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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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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婶正巧出门从外头回来,听见昭娘屋子里的动静,正疑惑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赶紧往昭娘屋子里跑。
看到满地的狼藉,再看到刘春兰母女,花婶不由道一声作孽啊!
偏生刘春兰母女看到花婶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连滚带爬的朝她跑过去,还道:“阿铁家的,你可要替我做个见证,你瞧瞧这死丫头,她这是什么眼神?我可是她大伯母,她是恨不得我去死吗?”
刘春兰一边指着昭娘,一边恶人先告状:“我不过是吃她一碗鸡,她就露出这副死了爹娘的模样,瞧瞧她这什么态度?”
花婶甩开刘春兰伸过来的的手,怒道:“我说沈大郎家的,你也忒不要脸了!”
“昭娘小小年纪,你便把她赶出家门,如今她每日上山采药,换了些银钱来养活自己,你却好意思吃她东西?我活了二十来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不要脸的长辈。”
花婶早看刘春兰不顺眼了。
不仅仅是因为昭娘,还因为村子里大家的菜园子都在一片,本来划分了大家是多少就是多少,偏偏刘春兰贪心得很,每次借口种菜挖土,都要把自己的菜田往别人菜园子里挖深一些,多占那么一点地儿。
花婶推开刘春兰,看到孤零零站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昭娘,过去搂了搂可怜的小姑娘。
昭娘眼中的泪水像打开了阀门,完全控制不住心头的委屈,哗啦啦往下流。
刘春兰见此,哪还不知道自己讨不着丁点儿好处,对着地上呸一声,转身要跑,又想到屋子里放着的药酒,冲回来抱起药酒,呼啦啦跑走了。
沈秀连忙跟在她身后,临走时还颇为不舍的看了一眼自己没喝完的鸡汤。
花婶是真长见识了,刘春兰吝啬全村人都知道,可见她抢劫都抢到自家侄女屋子里来,当下也气的胸口起伏,步子一跨就要把人叫住,要她把药酒还回来。
昭娘把花婶拉住了,对着她摇摇头:“不必了,花婶,她要拿就拿去吧,要是不让她拿着,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
花婶叹了口气,心疼的把昭娘搂进怀里,这都什么事啊……
刘春兰出了昭娘屋子,抱着药酒匆匆回了家,凶悍的神情让路边几个在玩过家家的小孩看了,连连跑开。
昭娘很快收了泪水,为不值得的人哭,对方不会感受到她半分委屈。
她在花婶的帮助下把家里收拾清楚,换了一身衣裳避开花婶急急忙忙上山去。
今日,因着铁叔上山打猎,她让阿大阿二跟着上山去了,否则刘春兰也不可能这么嚣张,进她屋里为所欲为。
经历了早上被人抓起来的那一遭,刚刚又和刘春兰打了一场硬仗,昭娘上山后汗流浃背,一双眼睛也肿得跟核桃似的。
她在小木屋外站了好久才进去。
看到因为注意到自己进来眉宇间略有放松的宗政瑜,昭娘眼眶一红,心里的委屈一股又一股往上涌,怎么止都止不住。
宗政瑜发觉昭娘的不对劲,不由问道:“怎么了?”
平时总是挂着一张笑脸,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端出鸡汤放到他面前的小姑娘,这会儿眼眶泛红,像是哭过一场,露在外头的手腕还有青色的痕迹。
宗政瑜心中一沉,迅速站了起来来到昭娘面前,正要拉起她的手,小姑娘就哗啦啦的哭了下来,嘴里还含糊不清道:“鸡汤……今天没法给您带鸡汤来了……”
宗政瑜牵起小姑娘的手,看到因为大力握住而产生的淤青,脸上有风暴在凝聚。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怒火,将昭娘垂落在侧脸的一缕发丝捋到耳后。
他从未如此温柔体贴,这是第一次。
他用怕惊坏了林中的鸟儿似的声音问道:“怎么了?跟我说说?”
他笨拙的用略短的袖子擦擦小姑娘脸上的眼泪,小姑娘不仅没止住泪水,反而哭得更大声。
昭娘不管不顾抱住宗政瑜,感觉到他身上令她安心的气息,泪水奔腾的越发汹涌。
宗政瑜犹豫着伸手揽住昭娘,将她半抱着来到竹床边让她坐下,任由她哭湿了他的衣襟。
他也不言语,只是一下又一下用手轻抚她的脊背。
昭娘的情绪也慢慢平复,由一开始的放声大哭到后来的小声抽泣,等她把自己心中的悲愤全都发-泄出来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昭娘窘迫的推了推宗政瑜,兔儿似的把自己蜷缩在一块儿,红霞飘上了她的双颊,约莫这样也表达不了她内心的窘迫,最后更是把整个脑袋都埋进膝盖里,与缩头乌龟无甚区别。
宗政瑜忍不住牵了牵嘴角。
瞧这模样,哭过一场该是没事了。
不过,有些事他还是该知道的。
“不是说到城里给我抓药吗?怎么是哭着回来的?还说鸡汤没有了?”宗政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耐心的一天,刻意放轻声音,温和至极。
昭娘这才想到了自己赶上山的目的,猛地抬起头来:“不行!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刚刚进城时被人抓了,他们逼问我当掉的玉佩是从哪里来的。那些人一定是……来抓你的!”
