爱我啊……”

      季宁烟心态颇好,转过身自顾自的看着壁画,心情还挺愉悦,悠哉悠哉道“不告诉你”

      “不说拉倒,俺不稀罕。对了,难道是沈掬泉又叛变了?这人也太没革命节操了吧,我看……”

      我话才说一半,听到前方有声音大喊“天哪”我身子一顿,赶紧扭头超声音处几步走了过去,轻声问“怎么了?”

      我才走了没几步,便看见前面的所有人都立在原处,手持着荧石束驻望着眼前,表情惊异。我顺着方向望了过去,瞬间神经一紧,随即又放了下来,却忽闻到一股腥气。

      “这是……”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慢慢的走上前去,从云景身边经过,一字一句的道“是守墓专用的陪葬坑,在墓室靠后面的部分也有,与这个不同的是,那里有马也有人,而这里就只有人而已。”

      我走到最前面,看着我跟前那个高大的男人,目光直视,眼珠污浊凝固,一张脸铁青色,泛着青白,浑身僵硬。他手里紧握一杆大旗,一身的金属质地盔甲,虽然年深日久让盔甲有些发锈,可依然能从中看到当初穿着这么一件盔甲是何等骁勇而英气。

      我伸了手轻轻的扶了上去,手慢慢下力,扭头看沈掬泉“跟上次车马坑了看见的没有差别,干尸,只不过是皮肉没有萎缩而已。”

      不过说起来这场面也绝对是大手笔了,这个人殉坑实在是很庞大,我们说话的回音可以传到很远,明显感到空间的宽敞,所有盔甲人殉分成两个方阵左右对称,大体估计上至少有两百余人左右。每个人的身高都基本相同,比起我们要高出一个头,皆是统一的盔甲打扮,手举铁杆大旗,稳稳的立在地上,目不斜视。

      “高个子的人不是没有,可如果能找到都是一般高的两百余人还真是庞大的工程,轩辕修的陵墓才不是最落魄最寒酸的,那不过是外在迷惑人视线而已,实不知这里面才是真玩意儿。”我深叹了一口气,举着大把的荧石束,从两个方阵之中的过道缓缓走了进去。

      “小十,你小心,里面说不准有什么机关。”我听见季宁烟在身后叫我,可盗墓贼的好奇心就是如此旺盛,简直就是春风吹又生,我虽然为此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是看到这么奇怪的墓室还是忍不住的想了解个究竟。

      这些人的确很惊悚,本就已经死透了,再加上外面穿了一身的金属盔甲,那感觉就是寒气阵阵,我从人群中走过,只觉得背后凉风一直吹。没有生命特征的东西会从身体里散发出一种污秽的味道,不臭,但是足以让人感到有些作呕,越往里面走,便觉得更有些腥气,我走到一半,觉得实在是受不了。

      “真恶心,你们不怕恶心的就往里走吧,可是别到时候…”我话未说完,只听响彻整个墓室的一声巨响,然后是钝钝的沉重物体砸向地面的声音,还有沙沙的声音落下。
      我一愣,掉了头就往回跑。

      “小十”

      “小十”

      分辨不出那到底是谁的声音,像是季宁烟,又像是沈掬泉。大家纷纷逃散,荧石束掉了一地,猛地,我不知被谁扯住了胳膊,脚一扭,‘嗵’的一声扑在了地上。

      “快走”

      我终于听的出那是谁的声音,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让我吃惊的一幕,我终于看清楚那些人的脚了,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哪里是人的脚,那根本就是两只铁棒插在了地上。盔甲的前摆下面只露出两只铁棒,那光景,真是不寒而栗。

      我被季宁烟如沙袋一样拖了出去,抬头时候看见沈掬泉慌乱的站在我们面前,看到我被拖出去气息稍急。

      “快走,不可久留。”沈掬泉打头,跟在前面人身后向墓石门的方向跑。

      我也赶紧站起身,再扭头看了一眼那些身体被固定在地面上的人殉,便给季宁烟牵着头也不回的往外跑。

      从台阶上上去之后才发现,大家都站在前面,我走过去一看,彻底傻眼。

      “怎么会这样?”

      我再仔细的看了看眼前拿到关死了的青石砖门,敲了敲,摸了摸,抬头又看了看“不对,这不是墓石门,这门是从上面掉下的,这是机关。”

      云景一愣“你如何知道?”

