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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密谋 ...

  •   来人是个白衣女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子。
      比起马文鹭的明艳动人,女子的面容稍有黯淡。憔悴的神色覆上了清丽美貌的面容,但让女子却增添了一分凄美。
      看哪怕是面容的憔悴,也没有让女子端庄优美的姿态失色半分。
      她曾用一杆笔轰动洛阳,一把琴名扬天下,也曾一笑倾倒众生。如果说马文鹭的名声是美貌家世再加上杀出来鲜血,而她的名声同样是美貌家世,却加上的是传颂出来的才华。
      “昭姬……不,蔡夫人。”马孟起显然言语中有几分失态与慌乱,不自觉收起他的纨绔模样,端正坐好。
      其他人不认识这个女子,可听到马孟起的称呼却都明白了这是谁。蔡琰,蔡昭姬,蔡家长女,卫家儿媳。
      蔡昭姬浅浅一笑:“一别多年,蔡琰不复当日,世子却是风华依旧。”
      当年打马洛阳的少年郎,除却喜欢上男人的孙伯符,几乎没一个敢拍着胸脯说对蔡家大小姐没动心的。
      蔡琰她美丽,端庄,温柔,善良。
      她才华出众,她精通音律,她就像天上的皎皎明月,像月宫中的姮娥仙子,是万千男儿心中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哪怕将世间所有美好的词语堆砌在她身上也不为过,只因为她是蔡琰,独一无二的蔡昭姬。
      在座的其他人比马孟起先回过神来,赵云看着蔡琰又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番,而马文鹭带着提防看着蔡琰。不仅仅因为对于女性的相斥,更是因为她乱了兄长的心神。这次天子定是邀马家对付董卓,哪怕来的是皇亲国戚,或者是司徒司马,马孟起也能不屑一顾,可偏偏,来的是让马孟起心如钢铁也融了几分的蔡琰。
      蔡琰站在中央,坦然自若的接受着众人的注视。
      马文鹭暗自掐了一把兄长,低声道:“长安针对你而来,你待会别说话,什么都别应,听我的。”马孟起回神笑了笑:“不过是少年时期一点遐想而已,如今已经消失殆尽,不必惊慌。”马文鹭心想最好如此,她对她兄长的脑子从来就没有过多少信心。
      “夫人请坐,夫人为何而来?”刘备起身询问道。
      蔡琰缓缓坐下,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刘备:“皇叔看了便知”。
      刘备接过,刚一展开就脸色大变,他颤抖着问蔡琰:“这是,这是……”
      蔡琰带着悲炝道:“正是天子血书!”
      在座的除了马孟起都面色剧变,马孟起接过来血书,刚准备面无表情的递出去,却被马文鹭踩了一脚生生止住。
      “国贼当道,竟将天子逼至此!”马孟起假意悲愤道,而在他眼里,刘协无能也是活该如此。
      赵云接过血诏,他对龙椅上那位于民无功的天子没有多大的感情,却也被堂堂天子被迫无奈写血诏求助而震撼。
      他看了眼血诏,问道:“这只有半边?”
      刘备是太震撼没有注意到内容,马孟起摸了摸鼻子,他是根本没有看写了什么。
      蔡琰答道:“另半边在盟友手中,他说要留为信物。”她说话的同时起身,面向刘备和马孟起跪了下来,“求皇叔、世子救救这大汉江山吧!”
      “夫人快快请起。”刘备赶忙扶道,“备自当为我大汉江山竭尽所能,只恨自己屈居实在无力和董贼相拼。”
      马孟起望着跪下的白衣女子,脸上神色莫名。她不像昔日的她,少女时候的蔡琰,不卑不亢,再大的权势也不会让她低头半分。她却又还是昔日的她,她的跪不是为蔡家,甚至也不是为刘家,跪的是她的腿,弯的却是汉末的脊梁。
      当年在洛阳,他也不情不愿的叫过蔡邕老师,也调笑着叫她一声师姐。多少纨绔,被家里打包送进蔡家,听那些知乎所以的废话。无论是哪个身份学生,蔡家的人总是一视同仁。马孟起还记得,那个老师从来不是的自以为是酸儒,他骨子里的坚/挺与风骨让很多人都自愧不如。所有的人都以为,蔡琰会嫁给一方诸侯,或者是个名门贵公子。却没想到她携手的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卫仲道,一个曾经兴旺到极点却又沦为商户的卫家。
      谁做皇帝,对蔡家都没有影响。蔡邕是天下的大儒,是有资格书写史书的大家,谁也不会得罪他。甚至比起皇帝的无视,董卓比汉家帝王对蔡邕更为优待。
      直到马文鹭又掐了一把他,马孟起才缓过神来。对上妹妹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马孟起也没有说话,沧海桑田,人事易变。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马家关心,可他不会在意。蔡家是为天子还是为黎民又如何呢?只是可怜,一代佳人充当了说客,为那些庸人奔波。
      在商量讨董大业也能走神,马文鹭对兄长已然绝望。她清了清嗓子道:“可是,与我西凉马家,又有什么关系?”
