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6：野心和残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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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屋子里，并不亮堂的光源近处，女孩子曲起一条腿坐在椅子上，一手转着笔，弯着背去瞧自己桌前摆着的那张纸，微卷的头发顺着她单薄的肩膀、脊背滑下，长长的卷曲的睫毛静静垂落。
他不想出声打搅到她的思考，惹她厌烦；可他又想知道她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最好了解她的全部。
而他们住在一起，已经有一周多了。
他不着痕迹的吁出口浊气，把自己刚从外面买回来的零食放在了桌子的另一边，然后低下头想和她说话——她却不高兴了似的把纸往自己怀里一拨拉，头埋在桌子上不看他，声音闷闷的传来：“干嘛。”
“我买了你爱吃的……”
“什么呀，”她立马又阴转晴了似的抬起头，把下巴垫在桌子上，冲他笑得露出两个酒窝，“那今天有没有糖葫芦呀！”
他内心软的一塌糊涂。这个模样粗壮平凡的男人，此刻也情不自禁的露出抹微笑：“有。”
她看到了旁边放着的一大便利袋，便高兴的趴过去，伏在桌上，用一只手在里面胡乱翻着，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笑容不由变得更加动人。
男人眼神柔软的望着她，低声问她：“在做什么？”
“写诗。”她转过身，把背靠在桌子上，懒洋洋的像只波斯猫：“才不要给你看……”
在这男人三十多年的人生中，几乎从没接触到过这个词，不由得有些发愣：“诗…？”
他这副模样果然又惹她不高兴了，哼哼一句“无趣的人耶”，就不再看他，转过去吃自己的糖葫芦。
他有些慌张起来，却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又讨她欢心，他不想她觉得自己是个无趣的人，至少，他希望她可以对他再多笑一笑。
吃完最后一颗，她扭头看看他，发现他还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她旁边，于是把棍子往他的衣服上戳了戳，皱起眉又嘟囔一句：“你走远点。”
他沉默着拿走棍子，犹豫了下，然后用纸擦了擦她嘴角的糖渣子，却被她叫着拨开手：“你干嘛！我不是小孩子！”
他停下手，望着她，就像在望一个他不小心发现的精灵，而这个小小的精灵现在正生了他的气，他的心情却朦朦飞向晴朗的夜空：“…对不起。”他想，大概是因为精灵此时已被他拥有，她的嬉笑怒嗔都让他觉得高兴又难过。
…难过。
他没有生在最好的时候，更没有做好自己的人生…现在他——
她抬眼，突然拉了下他的手：“你要再多喜欢我一点，知道么。”
说的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极了。
可他只感悲哀。他竟然在想，他是该更对她好点，去找工作，去赚大钱，给她住最好的房子，穿最漂亮的裙子，吃最精致的食物，上最贵的私人学校……
可他现在——已经谈不上以后了。
“你知道么，”她说，“在以后，我还会为我们俩写很多很多的诗——”
她把怀里的纸拿出来，在桌上摊开，然后冲他一笑：“这是情诗，是我们俩的爱情。”
爱情。
他便湿润了眼眸，连喉头都哽咽了：“好……”
他黄黑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圣洁的色彩。那是他过去人生中，不曾有过的色彩——是圣洁，是爱慕，是很多很多，他想要去为她付出一切的、似乎是父亲般伟大的色彩。
他想问她的也有很多很多。先前他想问她到底想要什么——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抛下尊严或是人性，用尽一切办法得到足够的金钱，去完成她的愿望……他今天在一家店面的橱窗里看见一条很漂亮的裙子，他想他应该买来给她，哪怕那个价格让他望而却步，可是她想要，她需要，他就会给她。而他今天回来，其实是想告诉她自己会去“工作”，为她赚数不清的钱……所以，你开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就知道我能为你做什么，这样你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而不是——
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
随着“砰”的一声，门被突然撞开，几个便衣模样的警察率先冲了进来，一边喊着“不许动”，警惕着他不要靠近女孩，在看见他垂手驼着背站在那里，神色空茫，不动也不开口，手上除了一根糖葫芦棍，再没别的利器时，便诧异了那么一瞬，不敢多犹豫的扑上前控制他的行动，又连忙向背后招手，示意其他人赶紧将女孩带走。
那男人却像是才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猛地抬头去寻女孩的身影——这动作让背后反剪他双手的廖善宇不由得紧张了下，尽管他已经确认那女孩一直在这个男人身边待的好好的，但这没法让他不去紧张这个暴徒是否会去伤害她——因为那是杀人犯，是杀了不少年轻女孩的杀人犯。
可是——她为什么……？
廖善宇忍不住抬头去看她。
那女孩失踪的这几天想来也被照顾的很好，身上是一件崭新的漂亮睡裙，脚上穿着粉色的新袜子，这间窄小阴暗的屋子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她站的那块地方还被铺上了一层地毯。一名警察正歪下腰不知道在安慰着她什么，牵住她的手要带她走——而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于是睁着那双美丽的大眼好奇地望向他，是无辜又不为任何所动的模样。
“你看看我……”男人哽咽着开口。这让在场的人动作都不由顿了顿，去看他。
她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继续看着廖善宇。目光里有几分天真和好奇。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要告诉我为什么……”男人说，忍住一声哽咽，“我尽力了…我会努力的……”
廖善宇愣愣的回视她的视线。他像是在看一个带着可怕魅力的魔女，她还没成年，可她已经开始恃美行凶，带着一股她不自知的魔力在挑逗所有看向她的人。
“你看看我……”
男人说。
她看着廖善宇，忽然露出一个极其动人的笑容。那目光里，分明是对爱情的野心和残忍。
站在她身旁的那名警察贴近她，弯下身子去遮她的眼睛，在她似乎是不高兴的扒住他的胳膊时，又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半搂着她，带她离开了这里。
那个引起一阵恐慌的杀人犯，随后也只能被戴上手铐，压制着下了楼，送入了警车中。
——在关上车门前，眼泛泪花的再看她的背影，最后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6：野心和残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