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童》青柠煮酒

17、第十七章

　　“为什么？你们吵架不是因为我惹了你生气吗？那我们把话说开不就好了？”
　　“我说了我没有生你的气，和他也算不上吵架。”郑琬琰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的言论确实让我感觉不舒服，我也只是想要避开你。而那之后……”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郑琬琰突然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叽叽歪歪。
　　“是吗？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你真的一点都没有生气吗？不，你有，你在气他和你不喜欢的人过往甚密，在气他第一时间回护的不是你，在气他可能觉得你矫情鬼小题大做，在气他轻易放弃。你说你自己没有相信，其实心里还是期待着真的被爱吧？你在拿“共度余生”的标准去要求他，才会介意什么劳什子所谓的三观。”
　　“话说的再冠冕堂皇，你的行为始终还只是普通小女生的行为。”
　　“我没有……那是他的室友，朝夕相处，我只是游戏里刚认识不久的人，他会站在他那一边很正常吧。我为什么生气，我……”郑琬琰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她希望自己是清醒独立的人，能够自由自主地去做选择，也不会做干涉其他人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利的事情。
　　　 可是原来，她在对唐景渝表达“不能要求我因为你的喜恶而喜恶。”的时候，内心想得却是“希望你是和我一样的。”吗？
　　［近聊］抹茶冰沙：之后什么？
　　郑琬琰心里装着事情，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诶，不想我和他在一起的是你，不想我和他了断关系的也是你。”
　　［近聊］花间问月：还是说怎样其实无所谓，但不能是因为你而分开，不然面子上没办法心安理得是么？
　　［近聊］抹茶冰沙：……
　　诶，这样想想他这样做的逻辑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她如果是个潇洒大气的好人，有什么好阴阳怪气他的呢？
　　［近聊］花间问月：对不起我失态了。
　　［近聊］花间问月：我会去找他好好谈谈的。
　　她深吸一口气，合上电脑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首先第一个问题，她有喜欢上他这个人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她只是像这世界上每一个普通人一样在自己的日常言行中无意识地流露出自己对于该如何为人处事的看法，她没有要求他做任何事情，只是单纯地展现自己的态度，借此来吸引相似的灵魂，即便确实有些失误，谁又能说偶尔的一次高标准严要求就是想共度一生，那不可能，绝不可能。普通朋友就不需要理解、认同、三观契合了吗？
　　那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好像是，想的。
　　唐景渝对于她来说其实算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她的性格太糟糕了，撩起人来嘴可甜，但要真要说谈恋爱又不是那么回事儿，总是患得患失，对人有众多控制不住的情绪和偏见，心意要反复斟酌反复确认，无时无刻不在退却，她又是个道德枷锁很重的人，很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给对方造成伤害和亏欠，所以，如果恋人没有那么看重感情，对她而言反而是件好事，相处起来会更轻松。丰富的过往经历也可以给她提供良好的情绪价值和X体验。最重要的是，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情史，没有脚踏n条船还一脸纯洁无比地恶心人。
　　那他还会想和她在一起吗？
　　很难说，一般来说，无论男女，调情都是为了心情愉悦，大好河山遍地芳草，犯不上可着一个看上去脑袋瓜子很有问题的刺儿头杠精一个劲儿死磕吧，所以已经大概可以预见最后的结果不会很好。
　　但总归要有个结果，郑琬琰耻于面对这样的现实，不知如何开这个口，只能安慰自己，以他的情商阅历，即便最后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应该也不会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在吗？”
　　对方没有回她。
　　她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快要喘不过气来，脸上作烧，后颈却窜上一股凉意。但还是道：
　　“对不起，那天是我太较真了。”
　　我闲着没事和你讨论什么价值观呢，我们又不熟。倒让人觉得我好像有多在乎你似的。
　　怎么办，鼻子好酸。
　　隔了很久，她都快要下线的时候，他才终于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
　　“那不行，做错了事情当然要说对不起。”郑琬琰的倔脾气上来，嘴硬道。
　　“你做错了什么？没有，听到不想听的话觉得不舒服是人之常情。你甚至是在维护我，我怎么能生气呢。”
　　“我只是，一时之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我一直知道，你心防很重，想要融化坚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以为我可以，但是……”
　　“我发现原来我没有那么好。有很多能让你开心的事情，我其实是做不到的。做不到，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
　　“我怕我能够给到你的东西不够多，，我也怕如果我没能坚持到最后，对你而言，或许是更大的伤害。
　　“我应该知难而退的，可是就这么放手，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如果你没有和我在一起，我今后大概，也没有办法喜欢别人了。所以，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是一句听起来很像是表白的话。郑琬琰关注的却是其他的东西。
　　他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可能会伤害到她，但是还是要试，这是他的私心。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他的私心。
　　真让人嫉妒啊。他是坦诚纯粹的人，可她从来不是。
　　她是妄想做君子的小人。道德绑架这种事情对她一向好用。
　　于是她说：“当然愿意。”
　　呸，你会仅仅因为我拒绝你而孤独终老吗？开什么玩笑，她敢打赌，最多几个月——也许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都没有，他就可以毫无负担开开心心从容不迫地奔赴下一段感情。
　　但是台阶都递到这儿了嘛不是。
　　“你不用害怕会伤害到我，我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和我在一起，只需要确认一点，你如果有一天厌倦这种感觉，或是喜欢上了别的什么人，一定要明明白白讲出来。这样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我可能，不太喜欢被放在天平上和别人做比较。嗯，就是这样，你对我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啊，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
　　“……”郑琬琰手一抖，差点把鼠标甩飞出去。
　　“呵。”好轻巧的话。她冷哼一声，不是气他，却是气自己——如果她是一个正常长大的十几岁的小姑娘，听到这种话估计会开心的不得了吧，放在键盘上的手攥了又攥，狠狠敲下一行字， “为什么愿意在我身上花心思呢？我一无金钱，二无美色，性格也不讨喜。”
　　想了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算了，随他去吧。
　　随他去吧。
　　她用力合上眼。总归自己输得起。

