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茶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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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飞坦听到这一声就停下了步子，早在几秒前就放出念来打探他了。银白色的、如蒸汽一般的念，轻轻地蔓延在空气中，故意似的闯入了他的戒备范围。不过飞坦没有停下步子，她要说什么的话自己会开口的。如果只是为了跟着他，那他无所谓啊。
是她的话，的确无所谓。
“真是有特色的问好方式，葛楚。”飞坦轻轻转身。在还没完全看清楚来人之前便开口道。
先入为主、不给对方留有余地的说话方式，飞坦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变。
葛楚嘻嘻地笑起来，飞坦发现她的装束有了很大的变化。很以前不大一样了。还有，她并没有否认“葛楚”这个名字。
黑发、黑眼。戴上了细框的大的圆眼镜。全身笼罩着白色的念。不仔细看的话，念的颜色会和城市的雾混在一起。
白色、发着光亮。
“早上好。”雾很粘稠的样子，渐渐布满了镜片。飞坦往前站了一步，他觉得她快要消失了。
“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早上，葛楚。”他歪着脑袋，尖酸刻薄地指出他所认为的纰漏。
“飞坦是小孩子吗？黎明才是早晨的开始啊。喏……”她的手指向东方。太阳并没有如魔法一般听话地升起。葛楚相信那太阳一定是做完50次蹲起后在慢吞吞地爬起来。或许在蹲起后又加了前空翻、后滚翻。
静默了五分钟。飞坦决定不和这个越发神经质的女人纠结自己这个都快奔三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小孩子这个纠结的问题……
“喏，你看。”
因为雾大，所以并没有“哇！太阳升起了！青春就是要爬山看日出！”的激动。天空，是渐渐地、独自一人、孤独地亮了起来。
飞坦觉得天空就应该正儿八经的是蓝色的。可天不遂人愿。云层像蛛网一样密布在天上。
白色、发着光亮。
真是讨厌啊。空气中都是潮湿和闷热。
飞坦伸出手来拍打袖子上的露水。他低着头，可以听见她缓慢的呼吸。
“要一起喝茶吗？”她问。
“唔。”毫无意义的一句回答，不过葛楚似乎知道是什么意思似的，满脸欢欣地走在前头。“前面那家的摩卡很好。奶泡很细。”她转过头来对他说。言语间无不透露着“走吧走吧一起去喝茶吧”。
“不是说喝茶么。”飞坦咂了咂嘴，不满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满的，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不过他总是这样。对这个人，稍微挑剔那么一点。
“呵。”葛楚难得笑出一个单音。
飞坦愤怒了……
他知道这该死的女人在笑什么，“飞坦还真是小孩子呀。”
可这笑又不是笑啊。不是以前的那种笑容。飞坦暗自下着结论。
隔着那副巨大的眼镜和稍微浓重一些的雾气飞坦觉得有些看不清、看不懂她的表情。
不过她开心的话，那就走吧。
飞坦也莫名其妙地笑了。不过有面罩遮着，他可以旁若无人地……露出轻浅的……微笑（？）。
“葛楚。”
“什么事？”她疑惑地再次转过头来。眼睛眨啊眨的……
飞坦沉默着，过了一会才开口说：“我的那份不要加糖。”
“别和我说呀。”葛楚嗔怪着。语调古怪的神经质女人。飞坦再次下了定论。
葛楚想拉着飞坦让他走快一些，不过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改为在嘴边吁吸。好吧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她又尴尬地抓住挎包的带子。
走路爱把手放进口袋，或者抓着包的带子的人，大多是没有安全感的。
好不容易走到街转角的露天咖啡屋，天已是大亮。
太阳初升时让人难受的闷与潮湿的雾也都消失了。阳光撒向大地，四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街道也忙碌了起来。
在这段沉默期间飞坦一直盯着葛楚身上并不稳定的烟状的念。她的念好象不断地流失着可是又有着浓厚的底子。奇怪了。
“你在这里住很久了么？”在葛楚与餐厅服务生用带着奇怪口音的通用语交谈一番后，飞坦主动发问。不过这个问句劣质得很，像一句无聊的搭讪。
“没。也只是三四天而已。”
“这么熟络的。和她们。”飞坦用眼睛的余光瞟了眼隔着柜台和葛楚打招呼的咖啡屋老板。
“每天来这里坐啊。慢慢地就熟悉了。”像小学时回答教导主任的讯问一样，葛楚把语气尽量放得轻松。
第一次来这里是五天前的晚上。下着雨。葛楚把念的防御撤掉，雨水落在她身上引起阵阵寒意。全身都湿透了，包括鞋子、头发。当她走到店门前，玛丽就自作主张地把她拉了进来。
“下这么大的雨不带伞怎么行。”语气充满着责怪。
葛楚不断地点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顺着来人的力道，毫无防备地走进这家咖啡馆。她送给“维尔卡”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湿漉漉的地板和沙发……不过玛丽在老板发现前又手脚麻利地弄干净了。顺便给她来了一份热汤。
“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啊。”
