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蔷薇》打醮翁

7、chapter 7

　　Chapter 7

　　章知意只是随意穿着宽松的黑色T恤，黑色运动裤，浑身懒洋洋的，很有些放纵不羁的气质，他的鼻梁高挺，单眼皮，眉眼桀骜。

　　说不出的好看。
　　路过的几个女生纷纷回头盯着他看。

　　方文静说不上来，就是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感觉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点了个头就绕过他，准备回家。
　　家里还有一堆东西等着整理。

　　她很喜欢新家，还没有好好相处。
　　她满脑子都是关于房子布置的想象。光是想着就很开心。

　　刚走了一步，胳膊被人抓住。
　　她愣住了。

　　章知意一手插兜，眼睑懒洋洋地垂下，眉头微挑，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他。
　　“方文静。”
　　他喉咙里带着笑，却不是高兴的笑。
　　“你有没有看我朋友圈？”

　　方文静想起那张被她保存的照片。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心虚。
　　她垂下眼睑，摇头：“没有。”

　　“怎么了？”她试图让声音不那么颤。
　　她不善于撒谎。

　　她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章知意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劲瘦有力，指甲剪得很短，很干净，莫名让她觉得性感。

　　她不知怎么心跳快了一瞬，有点移不开眼睛。

　　她听见章知意哼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捏着手机，递到她面前，漫不经心道：“屏蔽我？”

　　方文静瞥见自己朋友圈上面那条横线，有些不自在，很紧张。

　　她的皮肤很白，手臂上青色血管透过薄薄的肌肤，清晰可见，腕肘关节处还泛着粉。
　　章知意死死盯着她，看起来有些凶。

　　“抱，抱歉。”
　　方文静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小金毛头像，给他改。
　　“之前不熟——”她解释着。

　　章知意一眼扫到另一个在上面的头像，带墨镜的登山男。
　　消息框上红色消息提示有五条未读。

　　“闲人？”章知意看到她给自己分组，气笑了。

　　方文静捧着手机，整个人已经像一只烫熟的虾子。

　　她的分组一共就几个：
　　【闲人】，【亲属】，【工作关系】，【同学】，【好友】。

　　她的朋友圈只给后面两个分组看。

　　章知意视线在那几个分组上一扫，在【亲属】那里定了一下。
　　方文静纠结了一下，给他分到【好友】里。

　　章知意看到同样在好友里的顾安安，又笑了一声。

　　方文静觉得他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分完，丢下一声“好了”。
　　然后迅速跑走了。

　　回到家，她一边将箱子里的书摆到书架上，一边满脑子刚才的事。
　　她为什么那么心虚啊，好丢人。

　　等到书架填满，她滚烫的大脑才冷静下来。
　　她总觉得章知意在针对她。

　　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现在已经不讨厌她了。

　　她有些不明白。
　　章知意为什么要特意看她朋友圈？

　　他这样的人，总不至于是对她有什么意思。
　　他这样的长相和家世，只要招招手，大把刚出大学校园年轻又美貌的美女前赴后继。

　　她想起来前几天王青青跟她说的事。

　　王青青说：“我本来想把我老公的同事介绍给你，他是医生，跟你同龄，结果你猜人家说什么吗？”
　　方文静：“说什么？”
　　王青青：“我问他找对象有什么要求，我给他介绍，人家说，我要二十岁出头的。”

　　方文静还记得她当时当笑话一样听得很开心，两个人莫名其妙笑了好久。

　　她就连相亲对象，都很少跟自己同龄的。
　　好像大家默认相亲市场上男人大个几岁很正常。

　　相反，男女身份互换，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男人要是听见对方大自己五岁，跑都来不及。

　　想到这儿，她抿唇，拿起手机，点开赵凌楠的消息。
　　【你到家了吗？】
　　【今天觉得怎么样？】
　　【明天有空吗？】
　　【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要不要一起去？】
　　【你妈妈说你喜欢文学，我平常也喜欢自己写点东西，你看看】

　　对方分享过来一篇知乎文章。

　　她一眼扫过，抿唇，退了出去，点开小金毛。
　　【章警官，王羽绵的案子了结了吗？】

　　她不想满怀期待等消息。
　　如果等不到的话她会很失落。

　　所以，她立即点进赵凌楠发的文章。

　　说实话，谈不上多好，只是写得挺诚恳，真情实感，很朴实，讲述了一些生活中很感动的事。
　　这让她印象好了一点。
　　她总是很喜欢文字的。

　　看完，她刻意忽略了赵凌楠前面的消息，礼貌地回复他：【写得挺好的，很有文采。】

　　对方立即回复一个腼腆的表情。

　　方文静不想再聊天，退了出去，看到章知意还没有回消息。
　　她抿唇，刻意忽略那一瞬的难受，将手机丢开，继续整理衣服。

　　这套房子有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进门就是客厅，朝南，有一个大大的阳台。
　　客厅南北向都有落地玻璃，光线明亮。