　　叮。
　　［群聊］Y：师父师娘晚上好，介绍一下，这是我最近养的鱼。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这么直接的吗？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救命，这是可以说的吗？
　　［群聊］鱼：……大家好？
　　［群聊］鱼：我是鱼。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你好罒ω罒。进来一个群，就是一家人！
　　［群聊］鱼：师娘？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当然是师父。我老婆工作比较忙，平时不会太活跃。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我在山河里的名字叫“一枕南柯”，有空一起玩啊。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我们背着他们两个去偷情（狗头）。
　　［群聊］鱼：好的，笔芯?????。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比心心~
　　［群聊］风来徐：……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老婆你来了吖~
　　［群聊］风来徐：嗯。
　　然后蛮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唐景渝忍不住密聊郑琬琰。
　　“你师父还挺可爱的。”
　　对方很快回复——
　　［私聊］Y:那是当然。
　　［私聊］Y:但是偷情是不对的。
　　“噗。”唐景渝对她莫名较真的语气感到一丝好笑。“知道啦。”
　　［群聊］风来徐：欢迎新人。
　　［群聊］风来徐：刚刚看了你的动态，长得还挺好看的（笑）。
　　［群聊］Y：师娘，他们是开玩笑的啦。
　　［群聊］风来徐：我知道啊。
　　［群聊］Y：可是你好吓人。
　　［群聊］风来徐：……呵。
　　偏偏这时荀一南还特别没眼色地来了一句。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真的吗，我去看一眼。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卧槽，他好像深几个色号的……
　　［系统］“南柯不是柯南撤回一条消息。”
　　［群聊］Y：？？？
　　［群聊］Y：师父。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对不起，嘴瓢、不是，手滑了，对不起！你别生气，更别难过。
　　［群聊］Y:所以你是觉得哪里像？
　　［群聊］鱼：像什么，我长得很像谁吗？
　　刚刚那个叫南柯的人撤回的速度太快，他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个名字，只是一直以来对待事物的细腻敏感让他隐隐觉得，那一定是个男生，一个和郑琬琰关系匪浅的男生，因为无法大大方方地被提起，他才会觉得在自己面前谈论这件事是失言，秒删秒道歉。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卷发吧。
　　［群聊］南柯不是柯南：对不起我错了。
　　［群聊］Y:……没事。其实不像的。阿晏虽然顶着一头自来卷儿不修边幅，但生得是秀气，女相的。
　　［群聊］鱼：阿晏是谁？
　　［群聊］Y：是我。
　　郑琬琰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回答——她看上去似乎不想多谈。
　　唐景渝早已记不清楚她的样貌，但始终记得那一头丝缎一样的长发，细白如瓷的脖颈和耳垂上圆圆的痣，她不是自然卷发的人。那么，又为什么，要撒谎呢？
　　［群聊］鱼：我和你长的像？
　　［群聊］Y：就外貌而言，我觉得没有，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确实是同一类人。
　　［群聊］Y：两个人都是。

　　都是什么？ 你的……恋人？
　　他心里生出几分不甘，突然迫切地想要记起她的容貌，遗憾的是她并不是那种会把自拍明晃晃挂出来的性格，最近的动态还是一个月前发的。
　　“好好活着，活到春天。”
　　配图是一盆黑乎乎的“汤药”。
　　他的心里更是没来由地泛起一丝恶感，话是好话不假，可是因为某种原因，算是烂了大街了，于是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少女为赋新词强说愁，装乖卖丑无病呻吟的气质，无非都是为了博人眼球，更有甚者，是为了骗人钱财。
　　他截下图，心里已经做了最卑劣的揣测，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如沐春风的样子，假装关心道。
　　“我想知道你的样子。无意中看到这个。你生病了吗，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愿不愿意讲给我听听看？”
　　他以为她一定会回答“是。”
　　但是郑琬琰很明显地沉默了一下，仿佛对他突然爆发的脑洞感到浓浓的不解。
　　“那不是中药，是泥巴，是我冬眠的三三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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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