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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大火里的秘密 ...


  •   我被季宁烟一路抱着,许久都不敢睁眼,一颗心沉沉跳动,是疼,是怕,是苦,我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般,整个人无所依托.

      “小十”季宁烟轻轻的唤我“如果下次你再走丢,我会疯.”他喃喃道,无法抑制的发出轻微的颤抖,我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的清清楚楚.

      好闻,这男人身上的香味永远那么好闻,即便是混了我那一身的血腥味我还是闻得到.

      他的心似乎跳的有些快速,我眼眶酸疼,可是我却没有一滴眼泪.

      “季宁烟,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那么深刻的绝望,这辈子都忘不了.”我暗暗道,嗓子有些哑.

      “死了那么多人,我第一次看见,可我再也不想看见了,所谓的帝王之路注定血流成河,说的就是如此吗?季宁烟,你会不会怕,怕那些血河淹了脚,怕那些尸体的惨状在脑袋里盘旋不去?抑或者怕有一天,自己在河边走却掉进河里溺毙?你,怕不怕?”

      我轻轻的问,风声呼呼,刮过耳边,把那些声音带的渐行渐远.

      季宁烟沉默,我亦不大算纠缠答案,只是一颗心刀搅一样疼,那样一个女子,嫁人也就为了能安稳此生,结果却在此送了两条人命.

      女人从来不是战争的根本原因,也不会是战争的本来目的,却是其中最先被牺牲利用的一个。

      不是她不怨,可能到死她都无法怨他,也许她心甘情愿被牺牲,也许是早已尝尽了无可奈何.

      而我呢 ?我来我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番天地呢?不得知…

      渐渐远离身后那一场血色漫天,我却还是觉得呼吸并不顺畅,总像是很多东西塞在胸口。不想睁眼,不想说话,就想着季宁烟最好不要停,一直这么走下去,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睡的很浅很浅,可我看见了刘二洞,就象我第一次钻坑的时候看见白骨之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摸着我的脑袋跟我说“丫头,别怕,师傅在这儿,睡吧,睡一会儿就好了…”

      只觉得微微震动,还没睁眼便听见前面有所话声传来“侯爷,别院失火了.”

      季宁烟身形一动,忙问“何时的事?”

      “不出一个时辰”接着那人又道“三个人,还没有找到,不过我们还发现了阳尸出没…”

      我听到这两个字猛的睁了眼,季宁烟见我醒来,忙道“回侯府再说”

      我左右想想觉得不对头,转过脸问他“三个人?别院里住的可是我爷爷和王狗儿他们?”

      “不是,你不用担心”季宁烟的态度显然很搪塞,他把我放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上去了,淡淡道了句“回府”

      我知道里面有秘密,不肯罢休“季宁烟,别院那里是不是住着我我爷爷他们,你告诉我实话”

      “不是”他答得甚是痛快,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既然你说不是就不是,但是如果要是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会恨你”我转过眼倚在窗框边,有些忧心忡忡.

      过了半响,我听见季宁烟幽幽的叹气,轻声道“我答应你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信我.”

      我一听这话明白了其中原委,心里翻江倒海的搅乱着,像是扯了我的心摘了我的肺那么难过.别院着火,还有阳尸出没,那爷爷,王狗儿,三叔,他们岂不是遇上了天大的麻烦?我岂能坐视不理?

      想也不想,大力的拉开前面的窗子朝驾马车的车夫大声怒吼“掉头,去侯爷的别院,快,加快速度.”

      车夫一愣,回头看我,目光犹疑,啜啜道“小夫人,您看这…”

      “我让你去别院,去别院”夜里大街上静的很,我大喊的声音很突兀,甚至有些刺耳.

      “小十,不要这样,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现在够混乱的了,不要头脑发热.”季宁烟扯我的胳膊,把我拉回原位.

      我被猛的扯到位置上,撞的眼冒金星,可这丝毫不耽误我火冒三丈,也不管他是侯爷还是皇帝他爷爷张嘴就还口“感情不是你爷爷了,死不死不管你事,你当然不愿意管了.可我一定要管.”

      “可他也不是你真正的爷爷”我被季宁烟的话一震,心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见他慢慢扭过头看我“我没说错,你们不是亲人,你现在该为你自己的处境着想,赖张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说完转过眼,轻飘飘的唤车夫“回府.”

      “回府个脑袋,今儿你敢走,我就掰断乃的腿.”我怒吼,车马惧,马车顿时一梗,没等加速已经开始减速.

      我转回头怒视季宁烟,破口道“不管如何,我张嘴叫他一声爷爷他就是我爷爷,我们爷俩的事儿你少管,好歹我们都是给你挖坑盗墓的,没功劳也有苦劳.

      到如今弄成这副死相,你这个无良的侯爷难逃其咎,我好再小命坚挺侥幸没挂,可我爷爷眼睛瞎了,那王狗儿又是榆木脑袋,这两个遇到阳尸那还不是抛鸡送狐狸必死无疑吗?你现在还不让我去,你安得什么心思?”

