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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小庭花·一文 ...

  •   小庭花
      第廿一章小庭花·一文

      “你父亲不是怪你,他是心疼你。”
      绾月心中惶惶,闻言眼睛微微睁大,看向姜正熙。

      丞相大人的眉头皱成川字,堆起来的眉毛将眼睛压得只剩下半扇,一脸阴沉。

      恰对上他不悦的视线,绾月心里一跳,睫毛瑟瑟乱抖。

      父亲当真没生自己的气吗?

      姜正熙是君子,也是常人,七情六欲哪一样也不少。

      “我还当萧瑯那小子会有所收敛,谁知他竟还变本加厉,又欺负到我姜正熙的女儿头上来了!”

      乖女儿流落在外,姜丞相心里本就十分亏欠,又怎能接受宝贝女儿跟声名狼藉的宁安侯扯到一处去,岂不是坏了名声?

      他此刻哪里还记得自己也曾是京中最好的话本先生的事,一心只想着他姜正熙的掌上明珠岂能容许萧瑯这般玷污,就算是他曾经最得意的学生也不行!

      “父亲……”绾月听他动怒,眼睫瑟瑟乱抖,“是女儿请侯爷帮忙想办法的,这些事,绾月愿意的。”

      她虽胆小,却也不愿萧瑯身上再被人误会什么。

      “派伍一去撕书一事,他已经是有意将流言的箭矢引向自己那一端了。他不说,绾月心里也清楚。”

      姜正熙闻言微怔,摸了摸绾月的头道:“乖女儿,为父并非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爹爹便可。”

      站在一旁伺机为绾月说话的姜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他跟绾月讲姜正熙写《俏娘子怒休状元郎》的事,这才过去多久?

      开明?通情达理?

      呸!

      姜正熙唇上的胡子跟着颤动,叹了一口气,又道:“无头绪之事爹爹替你想办法,有什么拿不准主意的爹爹也能替你权衡一二。”

      他看着绾月,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他十分想履行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弥补绾月缺失父爱的十四年。绾月被拐后后失而复回,更让他懂得珍惜。

      只是他掌下的小脑瓜里,此刻正思虑万千,又是感动又是惊惶。绾月张了张樱口,将心中隐忧吐露了出来。

      “朝中政事已够父亲忧心的了,绾月不想给您再添麻烦,累父亲心烦……”

      女儿如此懂事,姜正熙听了心中暖暖的。

      “乖女儿的事怎能说是麻烦呢?”他眼两眼微弯,循循善诱道,“以后多和爹商量,少跟萧瑯那孩子在一处玩。”

      绾月点了点头。

      至于老父亲对绾月的画作十分感兴趣,不仅吵嚷着要看,看完还要与绾月促膝长谈并提出宝贵意见之事,便不细提了。

      与父亲长谈后,绾月终于晓得先前总觉得图上缺失的部分是什么了。

      是人。

      是鲜活的人,快活的人,为喘息苦苦挣扎着的人。

      宛唐的“秀丽江山”不应只有波澜壮阔的山河,还应有宛唐的人间百像。

      绾月执笔作画,青山绿水间有了人的身影。有生命的、无生命的,凄美的、壮美的,风雅的、俗味的,都与笔锋舞蹈,于纸上呼吸。

      从那日起,每每入夜后,姜丞相派来的一定会准点出现在心月斋,催促绾月早早回房睡觉。

      只是绾月的精气神养好了,倒换了左相眼底乌青。

      道市井流言越来越盛,姜丞相的心火也越来越旺。他出手找人制止,但并无什么效果。

      甚至还传出了“宁安侯与姜小姐两情相悦,竟遭姜丞相棒打鸳鸯”的新版本……

      *

      三月的艳阳天,热闹的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长安生意最火爆的酒楼眠风楼前,更是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凡是来过眠风楼的食客都知道,这掌勺的李大厨祖上曾是御膳房里出来的,祖传得一套好刀功。正堂的匾额上,还挂着御笔亲书的“天下第一厨”的牌匾。

      这噱头不知真假食客们不知,只知李大厨做的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

      凡是来过眠风楼的食客也都知道,眠风楼的老板娘认书识字,是位心思细腻,颇有情操的女子。店中布置极为风雅,很得读书人的喜欢。京中好附庸风雅的少爷公子们,没有一个不喜来这眠风楼饮酒作乐。

      楼前今日又拉起了彩绸。绸下搭台,台上的姑娘一身鹅黄衣裳,如若应季而开的迎春花,正被贴身丫鬟搀扶着坐在案前。婷婷袅袅,纤婀柳腰不经意便勾了哪位君子的眼。

      绾月比处初到长安之时莹润了不少,更加美丽动人了。

      花奴扶着她坐好,一手拿案上的锣,一手拿起那系着红布的棒槌,牟足了力往锣上一敲——

      铛铛铛!

      尖锐且有穿透力的金属撞击声瞬间便吸了围观看客的耳。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姜家大小姐义卖画卷为流民筹善款了!”小丫鬟嗓子尖细,仿若要将一字一句刻入过路人心里。

      宛唐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买卖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今日这女子,是姜家大小姐姜绾月啊!

