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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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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土飞扬、炮火声、子弹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嘟嘟嘟弹壳声擦身而过,生命脆弱的一个珠子就可以带走。哭喊声惊天动地,辰埊望着眼前的乱象,心中一片悲凉。
女孩躲在一个竹屋底下,忍住了哭喊声怕别人发现自己,身旁已经有几具尸体,她被压在最下面,才躲过这么多子弹的扫射。
她一双大而黑溜的眼睛只能惊恐地瞪着竹屋下方入口,那里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扑倒在地,身上已经被血染红,他们手向前伸着,眼中满是绝望又含着希望。
“爸爸妈妈..”女孩望着那一男一女,低声呜咽,在这弹火纷飞的时候,显得微不足道。
辰埊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能确定,自己就是附身在这个女孩身上,透过她的眼睛看发生的一切,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
这个女孩,还是嘉嘉吗?辰埊思索着,又想起那张嘉嘉和赵笙、辰柏的合影照片。
又过了好久好久的样子,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一只宽厚的大掌伸到她面前,她朝他看去,只看到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他头盔上身上满是血迹,应该是敌人溅上去的。
“你安全了。”他说。这句话仿佛是日出的太阳,渐渐能将整个黑暗的这个世界照亮。
她最后终于没忍住,牵住那只手,从尸身底下爬了出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朝着躺在入口处的两个人扑过去喊着“爸妈...爸妈..你们看看我,爸妈!”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没能救下他们。”一声宏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存活的人各自都从隐藏处出来,衣服身上都已经满是灰尘,脏的像一群乞丐,可是没有人在乎这个,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至亲的悲痛中,或者能重逢幸运活下来的庆幸中。
嘉嘉侧头看向站在她身后两个挺立的身躯,缓缓站起身,面对他们,敬了一个标准军礼。
“咦,很标准呢。是警校的?”辰柏问道,见她年纪不大,看起来就还在上学的样子,道“不错,有骨气!”
“嗯,宁市警官学院东城校区大一新生。”她还是哭丧着脸,虽然坚毅的开口说话,但那泪水就是没止住哗哗流“我跟爸妈来这边旅游,没想到会被骗,绑到这里。我爸妈...”嘉嘉哽咽,眼圈通红,脸上全是泥土灰尘被泪水浸湿,显得脏兮兮。
“谢谢你们救了我。”嘉嘉带着哭腔道,又敬了个军礼。
辰柏和赵笙两人同时回了个标准敬礼。
“你很勇敢,你以后会成为一名好警察。”辰柏拍了拍嘉嘉的背。
嘉嘉哭着脸又笑着点点头“我一定要成为一名优秀的sir,我想抓住那些坏人,那么就再也不会有人,跟我一样失去家人了,被人迫害了。”
她看着这荒芜贫瘠的土地,只有几个土木屋,但就是这确实最大型的造‘隐’基地。方圆几百里,全部种上了那让人能上瘾的植物。
她跟着辰柏走到了幸存者一群人中,等下会有车辆来送他们一群人回去,现在还需要等待安排去他们去认领死者、登记等一系列后续事情。
嘉嘉认领完父母尸身后,就一个人到处走走,觉得心里闷的慌,就是一个人失去至亲那种茫然感和孤独感痛苦感,她想找个安静的位置静静坐着。
没想到当走到一个树下时,她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交谈声,她停下脚步,听到对面是一个女声,很柔和,但却含着怒火。
而辰埊听到这个声音却震惊了。这是...余姨的声音!
“我不是让你昨天带人就撤退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余姨怒吼道,还伴随着树木轻晃的声音。
“我就是来有点事情。”
“你想被抓,也不要连累我。”
“小溪,我..对不起。”
两人说话断断续续的,也听得不大清楚,只听的清余溪怒吼的几句。
然后嘉嘉不小心脚踩上树叶断枝上发出的咯吱,打断了两个谈话。
余溪声音变得尖锐“谁?”
嘉嘉惊吓到,她还保留着才从痛苦绝望中没缓过神的压抑之中,她...在害怕,她害怕死亡,她怕发现什么秘密。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想到的就是,跑。
她撒腿往回跑了,直到看不到远离了树林,回到了小木屋四周,看到来来往往走动的巡查警官,嘉嘉才安心下来。
她并没有从刚刚的对话中听到什么有用信息,只是知道,有些话她不能听。
可同时,这是嘉嘉第一次开始意识到,她如果有了怕死这种情绪,她还能当一个好警察吗?她还能勇敢的不畏惧的往前冲吗?她连听到这种可能无所谓的对话都害怕的要逃走,那她以后还敢去追求真正的公平正义吗?
