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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12
      凌俐打电话给谭鉴,说她第二天就要回美国,走前想和他谈谈。谭鉴说好,几点钟见在什么地方见他一定准时赴约。凌俐说等他下班过来接他,还有,不要告诉夏小川。
      谭鉴说你来接我就不必了,下班他自己过去。
      凌俐不放心的再次提醒,不要告诉夏小川!
      谭鉴说,你放心,就算告诉夏小川只怕他也懒得来。

      下午五点半不到,谭鉴已经到达了约定地点,没想到凌俐比他到得更早,坐在酒店咖啡座里等他。
      凌俐看他坐下,伸手示意侍者过来拿单给他点东西,自己搅着面前的可可茶,皱着眉头,仿佛满腹烦恼。
      谭鉴点了份墨西哥炒饭,不动声色的开始喝柠檬水。
      凌俐说:“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吧?”
      谭鉴回答:“你慢慢说——我怎么猜得到你想说什么?”
      凌俐忍耐住脾气说:“让夏小川跟我走。”
      谭鉴微笑:“我又没有软禁他,你叫他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绝不拦着。”
      凌俐苦笑:“你明知道他不会——谭鉴,你告诉他你不想再负担他的生活了,让他跟我走,要什么条件,我答应你。”
      谭鉴说:“这可真是稀奇,你儿子不肯跟你走,你却来向我谈条件——难道他的腿是长在我身上的么?”
      凌俐开始愤怒:“他说他喜欢你!谭鉴,他对你抱着这种感情,你还留他在身边?!”
      谭鉴说:“我都留了这么久了,无所谓。”
      凌俐狠狠的盯住他:“你是不是已经和他……和他……上过床了?”
      谭鉴毫无表情的说:“你猜呢?”
      凌俐忍无可忍:“跟我说实话!”
      谭鉴回答:“你怎么猜就是怎么样。”
      凌俐快哭出来了:“你们这样,你们这样……谭鉴,你们这是□□!”
      谭鉴笑起来:“□□?很新鲜的词啊,表兄弟而已,没这么严重吧?”
      凌俐终于低声哭起来:“你们……不是表兄弟……”
      谭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说什么?”
      凌俐低下头,良久,终于颓然的倒在椅子上,泪眼朦胧,不敢直视他:“小川……小川他是我跟你爸爸的孩子。”
      谭鉴睁大了双眼,渐渐的,他唇边泛起一抹嘲笑:“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十岁那年,谭鉴在睡梦中被吵闹声惊醒,他迷迷糊糊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外,听到妈妈哭泣着怒吼:“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猪狗不如你!”
      “你够了没?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那是你弟弟的老婆啊!”
      “他们结婚快八年了都没有小孩,我不过碰了她两次……我哪里想得到?”
      “你要找女人,外面多的是,你竟然……你竟然……你是不是人啊你?你怎么跟你弟交待?!”
      “他不知道。”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谭鉴抖了一下。
      “无耻!离婚!”
      “离婚?你想想小鉴才多大?”
      “……我没办法跟你过下去,我看着你恶心!明天就离婚!”
      谭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只听到离婚两个字,在他的心目中,这两个字的重量就跟父母双亡差不多,爸爸妈妈不在一起了,他要怎么活下去?
      门被打开了,妈妈披头散发的冲出来,抱住了他:“小鉴,小鉴,你怎么了?”
      谭鉴边哭边说:“你们要是离婚,我就去死!”
      他妈妈浑身僵住了。
      谭鉴的爸爸走出来,脸背着光,看不到他的表情。
      “去睡吧。”良久,他妈妈压抑着哽咽的声音轻轻传来,“我和你爸……不会离婚。”
      “你们要是不要我了,我真的就去死!跳楼,割手腕,吃老鼠药……我一定会当着你们的面死!”谭鉴哭着吼着,“我做得到!”
      妈妈浑身颤抖,死死的抱着他:“小鉴……我们不会离婚……不会不要你。”

      第二天,好像真的就风平浪静了,妈妈像往常一样做了早饭给他吃,再后来,好像一切又恢复了平常,爸爸妈妈也不吵架了,更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离婚二字了。
      谭鉴恍惚的想,我赢了,他们不会不要我了。
      几天后,在奶奶家,他看到了自己那个刚刚出生的表弟,皱成一团,只会张着嘴哭,要多丑有多丑。谭鉴想,他怎么这么难看,不如掐死算了。
      我爸爸妈妈为了你爸爸妈妈吵架,要离婚……掐死你,让你爸爸妈妈也吵架!也离婚!
      他的手指,无意识的一点点向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婴儿伸去,丑东西睁开眼,哇哇的哭着,突然一口含住了他的手指,拼命的吮吸。
      他触电似的抽回了手指,丑东西哭得更大声了。
      奶奶慌忙从厨房跑出来:“哎呀小川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小鉴,你看看他是不是尿床了?”
      谭鉴冷冷的看着奶奶手忙脚乱换尿布,心里说,原来你叫小川。
      他叔叔的儿子,他的表弟,夏小川。
      他还不知道的,这世界上另一个和他相同血缘的弟弟。

