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不如不见》七合栗子

5、转世

　　《转世》
　　素锦第一百世的轮回，落身于一个重文轻武王朝的武将世家。
　　素锦刚出生的，正好她父亲戍守边疆，因为后方朝堂争权夺势导致补给不足，在被困贺邙山一个多月后，悲壮殉国。
　　素锦的祖母手捧着唯一的程家遗孤悲壮的双手都在颤抖。
　　“天要亡我程门啊！开国老臣，四代戍边，最终……竟换得满门孤女……”
　　“母亲！节哀！”素锦二婶扶住要倒下的程太君，千劝万劝，总算是将程老太君劝住了。
　　“母亲，兰国不能没有程家。您看这当今事态，若是连我们都倒了，该如何守住边关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太平！”程文氏饱读诗书，最终嫁给程太君二子，进了程家门，认识了那位从不舞文弄墨，却顶天立地的男子后。更加清楚的知晓，这天下太平盛世，她们之所以还有闲心功夫悲春伤秋，不过是有这些男儿在远方死死的守住防线，换来的一方安宁！
　　兰国重文轻武，不外乎上位者怕坐不安稳！
　　可兰国之外，虎视眈眈的豺狼太多。一个又一个坚守的将士倒下，一个又一个将门倾颓。
　　若是，连程家都没了……还有何人戍守边疆？这天下……还有何处能够安宁？
　　可这些血淋淋的现实，那些文人充耳不闻，那朝堂充满了争权夺势……
　　“她要是个男孩，老身就是拼个油尽灯枯，也要守出个十几载的太平……可……我时日无多……百年过后，又有何人可接？”程太君出身将门，跟随父亲上过战场，那纷飞的刀箭拼杀中，她看的更加的透彻。她活着，还能拼个安宁。死后，又有谁人来承？
　　“我们程家女，不弱于男儿。母亲，如今我们……没有后路了……儿媳，与她同往！”程文氏向来如水般温软，然而，每当想起心中那位英雄，她便知道，她不该软弱。
　　“荒唐！我能上战场，也是当年太祖亲封的女将！而今！你又如何上的了战场？”程老太君话音未落，便看到大儿媳的嬷嬷飞快的跑了出来，那脸色，十分苍白。
　　“老太君……大夫人……去了……拖我给您赔一句不是，她无法再侍奉您左右了，先一步随将军而去，留下……留下独子墨……望老太君多加管教，不堕其父衷心傲骨。”老嬷嬷颤抖着说完这话，泪水一瞬间划破脸上的沟壑。双目充满了悲伤。
　　“她……”老太君悲伤的看着手中的稚儿，一时间竟是丧子之后又添一件白事，这程府愈发的人丁单薄……连新出生的稚子，都注定一生坎坷……
　　独子墨啊……
　　然而，在程墨一周多后，程太君与程文氏才发现，这老天爷连希望都不曾留给程家。
　　如今，圣上钦定的定远侯程墨，竟是一个瞎子……倘若当初她们不曾隐瞒程墨的性别，那程墨还可以当做一个普通的世家女安然无忧的过一辈子。而今，她们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偏偏……那位新帝为表看重，亲自赐了文武二先生，竟是不在乎程墨天生眼盲，也要赶着他坐上定远将军的位置了……
　　揪其根源，不外乎要稳住还不够稳妥的政权……
　　程文氏每每为程墨上药时，都会看着她身上一处又一处的旧伤未愈，更添新伤。
　　天生眼盲，哪怕是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磕磕碰碰。而帝王的厚望更使这五岁稚子更加禹禹前行，他要做到的是正常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程度！何等凉薄的帝王恩宠！
　　不过是……政权稳固，卸磨杀驴，就等着程墨垮了，便可以对程府动手罢了……
　　“婶婶无需难过，夫子严厉，是在让墨儿成长。墨儿的父亲是英雄，二叔是英雄，祖父是英雄，曾祖父亦是英雄。墨儿身为最后的程家人，不能堕了他们的铮铮铁骨。墨儿虽不曾看过这世间，然，墨儿现在能做到与常人无异，这多亏了二位夫子的严厉教导。”程墨那双无神的黑眸转向程文氏，明明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双眼，有时竟让程文氏觉得，他看的比这世上大多数人更加清楚。
　　“我知道了……”程文氏最终只能咽下苦楚，涩涩的品着自己当初造下的孽果。
　　看着她的侄女从一个彷徨无措的稚儿，一路跌跌撞撞，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苦，走到了冠绝天下的墨白公子。
　　那年，程墨十六岁，兰国男儿刚刚成年之际。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一道封旨便把程墨扔到了遥远的边疆。一个眼盲的十六岁千年，孤身一人，带着一道圣旨，就那么拜别了家门。
　　“祖母，婶婶，无需多虑。墨儿此次拜别，来年入秋，必会回来饮下母亲当年酿的祝捷酒。”程墨一身白衣，眉目清雅，看着不像是一位武将，更像是那诗文里风流倜傥的墨客。说不出的写意与温雅。
　　春风程门拜别，儿郎三年未归。
　　北方战事突起，昔日冠绝天下的墨白公子在那烽火弥漫的战场上血染白衣，用数万胡人的血染红了铠甲。
　　红甲修罗将，不堕其父名！
　　虎狼刚被驱赶，后方却又来灾难！
　　帝王在位十几载，日暮途穷，权力纷争又起！而这次，她逃不过了。
　　那几位为了那把椅子，对将军府最后的两位遗孀下了手。
　　一身红衣的程墨此刻正在京外的一个别庄之中，对面坐着当今的六皇子，庆王司徒荀。
　　“本王做惯了闲散野人，如何能得程将军另眼相看？”庆王一身青衣，衣角还沾着几处荷塘新泥，一看就知道他其实是在临水垂钓。
　　“听闻庆王素来一身青衣，寄情山水，如今一见，实属传言。”程墨一身气度温和，对着司徒荀的双眸漆黑无光，但是就是让司徒荀觉得，他就是在看他。
　　“哦？传言？莫不是……定远将军看出了什么来？”司徒荀对于这个传闻中的将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毛。
　　“微臣觉得，紫色更加适合庆王。”
　　只一句话，庆王便上了程墨的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