      我看他“第一,刚刚明明听到的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你看着石门上的灰尘的没了。”我用手抹了一下门,摊指给他看。“你当初开门的时候那么大力气都没见灰尘全部掉落,如今却没了灰尘,这只能说明是从上至下的下落过程中,上面的灰尘在门落地之时被震落了,不信你往门下面看,保证有灰尘。再者…”我叹一口气“这其实也不能被算作门,说是石墙还差不多。”

      “什么?”大家瞠目看我。

      “谁身上有纸张?或者薄金片?越薄越好。”

      “我有”娉婷把自己头上一个烫金的贴花给了我,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个薄金片质的牡丹花,我把金片放在墙上用匕首的把把它敲平整,然后对准“门缝”轻轻的塞了进去。果然,我才送进去半公分不到的位置,金片就卡住了,再也进去不得半点。

      我点头,‘门缝’处上下一共测了三个部位,结果却都是相同,我抽出金片,回头“门缝是假的,这是一道实心的石墙,只是在我们能看见的这面稍微刻了一道浅浅的缝而已。我刚才敲的时候也知道它是实心的了的,声音闷重,很厚实,两扇门因为是被分开的个体,所以不会有这种回声。”

      “假的?那我们怎么出去?”

      我颓然,这问题也是我想问的,怎么好好的就突然落下机关了?这道门显然是紧靠墓石门而落的,摆明了就是不想让进来的人出去就对了。再看着眼前那满室的盔甲人殉,我的心沉到了极点,如果这些人殉要是在有点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那我们就等着十八年后再成一条好汉吧。

      我瞟了一眼沈掬泉“看吧,我就说你不是好折腾的,现在好了,咱们谁也甭想出去了。”

      沈掬泉不响,在石门左右仔细的查看。我靠在石门上无奈道“看过了,这道石门还挺大,连着墓室侧壁有滑道,石墙的两边都是嵌在滑到里面的,全都是青石砖制的,我们连挖都没得地方下手挖。”

      我又瞥向另一端看季宁烟“不听老人言啊,吃亏在眼前。你下辈子可要记得这句话,别总在一个问题上跌倒无数次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景蹙眉问我,他身后的侍卫们开始慌乱了,像是锅里炒了青蛙。

      “夫人,我们到底要如何做?”长冥上前问我“您说了,我这就去办。”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现在你们就找自己最恨和最爱的人,往她手上狠咬一口,等着十八年后,嗯,或者再久一点,等你们有缘相见了的时候,要么杀人解恨,要么就生死不离,这主意好不?”

      “小夫人”长冥有点气我这个功夫还开玩笑。

      我笑笑“没法了,盗洞都打在墓室的后面,就是我们上次进来的地方,如果想出去,要么天上打个雷把这金陵的墓顶劈个洞出来,要么就只有我们经过墓室大难不死,从后面盗洞的地方出去,除此之外什么法子都没有了。”

      正说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掉在了我身上,我一抖,看见那东西从我肩头滑落,掉在我的胳膊上。有一尺那么长,手指那么粗,通身艳红色,看起来就是只滑溜溜的红蚯蚓,而随之而来是一阵浓重的腥味。我的心猛跳,赶紧甩手,血虫被我甩落在地,我大惊失色,倒退几步,额头上冒出一层细汗。

      “这是什么东西?”身后的随行侍卫惊呼,我迅速转头望过去,那人手里正拎着一条更粗的血虫,正疑惑的盯着它看。

      我大声喊“快扔了,不要拿着。”

      那侍卫一怔,刚抬头看我,那血虫极快的昂起头,如同蛇一般高高的撑起自己的身子,飞快的朝着那人的肩膀处窜了过去,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就钻入了皮肉之中。

      侍卫疼的大喊,我疾步跑了过去,扯住血虫还露在外面的部分“快来帮忙,帮我扯住这虫子。”
      沈掬泉赶紧上前帮我扯住虫子,我用力撕破了侍卫肩膀处的衣服“你忍着点,别动。”