      蔡琰温声道:“此计,只需要世子出手,控制住大军即可,不需要西凉一兵一卒。”
      马孟起显然在状况外:“不是,我……”
      “我兄长是何等身份,岂能以身犯险?”马文鹭打断马孟起的话,“二十万大军,若是董卓留下后招或是吕布赶到,我兄长绝无生机!”
      西凉,在马孟起未长成时,是董卓的天下。直到董卓的重心转系到洛阳,再马孟起的崛起,成为羌人心中的天将军,马家才控制住西凉。赔上马孟起,不但是赔上候府继承人那么简单,更是整个西凉。
      蔡琰心中很清楚,让马孟起这种位高权重的人去做这种毫无利益的冒险,实在是强人所难。可父亲说,马家是不会希望董卓执掌天下的,马腾不会甘心再将西凉还给董卓。而她别无他法,她不善游说,不喜权谋,可她在沉浸于丧夫的悲痛时,父亲来看望却带着天子血诏时,她便知道,她肩负的是什么。
      整个洛阳城,有资格接此重任的人,都在董卓的监视之下。
      夫丧,父命,天子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南北奔波,她已然精疲力竭。马孟起是最关键的一环,没有他,大人所有的算计都功亏一篑。
      赵云看着蔡琰疲惫的面容心生不忍,本是望族嫡女,却无端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她一身素净,以她的身份本不该如此穿着的,除非……
      “天下即将易主,董卓继位民不聊生。唯有禅位之时,是我们动手最好时期。此计不敢说万无一失,但我等并尽力护得世子安全。”蔡琰如此道。
      “谁定的计策?”马文鹭端起茶杯悠闲道。有很多人希望董卓死,她也是其中之一。董卓不死,马家不可能完全掌控西凉,董卓随时可以反扑,可是这个赌注,不该是马孟起的命。
      蔡琰没有答话,马文鹭冷笑:“作为局中一环,我们不能知道盟友,还不能知道幕后人?万一是马家的仇人呢或是哪方小人呢?”
      蔡琰缓缓开口:“君子端方,举世无双。他的人品,全天下都信得过。”
      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马孟起轻声问道:“在说谁啊?”
      “……你除了用枪的外到底还认识几个人?”马文鹭狠狠道,“天下间能配得上这句话的能有谁?与您老外貌齐名,却智谋百出的荀文若,荀令君。”
      天下大势,却是一来一往两个女子交锋,刘备皱起眉头望向马孟起,马孟起问道:“你方才说有高手刺杀董卓,牵制吕布,我去镇压董卓的西凉军。怎么,有比我更适合牵制吕布的人?”
