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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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龚子棋离魂事件
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是人心。方书剑如今算是切身体验到了。平日笑脸相迎的同学，背地里却处心积虑害他，甚至不惜以身饲鬼。
他辗转反侧至深夜，只觉得胸闷心凉。世界恍然面目可憎，身边每个曾勾肩搭背的笑脸都陡然虚假可疑。
她这一夜也睡得不好。久违的做了梦。好像又回到几十年前。
少年惊恐的抱着她，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下颚。少年颤抖得厉害，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
她吃力抬手企图擦掉他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而越来越汹。她只得手忙脚乱的安慰他：“没关系，不怪你，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小时候你都不哭鼻子，怎么个子越长人倒越回去了？嗯？”
然后她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窝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醒神，在美好清晨陷入自闭。
良久，伸手摸过床头柜的手机，给不务正业的张老板送去有气无力的问候：“我又梦见他了。”
张超夹着书本正往教学楼走，闻言脚步一顿。仰头望天，心下算了算：“从他投胎到现在……也二十几年了吧，难道他又要来杀你了？”
她叹了口气。“他的转世……让你手下再帮我卜一下吧？”
张超脚下一拐，选择了一条绕远的路。“你以为我手下很闲吗天天只给你算卦？唉，本来命中注定的杀劫在成熟前就查不到，而你这个，之前窥了太多次天机，从他上次投胎之后，我这边就再也占不出来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一片模糊。”
共事多年，他也不忘嘲讽同事。“恭喜你，你已经被天道屏蔽了。”
她烦躁的翻了个身，在床上哀嚎。“那怎么办啊？！张老板，我好歹也是咱地府的员工，你不能放手不管啊！能在阴阳两界反复横跳的可就单单我一个。蝎子粑粑独一份儿呢！”
张超嫌弃的直撇嘴：“你这都什么俏皮话啊，少看点德云社行不行。再说，就算占出他现在是谁在哪里，又有什么用呢？上次你一卦问到底，非要找出他的转世。行，让你找到了，把人家从小养在身边，最终杀劫不也没躲过么。还连累了别人。你现在连新带旧可欠了一屁股因果。”
她生无可恋的坐起来，皱着眉把头发揉的乱糟糟。叹了口气：“再算一卦吧。没准儿……他已经出现了呢？”
“好吧，我让他再给你卜一卦，”张超用书占了位置，又走出教室，靠在走廊上，“另外，你再找个生人给你算算吧。SZD不是国家组织么，应该收罗了不少人才，你可以找他们问问。毕竟资源不用，过期作废。”
“好……吧。”
“不过说起来，你复活之前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啊，让他一次次转世杀你？”
“我哪知道啊！我想不起来啊！”
她被鬼王天泽唤醒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关于她自己的过去。这么多年拼拼凑凑，也没想起多少。
张超还在电话那边嘲笑她：“人家轮回都是情根深种，他是杀根深种。你是灭他满门还是欠他情债了？”
“爷哪知道！”她锤着床单泄愤。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上课了。哦，对了，”他刚迈进教室半步又转身退出来，“生死簿最近又找回了两页。”，他顿了一下，“还是没有你。”
文| 革时，阴间陷落，生死簿丢失损毁了一部分。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在找回，但也都一个萝卜一个坑。
简而言之，生死簿里遍寻不到她的过去。
“啊……好吧……”
给SZD的BOSS打完电话申请找人算卦，她攥着手机仰面把自己摔回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逃避现实。
回笼觉睡得正香，她又被电话铃吵醒。是路昭。
“昨晚送来的鬼审完了，来签一下字，把鬼带走吧。”
不得不说，SZD干员的审讯效率很高。只一晚上，便连人家活着的时候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几头牛都问出来了。
她来到SZD的上海分部，先拐去了路昭的办公室。指节敲敲桌面。“喏，给你带的早……午饭。又熬夜，身子不要了？”
路昭从成堆的卷宗中惊醒抬头，黑眼圈胡子拉碴一脸沧桑。没好气的拽过还冒着热气的袋子，打开，恶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还不是因为你！甩手掌柜成天接私活儿，我有搭档跟没搭档一样。”
她眯起眼睛嘿嘿笑着，讨好的递上咖啡。“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路昭无语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少来这套，快把鬼带走，回来帮我看卷宗。案子有眉目了。这次的鬼还挺猖狂。”
她嗤笑一声。“好。我倒要看看它能狂到哪去。”
走完流程，她牵着链子去找鬼使。掏出手机准备告诉方书剑审讯结果。打开聊天框，下一秒就弹出了通话界面，吓得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