      看见肩膀处,一条艳红色的虫子深深的嵌进皮肉之中 ,血顺着紧贴皮肉和虫体贴合处往下蔓延,拇指大的虫体在人的身体上钻出硬币般大小的洞,看起来骇人至极。

      “我现在持住劲儿,慢慢的往外抻,你千万别动,不要让它断在里面,不然就麻烦了。”
      侍卫的脸疼的发白,身体不住的抖。

      “你们赶紧扶住他,记得千万别让他动。”几个侍卫一哄而上,架住那个人。

      我着实有些紧张,手有些不稳,深吸一口气。

      “小十,你不要紧吧?”沈掬泉见我脸色有点差,我朝他摇摇头,没敢说我其实晕血。

      我捏住虫体,渐慢的往外抻,不敢大力,但是虫子身体上有源源不断的血液顺流直下,手打滑,我必须要不断地使力,否者就捏不住了。虫子被缓慢的往外拖出来,可是才拖了三分之一竟然一动不动了。我突然想起云景是科重的后世弟子,如果这样的话,驱虫他应该最会了。

      我赶紧扭头“云景,你不是会科重的玄术吗?你来。”

      云景倒是不紧不慢“手里没有东西没办法驱,我只有一个办法,但是如果我用了你就完蛋了。”
      我一顿,明白他的意思“你说的是你的笛子吗?”

      云景点头。

      “小十,快离开这地方。”

      季宁烟从我身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我就往台阶下面跑。

      “天,这么多血虫。”只见石墙前面正噼里啪啦的如下雹子一般,血虫纷纷落,有些还贴着石墙往下滑,尖尖的触头左右的摆动。地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血虫,大大小小,粗粗细细,一团一团的,看起来恶心的很,而那些血腥味更加浓重起来。

      “糟糕,血虫断了。”

      一个侍卫手里捏着断了一半的虫子,断口处血液新鲜,而另一端的触手还活跃的很,扭扭不停。

      “给我”我来不及恶心,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血虫,一扬手朝石门那边扔了过去。

      大家不断往后退,眼看就退到了人殉坑的地方。这血虫一定是养着的,可到底如何养着这么多以血肉为生的血虫呢?这地下宫殿里面只有不腐的尸体,却没有不腐败的血肉,何况这都是下葬的时候就已经死透了的人,如何喂养血虫?

      我念头一滞,举着荧石束极快的穿过人殉阵,走到最旁边的墓壁处,把自己的手往身上蹭了干净,掏出匕首用力的刨了下去,腥味传来,我把手覆了上去。

      潮湿,那是一种粘稠而潮湿的感觉传到手指尖,我心沉了又沉,粘了一些,细细捻了捻,贴过眼睛一看,果然是血。

      难怪着壁画的地儿都是殷红色的,因为那墙壁之中根本都是血液,所以才会渗出红色来。

      我扭头,看着背朝我而站得笔直却没有脚的盔甲士兵,那种心情真是炼狱里翻滚的感觉。

      我心暗念,这一次,可真的就是没有机会出去了。

      眼看着靠着石门处越聚越多的血虫,像是缓慢涨上沙滩的潮水一般,一点点的往着我们的方向蔓延过来,大家不断往后退,已经退到了人殉坑的中间部分了。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没有出路,我们恐怕要被它们生生逼到墓室里去了。”我幽幽道。

      “墓室?是不是那女人放尸体的地方,正好,我刚好要进去破阵 。”云景不知死活的道。

      我侧眼等他“里面有守灵,你小心栽在里面再出不来了。”

      “如此再往里面是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从前面进来。”

      退了再退,眼看这个坑室已经走了一多半,再看眼前的一团团的血虫不断往前涌。我突然发现,那些虫子似乎经过了人殉跟前也丝毫没有准备攀上去的打算,而是直接忽略性的往我们身边涌过来。

      到底这些虫子是如何判断我们的位置进而跟着我们过来的呢?想到这我突发奇想的身手把身边一个人殉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朝着我们相反的方向扔了过去,虫子根本一点反应没有,依旧径直的往我们这边过来。

      “难道是我们的体温?”我默默念叨“快点,快去摘下他们的盔甲。”我自己一边朝身边的人喊,一边往后跑了几步,看准一具尸体,冲上去就一点不含糊的往下扒盔甲。

      前面的人都是一愣,连季宁烟也不懂得我到底在干吗,一双桃花眼侧过来看我“小十,你干吗?”