      “你……开始恨我了吧?”凌俐的声音传来,很凄凉,“我这种女人……做出那种事情来……”
      “我不恨你。”谭鉴说。
      他为什么要恨她?他的家不是一直好好的,没有被任何人破坏?当年他以死威胁,保住了自以为是的幸福。直到他终于长大,懂事,他才无比的清醒的看透,他的父母,其实早在他十岁那年,就已经名存实亡的婚姻。
      他的母亲始终无法原谅一个背叛自己的丈夫,他的父亲原来一直夹杂在对两个女人和自己亲弟弟的愧疚之中,活得那么痛苦。可是每天,他们依然要装模作样的在他面前微笑亲密。
      谭鉴想,是不是我谋杀了他们的幸福?是不是我当年看开一点,他们就不必辛苦维持这段麻木不仁的婚姻?可是有什么好愧疚的呢?为人父母的,难道不应该给子女幸福?
      谭鉴冷笑,原来这世界上看起来所谓的美满,大抵都似是而非,究竟内情怎样,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凌俐隔住泪眼望着他:“你现在知道小川是你的亲弟弟了?你还能纵容他爱上你?你还要和他一起生活?”
      谭鉴收回思绪,淡笑:“我不爱他就可以了。”
      “我承认我当初故意把他丢给你,是因为恨你爸爸,他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你是他儿子,小川也是他儿子,他不管,那就要他儿子来管!”凌俐尖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哀哀的哭泣,“可是我若知道会变成这样……谭鉴,算我求求你,你断了小川的念头吧!”
      “我从来就没有给过他什么念头。”谭鉴笑起来,很是从容,“还是你要我现在就去告诉他,其实他是我亲弟弟?”
      “不!”凌俐惊呼,掩面哭泣,“不要告诉他……他会恨死我……会看不起我……”
      谭鉴冷静的看着她。
      “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求求你……”
      “我没打算告诉他。”谭鉴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叫人分我老爸的遗产?”
      凌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我当初怎么答应你,现在还是那句话,等夏小川大学毕业,我就撒手不管。那时候他愿意跟你走,还是要留下来,都不关我的事。”
      凌俐喃喃的道:“谭鉴,你的心……怎么这么冷?”
      谭鉴说:“我够古道热肠了,不然现在你就只能到孤儿院去找你儿子的下落了。夏小川又没受过我虐待,活蹦乱跳的成长到现在,我哪一点对不起他?”
      凌俐说:“那你为什么不绝了他的想头,让他跟我走?你这不是要折磨死他吗?”
      谭鉴说:“你抛弃过他一次,难道没有第二次?你那个美国老公会喜欢他吗?你既然狠得下心五年内连个电话都不曾打回来过,我又凭什么相信他跟你走后会幸福?”
      凌俐尖叫道:“我是他亲妈——谭鉴,别跟我说这么漂亮的话,你还不是惦记着那十万块钱和那个房子?我可以再给你十万,那房子我也不要你留给小川了,正式放到你名下,够不够?”
      谭鉴说:“你问我够不够?一百万吧。”
      凌俐说:“你怎么不去抢银行?一百万?他妈放屁!他是你亲弟弟,谭鉴!你欠他的,你本来就应该养他!我给你十万就不错了!”
      “欠他的是他那个爹。”
      凌俐终于绝望:“你既然不爱他,为什么不放他走?”
      谭鉴说:“他要走我自然不留,可我怎么来相信一个丢下自己儿子这么多年都不闻不问的女人突然之间要收回来的亲情?不会因为你那个老公要死了,你想多个人回去帮你争遗产吧?”
      凌俐瞬间惨白了脸,谭鉴心想难道我说对了?

      最后,凌俐说:“小川会被你害死的,谭鉴。”
      “我又不是□□,怎么会害死他?”
      “你不爱他,永远也不可能爱他。他会在痛苦中绝望,我知道爱一个人而求不得有多苦,而小川绝对爱你比我当年爱你爸要深。”
      “即使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也不爱他这么多年了,他怎么就没绝望到去自杀?”谭鉴冷笑,“谈话到这种地步,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凌女士,祝你明天旅途平安,一路顺风。”
      凌俐双手捂住脸,几不可闻的叹息声传出:“小川只想有个人爱他,他选择了你,你却是最不应该的一个。”
      谭鉴招手:“买单。”

      一场谈话下来,除了得知了一个被隐瞒了几乎二十年的秘密,没有任何意义。
      谭鉴走在路上,他想靠,拍电影啊?兜兜转转最后夏小川居然是他亲弟弟?难怪他爸当初千叮万嘱要他好好照顾夏小川,而他妈妈一听到夏小川的名字就神色特难看。
      谭鉴想起那时候陈晔的话,你们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他还在想,又他妈不是亲生的,能像么。原来就算是亲生的,不知道有血缘关系,怎么看都不会像。
      走着走着就被人拦住了去路,路灯下谭鉴看到一张英俊帅气的流氓脸,陈晔满脸不快的看着他:“跟女人约会完了?你倒是有本事啊,弄得人家哭哭啼啼的 ——那种年纪的你也招?和上次那个美女玩完了?”
      谭鉴说:“你他妈属狗的啊?怎么老子走到哪里你跟到哪里?”
      陈晔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没被谭鉴骂过,可他知道谭鉴属于那种轻易不会发飚的类型,他就是心里再不耐烦你,也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你,说几句气到你吐血的话,再拍拍手走人——今天这种状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谭鉴有些反常。
      因为那个女人?
      陈晔想这可真难得,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够令到谭鉴失控……机不可失啊!
      因为失控的人,通常也是最脆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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