玛丽高大的身躯起初让葛楚以为是一个好心的大叔。进到店里看清她金色长卷发和蓝色眼睛，以及大号女仆装的造型后葛楚不禁冷汗直冒。在喝着土豆浓汤听见她自我介绍“我是玛丽”之后，葛楚硬是忍着没有把汤给喷出来……
之后的那几天她都把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带来这里看。消磨整个下午的时光。“谢谢。我要红茶。”葛楚关上书，“不要加牛奶。”葛楚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悠闲。
“今天天气真好，格兰太太。”店里播放着爵士乐，披着大披巾从桌子上睡眼蒙胧地爬起。“再来一杯咖啡好吗？别加糖。I am sweet enough.”她坐直身子，整了整衣领。阳光透过竹帘，垂落下来的黑发隐约中散出金色。从包里掏出淘来的本子，写写画画。
沉默许久。飞坦发现自己并不是健谈的人……他趣味性地看着葛楚的念在空气中上升、飘落。棉絮一样地，柔软、轻盈。
还真是嚣张啊，这种肆无忌惮地遍布四周的念。
“啧啧。”
“啊。”葛楚像想起什么似的右手握拳击右掌。“一会我就得走了呢。”
还不等飞坦问什么她又自顾自地絮絮叨叨……
“是坐火车呢……去罗卡里欧。然后再渡河去NGL。”
“火车很慢吧。为什么不坐飞艇？又省时间。”
“飞艇会快吗？还浪费钱……可以观赏到更多景色，的确不错啦。”
“没脑子……”
无营养的对话一发不可收拾……的后果就是之后更加沉默了。
场面沉寂着、爆发着……
“什么时候？”飞坦式的不知所以的言辞简明扼要。
“什么？”
“火车。”
“快了吧。我翻翻看……”连火车时刻都不去记的笨蛋女人。飞坦觉得今天自己的语气总是莫名其妙的……酸楚。算了吧，他又不是怨妇。
葛楚的包是那种容量很大的恐怖手袋……白色的，厚实的帆布制品。纹样貌似是她自己用马克笔涂鸦的。密密麻麻的一堆。正中央是“葛楚中国”的字样。飞坦以前看过两次这种文字。一个是在流星街的某个遗迹之类的建筑里，有人用血写上去的。快掉色了。第二次是在葛楚的某个小本子里……密密麻麻的，让人心烦啊。
飞坦第一次觉得自己掌控不了这个人。
或许不是第一次。
是从来没有过。
葛楚从包里翻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色布包的容量虽大，可飞坦没想到竟然满满地堆了半个桌子。葛楚还很友好地给飞坦面前的那一小块留了个空。
白色外壳的唇膏、很旧的黑皮小本子、两只笔（一只坏了）、钥匙、围巾、眼镜盒、外套……
“啊，在这。”葛楚刚想从那一大堆中扯出那张皱巴巴的车票，车票就消失了……
“九点的哦。现在八点半了吧？”飞坦笑了笑。满脸的幸灾乐祸。
“非常抱歉我得走了。”从飞坦手里夺过车票，葛楚把桌上的东西全扔进了袋子。
“再会。”葛楚鞠了个躬。随即身影就消失了。
真是心急的人啊。飞坦看着突然又变得空空荡荡的桌子，以及桌子上冒着热气的咖啡。两杯，葛楚的那份加了很多糖和牛奶。
到底谁才像小孩啊。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飞坦想。
从上次的分别到现在，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吧？他在心里估摸着。也不算太久……可就是有什么地方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是她的诡异的念吗？似乎不止……
算起来，从清晨到现在。和她的再次相遇已经有两三个小时了呢。不算短了。可是内心还是觉得太过短暂了。
“嘛，不去纠结这无聊的问题了。”飞坦起身。“九点发车现在去车站还来得急。”他拿出口袋里的一张车票核对了一下。
“前往——罗卡里欧的乘客——”
“该走了。”
服务员玛丽觉得自己的一天过得神奇极了。先不说葛楚离开后在化成雾消失的事，竟然这位先生也转眼就不见了……奇幻啊！魔法世界？！玛丽激动了。
“有男朋友真好啊。只要长得帅，矮了点也无所谓。”可是玛丽，身高超过190厘米的你……真的有矮一点的帅哥来娶么？“不过葛楚要走了啊。有些难过……”玛丽说着说着脸上就荡下两行清泪。（请不要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团长请不要往后看...）她掏出手帕，擦干眼泪后又乐天地笑了。
“什么嘛。既然她说了再见就会回来。我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可是有人要离开真是好难过……”
这位全身上下都被粉红的少女情怀泡泡填满的，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眼睛有些红肿的……少女（= =+）——玛丽满脸荡漾着欢欣与愉悦地走向他们之前坐的桌子……
两杯咖啡还没被动过，仍然冒着热气。
杯子放在有鹅黄色桌布的木制小餐桌上。
背景是马路对面有着起早锻炼的老爷爷老奶奶的公园。
玛丽擦了擦汗，“天气真好啊。”她把两杯咖啡放回托盘打算一会再来放好椅子。
于是两把同样是木制的座椅仍保持着上一对客人离开的样子。
“与此同时，”讲故事的人停顿了一会，模仿着火车站广播时不带感情的女声，“开往罗卡里欧的特快列车即将发车——”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呢。”男孩笑着对女孩说。
“要一起喝茶吗？”女孩转身笑盈盈地建议道。
“是个不错的主意。走吧。”
（上面三行是跑错片场的……）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茶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