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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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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昭娘就被刘春兰叫起来,到她家里的桃树下把阿爹去世前埋在树下的药酒挖出来。
刘春兰在昭娘指的地方挖出了一坛药酒还不放弃,像是觉得昭娘欺骗她一样,在桃树下挖了个大坑,挖来挖去也只找到两坛药酒,这才放弃。
昭娘冷眼看她挖,什么也不表示。
阿爹有酿酒的习惯,不仅是药酒,还有女儿红,但他大多把酒埋在了山上,家里之所以有两坛,是阿爹不满意又觉得扔了可惜,这才被埋在这里。
昭娘也不知道阿爹究竟酿了多少酒,只知道有些酒在她还很小的时候,阿爹就埋到了桃树下。
昭娘想到前世自己不声不响的被大伯母卖掉,若她当时知道把这些酒拿出来卖掉,或许也就不会被卖到青楼里。
她太傻,不知道阿爹酿的酒值钱,就那么傻兮兮的被大伯母卖了,最后那些酒也不过是在山上埋到了她死。
“昭娘!沈昭!”沈秀在昭娘耳边大叫。
昭娘被吓了一大跳,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挥开面前乱晃的手。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小院里。
沈秀捂着自己被昭娘打疼的,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干嘛打我?”
昭娘哪里知道沈秀没事凑她这么近干嘛,如今不小心打的人,也只好低下头道歉:“二堂姐,对不起,是我刚才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你在我面前说话吓到我了。”
沈秀手都被打红了,还一阵一阵的发痛,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解释,顿时怒道:“一天到晚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动不动发呆!”
昭娘抿着唇不说话。
听到两人动静站起来的刘春兰瞧昭娘这副样子,又看到沈秀捧着发红的手眼角含着一两滴眼泪正看着自己,顿时皱起眉头。
沈秀立刻告状:“娘,你看她,我们家供她吃供她喝,她现在还打我!”
刘春兰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想到刚刚挖出来的两坛药酒,只好把心头的恶气咽下。
即便她已经把两坛药酒当成是自己的东西了,可好歹是昭娘她爹酿制的,就这么当场翻脸,这小蹄子以后有好东西不想着她家了该怎么办?
她可不相信沈二郎做了那么多年的郎中就只埋了两坛药酒,这屋子里指不定还有宝贝,只是这小丫头片子没说出来罢了。
刘春兰想到要把宝贝从昭娘嘴里全骗出来,缓和脸色瞪了沈秀一眼:“你没事吓她做什么?”
沈秀顿时委屈的不像话,什么叫她没事吓昭娘?明明是这死丫头不知道做了什么亏心事,整天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哪里会被她吓到?
“娘!我才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老是帮着她说话?”沈秀越说越委屈。
自从昭娘来了她家,她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平日里她在她娘面前说昭娘的不是她娘什么时候骂过她?
如今不过是不小心吓到了,她就被骂一顿。
沈昭就是个害人精!
小时候克死了她亲娘,三年前又克死了她爹,没准不久之后又要克死她大哥。
沈秀可是在外头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昭娘长得好看是好看,也很受村子里小子们的喜欢,只可惜没有哪个人愿意把她娶回去做儿媳妇。
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拿不拿得出嫁妆还是两说,谁知道她嫁到自己家里来会不会克了他们家?
沈秀不甘心想着,昭娘没准哪日克了她家,就她来她家的这段日子里,她都不知道被刘春兰骂了多少次了。
一定就是这贱丫头克她!
沈秀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指着昭娘便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来害我。”
昭娘原本不在意沈秀几次的挑衅,如今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变了脸色。
阿爹阿娘和大哥是她的底线,她可以容忍别人骂自己,却绝不允许拿她的家人说事。
昭娘红了眼眶,忽然冷下来的一张脸,就连刘春兰看了都忍不住心惊肉跳。
昭娘上前一步逼近沈秀。
沈秀吓傻了,原本只稍微比她高一点点的昭娘,此刻身上的气势竟然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却觉得自己窝囊,她想要硬气一些,却在触及到昭娘的目光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昭娘长而翘的睫毛颤了颤,声音冷得发寒:“二堂姐,我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住在你家也尽心尽力挣银子,不拖累大伯母,我却没想到你心里竟是这般想我的?”