急急忙忙之中,昭娘险些把刺客二字脱口而出。
宗政瑜一听,眉头拧了起来,小姑娘便是为了此事神伤?是害怕来的人是来抓他,还是害怕他会离开这里?
昭娘哪知道宗政瑜如何思量,一心只想着千万不能让太子殿下被那些人找到。
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虽然为首的是个玉面公子,但他轻而易举就把桌角弄成粉末,又岂是善茬?
是以,昭娘全然没想过那些人来找太子殿下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不是为了刺杀他。
宗政瑜扶着昭娘的肩膀要她坐下:“先别着急,先跟我描述描述抓你的人长什么样?”
宗政瑜确定他拿出的玉佩不会被刺客怀疑他的身份,进而找到他的所在,才会让着娘拿着玉佩去典当。
如今,听到昭娘被抓起来盘问,先想到的不是刺杀他的人,而是有可能认出玉佩来自哪里的人。
昭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要是真被恶人抓住了,那些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定不会让她活着回来。
或者……将计就计?
不,昭娘身后没人跟着。
宗政瑜镇定自若,昭娘被他影响,慢慢把情绪平复下来,仔细描述玄衣男子的模样。
宗政瑜听后直想笑,林景意在帝京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无数大家闺秀为他倾倒,没想着来了这偏远之地,竟被眼前的小姑娘冠上凶神恶煞之名,想那风度翩翩的景意公子,若知道了昭娘对他的评价,也不知是何表情。
昭娘说完巴巴看着宗政瑜,想要让他赶紧离开这里,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心里酸酸涨涨的,还涌上无数的失落感。
宗政瑜见她跟兔子渴食般盯着自己,伸手抚了抚她绾起来的简单发髻:“若我猜测的没错,那些人是我的下属。”
昭娘眨巴眨巴眼睛,再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她认定了那行人图谋不轨,所以才说谎话诓骗他们,还迫不及待回来报信,现在却说他们是太子殿下的下属……
昭娘往后挪了挪,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眼中的泪意散尽,水润润的大眼睛又眨巴了一下。
宗政瑜被她单纯的模样惊到,鬼使神差想要去摸一摸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女孩就做贼似的把整个脑袋埋进了膝盖里,还把自己团成了一个虾球。
昭娘自欺欺人趴了一会儿,没得到身边人半点反应,悄悄地抬起脑袋,不料被抓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昭娘又想当个缩头乌龟了却被拉着手腕,头再也低不下去。
宗政瑜猜到她为何如此,却还是促狭道:“怎么了?”
昭娘缩了袖子,嗡嗡声:“我骗了那些来找你的人,他们现在一定急坏了……”
而且极其有可能找错了方向,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若他们这么真轻易被你哄骗,我回去定要好好罚他们。”昭娘一个豆蔻年华没怎么经历过大场面的小姑娘要是能够把林景意骗得团团转,那林景意该以死谢罪。
昭娘瞪圆了眼,双颊气得鼓起来:“什么叫他们真这么容易被我哄骗?”
宗政瑜意识到失言,摸了摸昭娘的发髻,面不改色的改口:“是他们太蠢了。”
昭娘没在这上头纠结太久,而是忐忑不安道:“那些人来找您,我这样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她在太子身殿下边待了一年多,受太子宠信的下属中也没瞧见今天那人,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把他当成坏人往外头骗了。
不过,她一个生活在深宫中的宠妾,又哪里有机会把太子身边的那些得力干将都见个清楚?把人家当成坏人了也是情有可原。
宗政瑜低声安抚道:“不怕,既然他们那么蠢,就让他们多转悠转悠。”
不过,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林景意就能够找到这儿来。
昭娘见太子真没着急,这才把提着的一颗心放下,又想到她急急忙忙上山来,该带的都没带,鸡汤又被刘春兰母女喝的一干二净,原本变好的心情又暗沉下去。
“还遇到什么事了?”宗政瑜瞧着昭娘的模样,不像是只因为遇到林景意。
昭娘不愿意让家里的糟心事扰了太子殿下,便摇了摇头。
宗政瑜见她不肯说,也不勉强。
两人并排坐在竹床上,没有发现小木屋外那双充满震惊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