      季宁烟似乎是真的生气了,目不斜视,直勾勾盯着我,声音有点冷“你去了顶什么用?如果他们是不幸遇见阳尸,不过你眨个眼的功夫就没命了,十个你去了也是白搭,我能眼看着你去送死吗?何况你现在才去,不觉得晚了三春吗?”

      “要是按你那么说,觉得不值得就不要去做了?那你刚才还干嘛来救我,真是让您意外了,我这命硬着呢,您眨了那么多下眼我还没死成。你就是自以为是,见死不救,你不救还不让别人去救,良心太坏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季宁烟冷脸,有些发狠道“你都不知道被冲散了之后我都快急疯了,这次算你命大没死成,你以为你次次都会好运?就算你好远,我也不会让你去冒险,我这辈子都不要在尝一次那种滋味了,你懂不懂.”

      我有些失望“对,我这样就是无理取闹,你这种没心没肝,冷清冷感,六亲不认就是正常的,不愧是一个爹生出来的,都是一路货色.

      成,姓季的,你不去是不是,你不去我去,你以为就你能救人吗?”我极快的推开身边的门,一个探身跃了出去.

      马车多少还有些速度,我落地不稳,踉踉跄跄的往前扑了几步,稳住身子之后拼了命往相反的方向跑.

      肩膀疼,胳膊疼,浑身疼,可是心更疼,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曾经做的那些事似乎一点意义也没有,赖张和王狗儿给过我的温暖和安全感就如同亲人,像是这个世界里的刘二洞,而我从来就是最珍视亲人的人,我缺失亲情,也不断获得亲情,于是且行且珍惜,那是我人生中能依靠着的最美好的关系。

      晚风阵阵,刮着我的脸有点疼,我衣服破了,从肩膀处裂开,只剩几丝布条跟着飘荡,头发散了,浑身的血污,看起来就像是刚被扔进狮笼里一般。

      可此刻我顾不了那么多,我恨不得多生出几条腿,跑个几步就能到达那个别院.边跑嘴里边不停的念叨着:保佑他们平安。

      这是我人生中最慌乱的时刻,因为我很清楚,当失去来临的时候,也许就在所及之处,却永远都再也来不及.

      身后马蹄声渐进,我不回头,继续猛跑,马车很快掠过我身,戛然而止,季宁烟推开门,探出半个身子,脸色不见温和“你别跑了,我送你过去.”说完伸出一只手.

      我不做多想,伸手握住他手,一步迈了上去“车夫,给我用最快的速度,快.”

      车夫楞了一下,明白过意思,朝我点了点头,大喊一声“驾”然后一声清脆的挥鞭打哨,马儿跟着快跑起来.

      我坐在车厢里,不住的喘着粗气,整个人有些颤抖,不能自己.

      慢慢的,季宁烟的手覆了过来,握住我的手,却没有说出半句话来.

      在我不停的催促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目的地,后面的长冥他们一路随行,没有人说话,只有一阵阵的凌乱的马蹄声回荡在夜空之下.

      火,又是火,我还没有进到巷子里的时候就看见那漫天的火光,有数丈之高,摇曳如一只大手.就算我远离火源一些距离也还是能感觉一翻翻热浪扑面而来.

      我等不及,推了门就跑了下去,后面是季宁烟的喊声,我顾不得,直奔那个院落.

      大门敞开,里面很多人正在传水救火,我站在那定定看着那一幕,磅礴的火焰冲天,冒着滚滚浓烟,参杂着刺鼻的焦糊味道,里面的人喊着,奋力往里泼水,可火势太大,那一点点水根本无力回天.

      昔日这个院落还是生机勃勃,我曾忙碌其中做了饭菜,也曾靠在那面朝阳的墙上边晒太阳边跟赖张贫嘴,我也曾看见王狗儿从门里面笑呵呵的朝我跑出来,如今,只剩这火光漫天,那些人都不见了.

      我已经脑子空空,似乎根本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再难,这个晚上我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太多惊心动魄,太多凄惨悲壮,此时的我反倒静了起来,扶着大门一步步往里面挪.

      夜半起风,风势开始并不大,可减慢的,东北风盛行,冲天的妖艳火焰从中间不断往西边偏,像是娉婷的舞姿一般,软的像是甩动一只宽大绚烂水袖,一撩一撩,刺眼至极.

      风一阵强似一阵,把那高焰带往西向,那房顶上被烧的焦黑的框架边显露出来,我眼眶发酸,几步走上前去,放声大喊“爷爷,爷爷.”

      随后而到的季宁烟疾步上前,抱着我肩膀往回扯我身子“疯了你,火势这么危险,你还靠这么近.”