      我边动手往下解盔甲,边道“那些虫子就是根据我们体温才跟着我们的,大家把这些尸体上的盔甲穿到自己身上,对了,别忘了头盔,一定要带上……”

      我伸手去摘头盔,结果手一拉,明显感觉到什么东西移了一动,然后出乎我意料的,头盔刚刚摘下,一个球状物顺着我的胳膊滚了下来。
      我一窘,定睛一看,顿时,七魂少了六魂半,那个圆溜溜的东西,这个是那具尸体的脑袋。

      只听“当”的一声,脑袋如球般滚落,从我身上,颓然滚到离我不远处的季宁烟的脚下。他一愣,等看仔细也是极快的退了几步,脸色不佳。

      脑袋掉了之后,尸体依旧维持稳稳站立的姿势,脖子上是整齐的切口,肉质不是僵硬,而是如同半脱水状态的冻梨,是软的,只是软的失去了弹性。

      脂肪部分没有完全干硬,褶皱的为着颈椎的部分,而骨头周遭的肉,依旧紧紧包围着中间的颈椎,只是有些薄。

      我当时已经完全没有恶心的感觉,而是一种莫名的惧意,就好像离着死神只有寸步之遥似得。面对着眼前那光秃秃的脖子,我的心脏眼看就要破膛而出了,两只手抖起来,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耳边依旧还是虫子在地上滑出的沙沙声,我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眼睛一闭,颤颤巍巍继续解。

      “动作要快,不然一会我们就会被这些鬼东西钻成漏勺状的。”

      大家会意,纷纷人殉解他们的盔甲。

      “可是他怎么办?”

      我拖着一身沉重的盔甲走了过去,原来是那个刚被血虫叮咬过的侍卫。血虫刚进入体内的时候人体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的,这时候人便会觉得浑身疼痛,四肢无力,我当初从金陵出来的时候正正躺了三天才起来。

      此时的侍卫早已跟一根面条没差,要是没人扶着早就倒地了。当然,病痛是一部分原因,惊吓是另一部分的原因。他脸色青白,一直不住的打颤。

      “帮他穿,越快越好,我帮你们解盔甲去。”

      我刚走出两步,听见云景幽幽道“哪用得这么麻烦”然后是一声利器没入身体的沉闷声音,我听见低声嘶吼的声音,我猛的回头,云景那只露出刀尖的笛子已经被抽了出来。

      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那人的脖子被剖了开,血因为血压的缘故往外喷了出来,他不断抽搐,身体一梗一梗,动作越来越小。

      我顿时火冒三丈,疾步跑了过去,上去就是一拳“你疯了,在这里面我们最需要同伴,你竟然杀了他,你是不是疯了 ?”

      云景不理,狠狠的把我推到一边“如果他不死,回拖我们后腿,我们会被他拖死。而如果他死了,就能帮我们赢得时间逃走。你别傻了,你那种同情和看似高尚的友谊,爱心,在这里狗屁不如,还是省着力气想着怎么活着从这里出去吧。”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从我身边绕过而行。那态度,简直拽到了极点。

      我气的眼冒金星,眼看地上的人已经咽了气,一地的血,洇成一滩,脖子处洞开的伤口皮肉外翻,里面,正有一个细细的触角,从伤口往外探。

      我后背发冷的看了看,抬身跟了过去“你不过是个玄术师,别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仙儿人物,这里是墓室,要说懂,我比你懂得多。”我站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请不要以牺牲别人生命来给你自己垫脚,让你往上爬,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不让被人活,别人也不会让你活,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做事留些后路吧你。”

      云景根本对我的教训置若罔闻,侧了侧身,继续往里面走。娉婷扭扭的跟在后面,路过我身边时候,嫣然一笑,一双媚眼勾魂摄魄“多行不义必自毙,说的真好,不过,在这里,这句话不作数的。”说完也跟着扬长而去。

      再回头时候,那些血虫已经涌到侍卫尸体的周遭,把触角探进血液里,还有一部分拖着长长血迹,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处钻了进去。

      一些正在往里钻,一些正从里面往外钻,那尸体只是极短的时间就已经浑身上下都是血洞,整个人看起来真的就像是漏勺一般,骇人至极。

      “小十,我们快走,这里不能久待了。”沈掬泉走过来,看了看我道。

      “走吧”季宁烟扯了我跟在后面“小十,你别置气,有时候必要的牺牲是种自救方式,云景这么做也许并没有错。”

      我狠狠甩开他的手“如果我们也跟你们一个想法,季宁烟,你早死了几个来回了。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不可以随便践踏任何人的生命,就算是奴隶也是爹生妈养的,难道只有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生命才是珍贵的吗?”