      “此次前来正是贱妾想要向皇叔借一人牵制吕布。”见马孟起有些松动,蔡琰不免松了口气。
      刘备轻敲桌面:“恐怕云长刚到了洛阳,就被董卓的眼线抓住。”他明知道蔡琰说的是赵云,可还是先搬出来关羽来试探。
      “非是关将军,关将军张将军名声太盛,不可能潜入洛阳。”蔡琰道,“令君大人身边有一侠士,言皇叔有一义弟,身无官职尚未扬名,但与他二人联手,定能牵制吕布。”
      赵云心中了然,从刘备要他进来开始他便心中有数,却没想到是这么重大的任务。
      “哦?谁有这么大的自信?”马孟起冷哼,他自认封神以下第一人,与吕布对战也无胜算。至于与人合击,他没试过,也没想过,君不见当年虎牢关刘关张三英战吕布,没有配合也不过多了个拖后腿的罢。
      “贱妾不知,但既是荀令君大人信任之人,想必不会差。”蔡琰道。
      “我想我知道是谁,如果是他,或许对吕温侯真有一击之力。”赵云道。
      “当真?”蔡琰的面上终于带了点喜色,吕布,已经是这个乱世的神话,万军难挡。马孟起剑指天下,论起吕温侯,也只感慨十年后尚有一击之力。天下英雄,谁不避其锋芒,居然有两个年轻人却敢冒死赴之。
      “这太危险。”刘备沉声道,“子龙,你太年轻,不能如此冒险。”于公,他自然希望能攘除国贼。可于私,他决不希望赵云冒这个险。
      “双枪合璧,封神也难挡其势,我有把握全身而退。”赵云道,“既已知此事,如若不去导致那人殒命,怕是终生悔恨,心境再难突破。大哥,若计划周全,我必要一试温侯之勇。”
      刘备怔住,在外人面前,赵云很少叫他大哥,永远只是尊敬的一声主公。赵云从小到大都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在外人面前恪守着君臣本分。这句大哥,却是要他放他入险境。
      刘备沉默,马文鹭估算着风险,马孟起却是一口应了:“我应了,如果不应,怕我也心生魔障,难以突破。”马孟起从未怕过谁,避吕布锋芒也是在等待时机。

      马文鹭扣动桌子的手指停住了,她心中有计较,皇位上坐的是谁都与马家无关,就是不能是能掌控西凉的董卓。如果计划周密,马家也可以要冒这个险,只是她这个哥哥实在是靠不住。
      蔡琰没想到这么顺利,虽然做主的人不同意,但两个当事人却是一口应下。她不等刘备与马文鹭反驳,便向马孟起和赵云深深一拜:“蔡家不才,但将与荀家及洛阳几位大人尽全力护二位周全。”
      赵云回礼,马孟起却是道:“省省吧,你们连自己都保不住。”
      蔡琰无法反驳,朝中清流,谁不是在董卓手下战战兢兢的生活?她父亲名满天下笔掌后世名声董卓不得已礼遇,荀令君美名传扬况且背后有个荀家,董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杀他。除却他们二人能在洛阳保存那几分傲骨,其他人都是不得不弯腰低头生活。
      刘备与马文鹭保持沉默,任由两人安排,蔡琰说起了详细计划:“赵公子,你的身份蔡家已经安排好,是亡夫族兄,自幼游历天下的卫霁卫子虹。劳烦这些日子,世子教赵公子卫家的粗浅功夫。”蔡琰平淡的叙说着计划,只是提到亡夫一词微微一颤。
      赵云心想果然如此,马孟起却是惊出了声:“卫仲道那个病秧子死了?”
      蔡琰听到这话,有点绷不住情绪,眼泪无声的滑落。她再坚强,再声名显赫,也不过是个刚刚丧夫的苦命人。丈夫死时,她伤心欲绝,她的公公婆婆却指责她既克死丈夫,又未诞下一儿半女。她的父亲过来,却是急匆匆的交给她血诏要她奔波,要她承担属于大汉子民的这份重责。
      马孟起自知失言,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刘备站了起来,起身告退,赵云顺手拉起马孟起离去。
      马文鹭看着蔡琰,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蔡琰与她,一文一武,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市井小民,都少不了拿她二人来做谈资。这是她第一次见蔡琰,说实话,她不喜欢这种文文弱弱的女子,更不能理解蔡家。蔡家嫡长女的身份完全可以为一个世家当家主母,或者说跟她一样赌一把后位。而蔡琰,选择的却是一个书生,一个短命的书生。
      蔡琰的眼泪没有流多久,马文鹭见此也缓缓开口:“马家,不会拿世子爷冒这种险。”
      “条件?”蔡琰不傻,她明白没有足够的利益不足以让马家心动。
      “西凉铁骑回西凉。”马文鹭道。
      蔡琰苦笑:“我做不了主,这事连我父亲都不可能。”
      “中原人我一个不要,但是我西凉好儿郎,我要带他们回家。”马文鹭道,“朝堂之中,也没有能掌控西凉铁骑的人。我马家可以承诺,领兵护卫长安外城一年,这可是仁至义尽了。”
      看似丰厚的条件,不是吗?蔡琰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如果她是做主的人,她一定会应下。
      马文鹭笑着抛起桌上的血诏,一把放入怀中:“到洛阳后,叫荀令君来见我。”
      “郡主不必如此冒险。”蔡琰说道。
      “怕我哥被那群老狐狸卖了。”马文鹭笑着走了出去。
      蔡琰看着马文鹭,年轻貌美,朝气蓬勃。别说乱世,哪怕盛世的公主也难有她这般风采的。
      她是老了,哪怕才二十余岁,心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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