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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青都的三月雨雾相环,江叙刚从朋友的会所出来就感冒了。回青都没几天,原来的几个发小一直约他出去,疯玩两周,热情的劲头降下,再被窗外湿凉凉的风一吹,顿时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

      出来前他才被罚过酒,此时头脑微微发熏,搁置了几天的手机在旁边震抖,大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姿态。

      江叙闭目养神,过会儿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手机。

      他懒洋洋的出声,熟练的把手机向旁边挪开,等她姐吼完才继续对方的话题。

      他姐嫌弃他没个正形不是一两天,偏偏又是个工作女强人,因此没什么时间管教。江家往上几个长辈后辈都是女孩,好不容易得了江叙这么一个儿子,自幼就当皇帝养,而江家确实有一大笔财产继承,那些都是祖上几辈累积下来的财富,青都不乏豪门,江家就是豪门中的豪门,积敛的财产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家里属你最闲,回来那么久也不看老太太一眼。”

      江叙捏捏眉心,他自小养尊处优,生得一副英俊脸孔不说,在国外吃了几年的洋饭,举手投足都给人一种绅士风范,挠人心痒痒,又似乎不好接触。

      “我这不就回去看她,指不定晚点还能跟你们吃顿饭。”

      “没空跟你吃饭,”江明月低斥,“你是不是连老太太生日都忘了,下周三是老太太九十大寿,贺寿的事由你来安排。”

      这次江叙没推脱,把贺寿的事应承下来,途中询问江明月一些情况,才在对方不满的埋怨中心安理得的结束通话。江叙回到他在青都的别墅,冲完澡出来后才从容不迫的联系他的发小之一。

      老爷子走得挺早,平生就两个爱好,喝茶跟听戏,老一辈的人退下来了都喜欢搞这些陶冶心境,于是老太太想念老爷子时也喜欢听戏。他有意给老太太.安排一出戏贺寿,要在青都这个现代化程度发达的城市找个靠谱的戏班,还得找人介绍。

      发小在电话里啧一声,以玩笑的口吻说:“找什么戏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领个女朋友过去,我认为老太太会更喜欢。”

      江叙冷嘲:“这个办法我原话送给你,操心我不如担心你家里那帮人怎么催你。”

      发小被戳到痛点立马闭嘴:“那我给你找找,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听戏,在网上看它不香吗。”

      江叙让他别废话,联系上赶紧给他消息。

      隔天江叙叫司机送他去个地方,司机看着地址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打开导航定位,感慨说:“青都还有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啊。”

      江叙手里是戏班的资料,资料很齐全,无非也就一个没上过台面的小草台班子,口碑却相当不错。青都戏剧院的人都到外省参加演出,有名气的找不到,退而求其次,找个有口碑的也不错,但口碑究竟是真是假,江叙还得亲自去检验一番,老太太寿辰还是要办好的。

      乌瓦白墙,薄薄的水雾笼在小镇上,巷子小得车根本开不进去。

      江叙接过司机撑开的伞吩咐对方留在原地等候,他的衣着和气质跟这小镇格格不入,踏进巷子起无形中打破了某些氛围。

      没有下雨,空气确是湿的,水雾沾着湿润的气息黏在发梢和露出的各处肌肤,江叙停了停,他的出现招来个别路过的原住居民视线,大多都是些年迈的老人,从一个方向陆续的涌出来,恰好是他前往的路线方向。

      这些老人情绪看起来相当愉悦,嘴里哼着调,也许刚听完一出合乎心意的戏。

      ——

      班子演完今天的戏又重新排练了一会儿,砰的一声,隐约传出争执。

      “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人愿意静下心听人唱戏啊——”

      “别这么说,咱们现在不都每天出一场戏,场下坐满了人呀。”

      那人冷笑:“坐满老人吗,说得好听,他们给的那点入场门票钱倒贴我们的茶钱瓜子钱都不够,现在穷到只能赚这些上年纪的人的钱,赚来的钱还不够维持我们的生计,饭吃也吃不饱,早散晚散,不如今天散伙。”

      原本还想安慰的声音渐渐消弱,话虽然难听,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字句诛心,他们连日常生计都要维持不下去了。

      青年说着有些哽咽:“我也不是没有心的,师父曾说大家能活下来就还有一个家,我们学戏,那都是祖师爷赏饭吃,凭本事唱戏吃饭。可如今,可如今不是咱们跟不上时代,而且时代容不下咱们。”