“是,阿娘在我小时候就走了,阿爹也离开了我,就连大哥都远赴边疆,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住在你家被你讨厌,是因为我大哥替了你大哥去充军,他要是知道我如今被你这般嫌弃,整日里被你骂,可还会心甘情愿的替大堂哥去戍边?”
昭娘说着说着,眼泪便往下掉。
如果不是她不争气,如果不是她自以为是觉得自己不能阻了大哥的前程,大哥又怎么会顶替了大堂哥去边疆?
谁不知道胡人凶狠起来连人肉也吃,当兵的又有几个能封侯拜相?
今生大哥离开她不过只有两个月,可对昭娘来说,她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大哥了。
前世,昭娘成为太子宠妾后,不是没有想要找到大哥,只是打听来打听去都没有打听到。
在昭娘心中,大哥是全天底下最关心最爱护她的人,没道理到了边疆之后好几年不找她。
她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不愿意相信。
比起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昭娘更愿意大哥好好地活着。
刘春兰见昭娘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忍气吞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沈秀。
心里想的事怎么能说出口?没用的小丫头片子!
刘春兰朝昭娘安抚的笑了笑:“昭娘,你可别理你二堂姐,她心直口快,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说话从来不经大脑。”
伤害了人,还拿着刀子往人心口最脆弱的地方捅,用一个口无遮拦就想粉饰太平?
昭娘早已经认清了眼前的人,剩下的只有冷笑。
刘春兰从来就没有把她当成过晚辈,也从来没有感激过沈源替沈游到边疆去,或许心里还嘀咕着她是拖油瓶。
昭娘红着眼睛,擦去脸上的泪水,看着面前不以为然的母女,说道:“既然二堂姐觉得我克死了阿爹阿娘,说不得我今后还会克了你们,我想我还是不要住在大伯家了。”
“大伯母还养着我不就是为了阿爹留下来的那点东西?我也就实话告诉你,阿爹留下来的东西这三年已经被我和哥哥用光了,这两坛药酒是他最后留下来的!”
刘春兰自认已经好声好气的和昭娘说话了,却没想到平时一声不吭的死丫头今天气性这么大。
如今又听到昭娘把她藏着的小心思直接戳破曝在光天化日之下,顿时觉得没脸,她横眉一挑,刻薄道:“昭娘,你说话可得凭良心,大伯母一家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如今要与我们划清界限,这让村子里的人怎么瞧我们?”
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不过是说两句气话,还真能不住在她家了不成?
“什么叫大伯母就看着你爹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一个晚辈这么对长辈说话,你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我累死累活干活,供你吃供你喝,想不到现在还要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脸色,你不住就不住,就算是你大哥日后回来质问我,我也理直气壮告诉他是你自个儿不尊敬长辈!”
刘春兰有恃无恐,她撂下一番话后也不理会昭娘,抱起地上的两个药酒坛子吭哧吭哧往外头走,瞧模样可能气得不轻。
昭娘见她气成那样也不忘要把两坛药酒带走,不由嗤笑一声。
“大伯母抱着我爹的遗物去卖钱,话里话外说我白吃白喝你家的,想来是没把我大哥交给你的十两银子放在心上,十两银子啊,大伯母自个儿算算,够你们一家人过多少日子了?你就不怕我爹娘在天有灵大晚上的站到你床前!”
刘春兰哎哟一声:“好啊!你这个死丫头,还敢说话来威胁我了?你那爹都死了三年了,他要真有灵,你会过得这惨样?”
“今天我就把话撂这里,你都敢不尊敬长辈这么对我说话了,我又怎么敢把你留在我们家?你爱去哪去哪,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
刘春兰抱着两个药酒坛子,给沈秀使了个眼色,大摇大摆走了。
刘春兰在村子里就没什么名声,自然不怕把昭娘一个人扔在外头,被人议论,更何况她现在拿了个昭娘不尊敬长辈的由头,没事也要生三分事。
再说,昭娘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不回她家又能去哪里?
就在她这间破屋子里?
不是刘春兰心思额度,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一个人住着,可没人知道会不会有叵测之人起些坏心思,届时出了事可怨不得她。
刘春兰是吃准了昭娘最后还得哭着去求她,走得那叫一个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