“学长昏迷了！”
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送医院啊？？？”
方书剑在电话那边直皱眉：“是龚子棋学长！”
她突然想起来，啊，是他，那个被鬼缠上的倒霉蛋。她让方书剑留意他来着。
“我准备去医院看学长，你要去吗？”
“去。在那个医院？地址传给我，咱们医院门口碰头吧。”
她来不及去找鬼使了，索性生人们也看不见，她就直接带着鬼赶往医院。
你说巧不巧，昨晚那个招鬼害方书剑的同学就在龚子棋隔壁病房昏着。
“离魂？”她蹙眉看向身边的方书剑，“最近他有遇到什么事吗？”
她让他留意龚子棋。本来方书剑跟他也不算熟，但在方书剑的可可爱爱（死皮赖脸）热情努力下，成功打入龚子棋寝室。
“不知道，我跟学长还没特别熟，只听说他最近在做噩梦，梦里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今早他舍友发现叫不起来他，才发现他昏迷了。”
她抿嘴点点头：“生人离魂……”
他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龚子棋：“啊，离魂，就是魂魄走了是吧？这个我电视里看过！要招魂是吗？需要我做什么？”
她扭头冲他挤出一个礼貌微笑：“抱歉，我不会招魂。”
方书剑瞪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蛤？你不是搞这一行的吗？”
“……”
有被冒犯到。
她假装没听见，掏出手机对着龚子棋的脸咔咔拍了两张，发给鬼使。
“有个叫龚子棋生人，阳寿未尽，魂是不是被你勾错了？”
没一会儿，她收到鬼使回的消息：“啊？没有吧？他人在哪？我去看看。”
她把医院地址发给鬼使。鬼使：“太远了江大人，你结印召我吧。”
方书剑乖巧站在一旁见世面。见她口中念念有词，做了几个手势，房间骤然一冷，激得他打了个寒战。然后，他看她扭头对着空气say hi。
他使劲儿睁大眼睛瞧着那个方向，碰了碰她的胳膊：“那个，鬼使……到了？”
她嗯了一声。
他对着空气点头示意：“额……你好？”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搂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40度，冲病床旁的鬼使扬了扬下巴：“他在那呢。”
方书剑尴尬的笑笑，冲空气挥了挥手。然后就干瞪眼看她和空气对话。
“不是吗？会不会是你手下搞错了？……行，那走吧。”
她跟鬼使准备分头行动，鬼使回办事处查查是不是手下搞错了，她去上海各处聚集孤魂野鬼看能否问出线索。方书剑本来跃跃欲试要帮忙，被她按了回去。
“交给你一个非常关键的任务，在这看着他，一旦有情况立刻告诉我。”
方书剑郑重点点头。
一人两人走出医院，鬼使笑道：“你现在连小孩都骗了昂？”
“他一个生人，还是少跟阴魂搅和的好。”
“没准儿是我手下搞错了呢，这种勾错的情况以前也不少见。总有些新手毛手毛脚的，以前还有不遵守职业规范，醉酒上岗勾魂进错屋的呢。”
“那是以前，现在咱们公司的鬼大都遵守公司规定，勾错，我觉得不太可能。估计要么是同行要么是恶鬼。如果是恶鬼还好，要是同行就麻烦了。”
龚子棋走在迷雾里。雾越来越大了，能见度不足两米。
在断断续续的清醒中，他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心底的恐慌如霉菌疯长。他努力想看清周围，当能看清时，他努力往学校跑。但跑着跑着总会突然起雾。雾越大，他越困。雾中有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听不出男女，也辨不出方位，不过很熟悉。他阵子总能听到。
前几天傍晚，他一个人宿舍里，听见敲门声，以为是舍友回来了，便扯着嗓子道：“门没锁！”
敲门声还是在响，有个奇怪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烦得没法，下床去开门。
“谁啊！”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眼望得到底。
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幽然响起：“是我。”炸得他头皮麻了一下。
雾大到他完全看不见了。那声音又起，他便控制不住的往前走。
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让他恐惧，而无力反抗让他渐渐开始愤怒。
突然一个清晰的女声响起。
“龚子棋！”
他“被”停在原地，雾渐散去，他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他看见江初在他身前，捂着他的耳朵，低声吟诵经文。
天什么时候黑了？
“龚子棋，我是来救你的，你听好，从现在开始，不管谁叫你的名字都不要答应，即便是我的声音也不要听。”
她匆匆打断他的迷茫疑惑，少见的正经起来。
他迎着她的目光点点头。
“快走吧。你已经离魂一天了，再不回去就麻烦了！”
不远处灯火通明，车流不息，他抬腿就要往那边跑。被她手疾眼快抱住胳膊给扯回来。
“诶诶诶不是那边！”
“啊？”
她冲相反的方向歪了歪头。他顺着望去，挑眉一脸怀疑又看向她：“你确定？那是坟地啊？”
她瞥了眼阴森森的墓地，刻意忽略正在坟头蹦迪的几个游魂，冲他无奈点点头：“灯火通明处，不一定是人间。”
她抓着他的手腕，仰头望着他的眼睛：“信我。”
她回头看了眼背后越来越远的灯火。心道等回来再收拾你。
回到医院，她惊讶的发现方书剑竟然还在。
这傻小孩，怎么守了一下午。
在路上她已经大概跟龚子棋解释清楚，虽然他依然半信半疑。
“喏，躺回去吧。等你醒了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