      现在愿意听戏的人少,城市里生活消费水平高,场地租用的钱他们出不起,只能在这小镇一隅唱戏,唱来唱去,空有情怀,肚皮越唱越薄,情怀毕竟不能当饭吃,有的人家里有老有小,发不下工资,让家人怎么办。

      大概觉得日子过得艰辛,年纪小些的孩子眼眶发红,准备哭出声时却听人呵斥:“敢流一滴泪今天就真的没饭吃。”

      音色清越,很独特的声音,经来人一呵斥顿时有种穿透人心而莫名激荡的感觉。

      红了眼眶的男孩看着来人:“小雁哥。”

      雁回脸色清冷:“叫哥,再加个小试试。”

      男孩默默闭上嘴巴,通红的眼眶却微微弯起,对着雁回傻笑。

      冷凝的气氛因为雁回的出现很快发生微妙的变化,雁回扫了眼先挑事的青年,开口说:“都先去换行头,把今天的戏练完再讨论其他事,无论发生什么,每天的功课都不能停。”

      青年还想说话,雁回瞪他:“现在少说几句,一会儿你要发泄什么都给我说说。”

      青年闷头就走,各自相安无事。

      楚园搭起的戏楼简陋,勉强遮风挡雨,木质都透着久经风雨腐蚀后的色泽。戏班名字像是那么回儿事,实际上因为温饱的解决的问题差点闹的又要有人离开。

      现实总归要生活,活着就要有饭吃,吃饭离不开钱,没钱别人选择离开没毛病,他们这个草台班子唱戏赚钱难,偏偏雁回就不想让身边的人离开。

      之前走过几拨人,整个楚园没剩多少人了,生活所迫,谁都能理解,理解归理解,它和坚持是另外一码事。

      雁回镇完场子后默不出声调头就揍,他性格也是倔,表面和风细雨的训完,转头在化妆间里擦一擦轻微发红的眼睛。

      到底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如今撑着这么一个小班子,精疲力竭,可他作为大家的精神支柱,没有倒下去的理由,连倾斜都不允许。

      雁回红着眼眶给自己上妆完毕,对着外面吊了会儿嗓子。声音出去,外头忽地静了静,其余人又继续练功吊嗓,雁回等冷静下来,才转进戏台开始今天的练习。

      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同一样东西他们反反复复的每天练习,雁回今天排的是《霸王别姬》,一般他们练习的时候戏楼是封起来的,偶尔有些戏痴老头听完了每天的正式演出还不够,非得偷偷溜进来。

      雁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让班子里的人赶人离开,却不知道此刻台下伫立着一抹挺拔的身影。

      四至五月的时节对雁回而言古怪又不讨喜,乍暖还寒,雨水还多,他出神想到过去的一点事,脸色更印了。

      天色暗得比较早,练完今天的功课雁回就让大家回去,上午发起争执的青年被他单独叫进换衣间,本来能说一大堆话的青年对着雁回清清冷冷的视线说不出话,他先承认今天行为不对,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之后莫名其妙的离开。

      人都走完了,剩下雁回独自在屋内静坐,楼下隐隐有人对话他甚至没听清楚,等游离的思绪转回身上,外头早就变成暗灰色,屋内灯也不开,他不怕黑,正好省电,煤油灯的味道他闻不习惯。

      入夜的风比白天大,带进来的玉兰花香蔓延在室内,雁回连续几个喷嚏,下楼时因为没看清阶梯差点踩空。

      他掏出古董一样的老式直板手机按开屏幕,凭借暗淡的光线下楼,锁好门后还得再下几十层石梯。

      年代久远,石阶坑坑洼洼。雁回刚准备过经转口,一束光打在他身上,他偏过脸,往旁边生长了有些年头的玉兰树挪了挪,站在矮低不平的石阶上追寻光打过来的方向。

      江叙前几年在国外没少过过灯红酒绿的生活,失去江家的束缚,彻底放纵本性,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

      唯独没见过眼前这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少之又少。

      真正的美人在骨不在皮,雁回五岁学戏,日复一日的练功,身段和气韵都是独特出众的,有种安静却将要怒放的美。

      他冷着眉眼跟江叙对视,光在眼前晕成一圈,看不真切,年轻人无畏,盛放的一树玉兰更衬得雁回清冷出尘。

      雁回逆着光看不清来人外貌,先听到的声音,如果对方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轻慢的的话,他会因为对方的声音博取好感。

      江叙说:“你就是刚才的虞美人?”

      雁回为对方的轻慢无礼感到不太高兴:“你又不是楚霸王。”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故事走向就是文案,谢谢大家能来,我一直都在,走过路过的小伙伴们求个收藏评论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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