      “小十”季宁烟有些无辜的盯着我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狠瞪他一眼,扭头走开,他们这些人怎么知道生命诚可贵的道理,都是一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人殉坑的尽头连接着另一个坑室,云景他们一早打头进去了,并没听到任何意外的声音,估计问题并不大。我进去的时候那个坑室已经被荧石束照的光亮了,满是的金银财宝,在光的照射下,真切的发出一种刺眼的光亮。

      我一直以为金山银山,那只是在神笔马良的动画片里才有的。也以为珍珠玛瑙,一盒盒的金子宝石,那是加勒比海盗的山洞里才会出现的,如今就有那么多宝物堆在我眼前,亮晶晶的,数之不尽的 ,看得我只想掐自己大腿看是不是在做梦。

      我虽然表面沉静如水,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小民意识的,我在暗自念叨为啥当初我没想到从前面挖洞进来?那些陶罐反正最后也没带出去,不如这些金银实在。

      “轩辕修竟然如此有钱,既然有钱,当初为何还会亡国?”云景看着那些银子财宝似乎半点也不动心,我猜测他这是惺惺作态。

      “对了,快把这些金子搬过来,梗在这个坑室的门口,那么血虫就不会根据我们的体温照过来了。再往下的话,如果不出我所料,该是墓室正中了,如果虫子还在我们身后跟着,我们就成了前后夹攻了,不是怕死,是怕死的太慢了。”

      我动手开始移动那些箱子,大家都过来帮忙,把箱子里的金银财宝一股脑的往外倒。就在人殉坑和这个坑室链接的地方,隔了不少的冷金属。

      “你懂得的还真是不少”娉婷边帮我推箱子,边跟我说话。

      我瞟她“这就是我为了防止你舍我就你而做的自我努力,就你们的那点办法,怕是不带进来千百人的都不够舍的,那你还进来干吗,干脆坐在上面不是更舒服?”

      “真是张利嘴”娉婷扯了嘴角道。

      “利嘴好,总比黑心好很多。”我瞪她一眼“你要是敢算计我,俺们就同归于尽,下辈子也不饶了你。”

      娉婷似乎在笑,只是一直没有说话。

      “小十,里面也许会更加危险,你要小心,好歹你有镯子,实在不成,你就往外跑,千万不要回头,如果这样你会出去的。”沈掬泉走到我面前一字一句道。

      “那镯子是我的东西”云景迈步上前,一副不让的表情。

      沈掬泉侧身,作势相拼“云景,有本事你来拿,你敢,我就取你的小命。”

      “别争,你们谁也那不去,那镯子是小十的,本侯不管你们是谁,谁敢拿,谁就死。”
      季宁烟冷面冷语。

      “争个屁,你们别窝里横了,还是想办法出去吧。”我抬眼看了一圈“如果不是因为意外而死,却是因为你们互殴而死,我估计你们死了再活活了再死,死个一百二十遍也会觉得窝囊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没说话。

      “下个地方是哪还不清楚,你们想死的可以去探路,别浪费了资源。”

      我举着荧石束高声问“想死的赶紧出来,去打头探路。”

      没人响应,我觉得有些好笑“一身盔甲好重,你们别折腾了,很累的。如果遇见守灵,只管跑,这东西估计能挡一会儿的,我就不信那些人的爪子比金属还坚硬,跟他们拼了。”

      我叹口气“跟紧了”

      迈出坑室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前面的守门兽,那是一只飞天的巨鸟,骁勇翱翔,栩栩如生,它的后面是一扇巨大的明黄色斑驳的石门,门上有硕大的石门钉凸出墙体。

      横九排,竖九列,一共九九八十一个正。

      我心一沉,梗得我有些疼,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还是回来了。

      “南位门,朱雀。”我扭头“里面就是墓室正中,生死一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结尾二:再入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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