天已经黑了,嘉嘉选择的火葬自己的父母,带着他们的骨灰回故乡,这需要统一安排,因此她成为最后一批离开的幸存者,晚上还是在这里扎营,嘉嘉和一个差不多也是20多的女孩同住一个帐篷。
本应该是最青春年少的年纪,最适合聊天的时刻,可两人安安静静的,竟没有互相介绍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躺着,呜咽声在整个营地回荡。
嘉嘉捂着心口,整天都压抑着的情绪终于释放,再也毫无顾忌的将头埋在胳膊下,痛哭,悔恨,呢喃着恸哭喊着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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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埊能感受到她内心颤动的悲伤及无法挽回的伤痛所刺痛醒的,突的睁开双眼,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她突然想起晚上她是跟赵笙睡一起的,可,她感觉不到身边有任何人存在。
她感受到‘她’走下床,打开灯,刺眼的灯光在那一瞬间刺激的眼睛生疼,紧缩了一下,半眯了会才适应这灯光。
辰埊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醒来,她还在嘉嘉的身上,通过她的一举一动来感受这个她已经不存在的世界。
这个房间很少女般梦幻,以粉色为主基调,床上还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玩偶,让辰埊挺意外的,看着嘉嘉是那种性格偏火爆,有点男孩子气的不羁的那种性格,内心竟然也是个小公举?
嘉嘉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台灯,炽白的灯光打在桌面上那张全家福上,台灯旁还放着一个电子数字等,上面显示着是早上5点钟。
她一手拿起照片,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上面人的脸,喃喃苦涩道“爸妈,我又梦见你们了。”
辰埊这才知道,原来,刚刚她跟着嘉嘉入梦了。
这也让辰埊确认了,赵笙确实当过兵,还和大伯合作过,看他两说话,应该关系不错。还有,那声音...真的是余姨?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那余姨为何在那里,又或者说,那天树林里,余姨在跟谁交谈,她叫谁走?为何要别人走,为何说不走就会连累她??
种种疑问,仿佛个疑团纠缠在一起,让辰埊思绪混乱,也不知道该怎样判断,她只能先跟着嘉嘉的视线走,去寻找,为何...她还会停留在这个女孩身上,还是谁想通过这个女孩的经历告诉自己什么?
一首我爱我的祖国的手机铃声响起,辰埊跟随着她重新走回床边,在枕头旁摩挲着,很快就准确摸到了手机,皱眉看着上面大大的几个字显示着来电人的姓名----陈莫及。
现在还这么大清早,如果不是非常紧急的事情,陈莫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她打电话的,嘉嘉快速接通电话,那边立马传来一声急切的声音,她第一次听到陈莫及这么严肃地说话,他道
“嘉嘉,快来红林路68号桥洞,辰瑞死了。”
“谁?”嘉嘉皱眉,在脑海里搜索一圈也没有找到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她并不认识这个人。辰埊心里则一紧,辰瑞?是说的她所认识的那个辰瑞吗?
“辰sir哥哥的儿子。”那边回答道“吸食‘隐’过量导致的死亡。胳膊上很多针眼,手腕上还有青紫痕迹。”
这就意味着,很可能是他杀,不是自我意愿吸食过多导致的。
“最主要的是,赶来的他妈,咳咳,我是说他母亲,直接抓着我们的人说,这绝对是有人害的她儿子。还说最近一直感觉有人跟踪他们,绝对是有人要害他们。但为何有人要害他们,她又支支吾吾不肯说。”
“毕竟是跟辰sir相关的人,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陈莫及说着,继续道“我在警局等你。今天我们负责跟着许sir审问辰瑞他母亲。”
“好,我马上过来。”嘉嘉答应,挂了电话。她看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有些出神。一大早,她和陈莫及到李局办公室等他,他秘密交代了一个任务。
局里有‘黑鬼’!
一般卧底就用来说是警方藏在那些犯罪团伙里暗通消息的人,而黑鬼则是说那些潜藏在局里却暗自勾结那些犯罪团伙,出卖内部消息的人。
李局说辰sir这件事隐藏蹊跷,他们负责暗地里追踪辰sir案件的内幕情况,而这就很可能会牵扯出隐藏在背后的人。他们务必保密隐蔽,暗自调查。
她和陈莫及下班后曾去拜访过这个三兄弟唯一幸存的辰sir大伯家。但当时家里确实没人,敲门都没人响应,因此他们两人无功而返。
这才一个晚上,就又死了一个。她都不禁要怀疑,那个死去的,跟辰sir最亲近的那个女孩,是否也是被人刻意造成的意外假象?