　　卧室和卫生间都朝东，卧室也有落地窗。
　　厨房朝东北，光线充足。

　　她整理着，心情平静下来。

　　太阳要落山了。
　　天上云彩是橘色的，飞机拖着长长的白色尾巴，洒水车哼着歌欢乐地远去，放学的小孩子在打闹……

　　书架上的书籍满满当当，夕阳最后一束光照在陀思妥耶夫斯基那一排原文著作上。

　　她踮起脚尖，从最上层拿了一张喜欢的乐队的唱片，打开唱片机。
　　富有节奏感的旋律响起。

　　她和着节奏轻轻点头，哼着那旋律扫地、拖地、擦拭灰尘。

　　她感觉身体很轻盈。

　　灰尘在光柱中起舞。
　　一切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情绪。
　　她以为吵到了别人，先把唱片机关了。

　　“吧嗒——”她警惕地探出头去。
　　一截干净利落的下颌，再往上是桀骜张扬的一张脸。

　　“章警官？”她很吃惊。

　　她额头鼻尖都有些细汗，额角碎发打湿了，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睁大，看起来莫名乖巧。
　　章知意视线落在她鼻尖，手指忍不住揉了揉，感觉喉咙发痒。

　　他道：“刚在做饭，没看到你发的信息。王羽绵是由于长期熬夜和疲劳导致的急性心肌梗死，案子结了。”

　　即使有所猜测，方文静还是有些难受。

　　“我做了饭，你要不要来？”

　　方文静愣住了。

　　“我不打扰了吧。”
　　她很怕去别人家做客。
　　她害怕不知道怎么样站，怎么样坐，害怕那种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该怎么做的紧张，害怕时刻观察别人表情。

　　而且，她打扫卫生，头发乱糟糟的，穿得也邋里邋遢。

　　她不想以这种面貌出现在一个那么好看的人面前。
　　那会显得她更糟糕，更普通。
　　让她更自卑。

　　章知意抿唇。

　　方文静脸色发红，立即解释：“不好劳烦你，我不饿，你快去吃饭吧。”

　　他蓦地低下头，一张帅气桀骜的脸跟她面对着。

　　一缕橘色光线照过来。
　　方文静屏住呼吸，近距离看着他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挺拔的鼻梁，懒洋洋的单眼皮眼睛，以及琥珀色的瞳孔。

　　橘色光线下，他的瞳孔剔透晶莹。

　　她能闻见他身上沐浴露清爽的柠檬味道。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
　　她的心扑通扑通。

　　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嗓音低沉：
　　“真的不给面子？”

　　方文静能拒绝一次。
　　第二次怎么都张不开口。

　　坐在餐桌前，她脑子还有些懵。
　　看着满桌菜，她惊讶地抬头。

　　“还有个鱼。”章知意站在灶台前，单手拎起锅，将鱼盛出来。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透着随意。

　　方文静被一连串惊讶震懵了。
　　直到章知意将鱼放到大理石餐台上，她才跟屁股下有刺似的直直站起来，不自在道：“我帮你盛饭。”

　　“这都，都是你做的吗？”
　　桌上五个菜。
　　蒜蓉西蓝花，水煮牛肉，酸辣鱼，虎皮辣椒，辣子鸡。
　　章知意扬了扬眉：“不像？”

　　方文静脸红：“章警官你真厉害。”
　　就是都是辣的。
　　看来章警官爱吃辣。

　　等章知意动筷子，她夹了一片西蓝花里的胡萝卜。

　　章知意盯着那片胡萝卜，直到她面色平静地吃下去。

　　方文静一连几次去夹那盘西蓝花，偶尔才夹一筷子其他的菜。
　　而她在吃了一口虎皮辣椒之后，便疯狂喝水，脖子都泛红了。

　　章知意看着她，眼睛里情绪晦涩。
　　“你吃不了辣？”

　　方文静喝了一口水，眼睛辣得泛红，如鹿一般：“真的很好吃。”

　　她感觉很抱歉，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弥补的词：“章警官是本地人？桐城人里面，你算是很能吃辣的。”

　　章知意扯了扯嘴角：“我是后来能吃辣的。”
　　“以前跟你现在一样。”

　　“我以前也特别能吃辣的。”方文静看着他，不好意思道，“后来才改变了口味。”

　　“这样。”章知意抓住餐桌边的一盒烟，单手转着，眉眼有些烦躁。

　　方文静视线在烟盒上轻轻掠过，感觉嗓子有些痒。
　　气氛有些沉默。

　　她视线轻轻一扫，看见储藏室一角。
　　“章警官也滑雪？”

　　章知意挑眉：“也？”
　　方文静平静道：“我每年冬天都会去滑雪。我喜欢刺激的运动。”

　　“刺激的运动？除了滑雪，你还做什么？”
　　方文静视线扫过他手里烟盒，移开眼睛，“极限运动。”

　　章知意手中动作顿住。
　　他眼睫一掀，定定看着她：“看不出来。”
　　方文静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