      我刚被他挪出几步,被烧断的大梁轰然倒地,把里面无数的火花和燃烧物溅了出来,淹没了我刚刚所站的地方。

      季宁烟只管以牢牢的按住我的肩膀,用冰天雪地的眼神死盯着我看,像是要把我身体射出几个窟窿出来,旁边的长冥等人不敢上前,连旁边救火的人都停了手,齐齐往这边望过来,都生怕出点动静招来侯爷的怒骂.

      他盯着我看,我便回瞪着他,抽噎着哭的涕泪满脸开花,前面的头发烧焦了,我不仅闻到了焦糊味,我看看见了那被燎的打卷儿的长发.

      反正我人生里最悲惨尴尬的时候无不是被季宁烟和沈掬泉所遭遇见,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比这更让人肌肉抽搐的情况了,我算是豁出去了,爱谁谁.

      一阵对视瞪得我眼球发酸头发昏,看来我果然不是以眼光杀人的料,眼前一阵模糊一阵清楚,火光把季宁烟的侧脸照的格外妖艳,我面前的人,一半光明一般黑暗,再配上那个吃人的表情,的确有些骇人.

      “你别乱跑,我会担心.”半晌,季宁烟幽幽吐出这两句话,我一顿,站在原地放声大哭“你还我爷爷,还给我.”

      见我哭,季宁烟有点抓狂,伸手给我搽泪“别哭”

      我哭的肝肠寸断,仿佛把自己早年生成孤儿,后来失去爷爷,以及在后来被迫穿越跟刘二洞分别等等,陈芝麻烂谷子的旧时委屈统统借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季宁烟无措,他身边的人们更无措,正在这时任步行带着几个人过来了“侯爷,人找到了.”

      还没等我回头,我听见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丫头”

      我一梗,哭声戛然而止,一扭头,囧,这赖张比我还狼狈.

      一套衣服胳膊腿没剩几块布了,被束起的头发给烧了大半,剩下的部分又焦又曲,正被风吹得左摇右摆的,像是海水底下的水草.一张脸漆黑无比,包公也要退让三分.

      我顿时感情无比复杂,一方面还没哭尽兴,另一方面被赖张逗得想笑,两相作用下,我哭笑不得的跑了过去“爷爷,你跑哪去了啊?”

      我们爷俩的生死重逢场面相当感人,尽管我跟赖张两人自我沉迷其中了,赖张瞎眼,哭不出,只听到哭声,不见眼泪,典型的干打雷不下雨.我哭的脸上黑水一行又一行,情真意切.

      “侯爷,找到时候就只有赖老和陈老三,两人都受了伤,从旁边的灌木丛里爬出来的,可那王狗儿不见了影子,阳尸被收服,一具,沈小师傅正在后院处理阳尸.”我听见任步行的报告,定了定,抬头问赖张“爷爷,王狗儿呢?”

      赖张叹气,扭过头朝着季宁烟的方向“侯爷,我们遇见的可不止阳尸,还有其他的人.”

      “啥?”我惊呼,如果还有其他人,那这事情岂不是蹊跷了?

      季宁烟也是一愣,显然根本没有料到,张口就问“可曾看到什么人?”

      赖张摇摇头“先是阳尸出现了,后来忙乱中把烛台给撞到了,火就这么烧起来了,老三和狗儿带着我左逃右藏的,却在后门的地方遇见了外人,提了刀就劈,还好我被老三给抻了回来,不然那一刀下去,我肯定两瓣了.

      后来我们又给逼了回去,在着了火的屋子里乱窜,可跑着跑着后面跟着的王狗儿就没影了。我被老三从堂后面的柴房哪里,大气儿不敢喘的就钻出来,一头扎进了树趟子里面去了,这才逃过一劫,王狗儿不知道哪里去了,不过我听见过有吵闹声,太远了,听不清楚,持续了一会儿,后来就是任先生找到了我们.”

      季宁烟又转向任步行,任步行摇了摇头“侯爷,火势太大,根本没法灭掉,属下带着人马在旁边找过,未曾找到任何尸体,那王狗儿是不是在房子里面现在还不得而知,要灭了火才知道.”

      季宁烟略微点头,敛目凝思.

      我抹了抹脸,抬头朝房子望过去,这一看可不得了,忙喊“糟糕,起东北风了,西向还有民居,快去救火,不然这趟巷子算是没得救了.”

      季宁烟也知道事态严重,赶紧让人去通报官府,自己则把手下的人都派去救火.

      结果,人力却未能胜天,至少在那个时代,胜天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大火从那别院径直往西向蔓延,整整烧了一夜,连带着西向和南向的一百多户民宅被吞没,直到烧到了河边才算走到尽头.

      别院以西全部化为灰烬,百余号人无家可归,死伤无数.

      那一场火烧的惊天动地,连带着暨阳府的血案成为百年来京城里最大的事件.

      事情才发生不久,还没等天亮季宁烟等一些朝臣就被皇帝连夜宣进宫殿商量要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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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大火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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