嘉嘉匆匆穿好衣服,直接开车到局里。到的时候才5点30,因为这个点路上车少,她比平时路途所用时长少了整整20分钟,一路除了遇到的红路灯,都是飞驰而来。
天还是暗的,四周黑漆漆一片,除了路灯微弱的光芒,整个街道都是空荡荡的,难得看到这么寂寥的场景。
望着面前灯火通明的警局,嘉嘉叹口气。才进门,就被等在门口的陈莫及拉住,往审讯室里赶。走廊上,他边解释道“她情绪有点不稳定,一直念叨着自己儿子不可能就这样死了什么的,一直嚷着有人要杀他们。许sir还没进去,先让她在里面冷静一下。”
“好。”嘉嘉回答道,跟着陈莫及快速往审讯室走去。
“死者父亲倒是冷静一些,说在公司加班,但过来的时候啊,那脖子上还有吻痕,口红印,你懂的。我们没把他放进去刺激那女人,让他先去整理干净。”
嘉嘉表情跟吃了狗屎般整张脸都皱了下,明显对这个人的行为很是反感。陈莫及赶紧举手,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似的,赶紧解释道“你可不要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我可是绝对不会干这种事的。绝对老实。”
嘉嘉无语瞪了陈莫及一眼,两人已经到了审讯室,打开门进去是被一道单面透视的玻璃隔开的成两个小单间的房间,玻璃能看到对面的那一个单间里,摆着两张个椅子和两个连接的耳机。
许局正一个人站在玻璃墙面前看着,他听见开门声,道“来了?正好,嘉嘉作为女生,比较适合安慰人,进去安抚下她情绪。”
嘉嘉点点头,其实她也不怎么会安抚人,但看过很多次这种场景,没吃过猪肉还是见过猪跑的,上手的话,应该也没问题,人总是有第一次的。
大约过了15分钟,嘉嘉出来了。她先不用辰瑞的死亡刺激这个女人,而是通过日常询问或者聊家常,来摸清楚这个女人和辰瑞日常的相处及关系家庭情况等等。
通过这次谈话,她了解到,面前这个女人是个儿控,她是那种不管小孩说什么都会宠着他的母亲,而他父亲也不会怎么管小孩,一管就是上家法,鞭子抽的哗啦啦,每次这个母亲也拦不住,只知道哭。因此小孩从小就娇宠叛逆,无法无天,最主要的是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也没有人告诉他,他做错了。
他生活的坏境就是母亲的宠爱,你永远是对的和父亲的不管不问,有什么问题直接上鞭子,也不解释。说来,挺可悲的。
而他染上‘隐’也有几年了,零花钱不够用不说,还掏空了任取任求的母亲的钱包和存的钱,甚至这位母亲为了还儿子借的高利贷,还私自将这栋别墅抵押了出去。
而这些,辰瑞的父亲都不知道。
辰瑞父亲整理好衣着,被带到了审讯室。许sir让他进去跟他老婆谈谈,最好能让她认清楚现状,安抚下她的情绪,让她交代一下,她一直支支吾吾的事情,说清楚到底是谁要杀他们,这样才方便还他儿子一个公道。
辰瑞父亲对她可能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威慑力,他只是怒气吼了一声“有什么赶紧交代了,你想儿子白死吗?”
辰瑞母亲在那里哭,哭的撕心裂肺,大约又过了20分钟,辰瑞父亲也算软硬皆施的劝解,终于让辰瑞母亲袒露出来真相。
辰瑞和辰瑞母亲手头能用的资金都用完后,没有了经济来源,又不敢找辰瑞父亲要,怕被他发现房子被抵押了,以及存款都被用完了的现状,辰瑞被一个人找到,说只要他帮忙找一样东西,就能免费供应一年的‘隐’给他。
这条件对于已经断不了‘隐’而又已经没有资金买的辰瑞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因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那个时候意识都不清醒了,只想要快点吸食‘隐’。
只是万万没想到,等他被施舍后清醒过来,要他办的事情竟然是将辰柏最近调查资料偷拍出来。他已经答应了要是不做的话,那人就要打断他的腿。
辰瑞母亲在那里哭,说辰瑞也不想做这些,但是没办法。
辰埊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变得凝固起来,寒气一直从脚底开始蔓延到身上,最后到达心底,这种冷冽一直通过神经传达到脑海里。你能想象,你最最疼爱你的亲人,原来,是被另个亲人害死的吗?
这种直面人性最黑暗的一面的刺激,让辰埊感觉自己呼吸都困难,一种被人用湿透的纸张铺在脸上的那种窒息感扑面而来,心里发寒发冷。
她真的想把已经死去的辰瑞拉起来问一问,亲人就这么廉价吗,在他心里,亲人的价值是不是都可以拿来卖的,她也是,大伯也是,为何一个人能这么无耻,能活成这个猪狗不如的模样!
而玻璃墙对面的女人却还在为他辩解,说他还小,不懂事,被别人威胁了,自然害怕,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什么的。为他扯着各种借口,但就是没说过他有错这一句话。
说完这些的辰瑞母亲直接被辰瑞父亲扇了一耳光,可这位父亲吐出来的话语也不是什么说什么大伯是亲人,怎么能为了一包‘隐’就出卖亲人,而是...更让人心寒的话,作为辰sir的胞弟竟然丝毫不关心自己亲哥哥,而是关注点在‘钱’身上,现实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