      一时议论纷纷。

      “她就是那个被宁安侯格外‘关照’的姜家大小姐,真美!”

      “卖画为流民筹善款?说的是西郊的那帮流民吗?”

      “果然不是在姜府中养大的,跟着她娘学样,爱现呐!”

      花奴听见非议,方想上前跟人理论,便被绾月拉住了:“算了,由他们去吧。今日只要是得将画卖出去,为流民们筹到钱。”

      这传言中与宁安侯关系不一般的女子,好风雅的才子和爱八卦的娘子,都是只敢远观,不敢上前去。

      “好一个义卖!”忽响起三声鼓掌,引了绾月的注意。

      她往台下望去,一身水蓝衣裳的女子从人群中向她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随身的丫鬟。

      应是哪家的小姐。

      这小姐挽着京中最时兴的发髻,看着约莫二八年华,面容精致,一双凤目明媚多情。

      明明是温柔的水蓝色,却被她仍是盖不住她由内而外的傲慢与放肆。

      像火,像风。是与绾月全然不同气质。

      蓝衣小姐凤眼微眯,指了指绾月身后盖着红布的画,语气傲慢:“你这幅画,本小姐买了!”

      还未揭开得见画卷真容,便已经定下了。

      绾月起身,礼貌问道:“小姐不看看画的是什么?”

      蓝衣女子略微思考了一二,嘴角露出一声嘲笑:“不必了,姜小姐。”特意将“姜小姐”三字咬的极重,听着不像是来买画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叮儿当啷”,一枚铜板从女子的纤纤细手中飞出,沿着书案转了一圈,滚落在桌下。

      铜板响声藕断丝连,嗡嗡几声最后归于平静。

      绾月礼貌又温柔的笑凝固在脸上。

      这位蓝衣小姐,是来找她麻烦的。不知因由,不知身份,知来者不善。

      “诺,钱本小姐付了,还不快将画给我包起来?”

      “就一文钱?”

      花奴性子急,看不下去去了:“你是来捣乱的吧?我们小姐的画可是价值千金?”

      “价值千金?你也真不害臊,”蓝衣女子嘲笑道,“你说你们小姐找人写画本子一掷千金我倒还相信。”

      “只可惜,你这种小花招也只能偏偏那些无知百姓,是骗不了萧瑯哥哥的,”她嘴角挑起一抹嘲弄,“他将人把与你有关的话本子都给撕了,姜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语调拖长,阴阳怪气。绾月闻见了酸味。

      这话的意思,是说她花钱找说书先生编排自己与萧瑯呢。

      原是萧瑯的桃花债!绾月皱皱眉。

      今日她中与见到了这借名的弊病。

      确实令人心里头不爽。

      花奴弯腰去捡那枚铜板。一只样式精巧的绣花鞋踩上那枚铜板,顺着这鞋往上瞧,便见蓝衣女子嘴角带着一丝刻薄的笑。

      花奴将手指捏的发白,抬头看着蓝衣女子,恨恨道:“你!”

      那人垂眸,轻蔑地哼了一声。

      绾月见花奴受欺,语气也冷了下来,逼视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蓝衣女子趾高气扬道:“今日是姜家大小姐的义卖,这钱自然也该由大小姐亲自来收,主子之间的交易,还轮不到一个小丫鬟跟着掺和吧?”

      花奴方要发作,见搀扶自己起来的绾月摇摇头。

      绾月握着花奴的手紧了紧,轻声道:“莫与她争。我姜家礼数周全,不丢爹爹的脸便是。”

      花奴抿着嘴直起腰,站到绾月身后。她不比绾月早到姜府几日,也不知这女子身份。

      但看那双用金丝银线绣花的鞋,便也知这定是个大户人家娇惯出来的刁蛮小姐,是她一个小丫鬟得罪不起的。

      绾月拍拍花奴的肩膀,柔声道:“我同她讲。”

      她从花奴手中取走那枚铜钱,排在桌上,推到蓝衣女子那边,微微低头,致歉道:“失礼了。”

      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临危不乱。

      ……

      **

      肥美的信鸽载着竹筒信飞回侯府书房之时,萧瑯正在书房挥毫练字。

      “咕咕来了,有信?”

      戚思瑜刚掀了茶盏想品一口茗,便见窗边一只白鸽跳来跳去。

      这白鸽是萧瑯养的,有好几年岁了。当初为免有朝一日忍不住想吃烤乳鸽,将它烤了,便给小家伙取了名,唤作“咕咕”。

      咕咕本是方便家中与远征人联络的。如今萧家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人了,白鸽成日跟着主人闲赋在家,好吃懒动,越来越肥。

      见萧瑯没有要搁笔的意思,戚思瑜抿了一口茶,忽福至心灵,嘴角挑了起来。

      “萧瑯啊萧瑯,”戚思瑜笑着摇摇头:“你明明已经自己派人去盯着了她,方才为何还要本公子给你当跑腿?”

      戚思瑜放下盏,嘴角笑意更盛了,凑近道:“不看看,万一是小姑娘被欺负了呢?”

      萧瑯握着笔的手一顿。

      尽管执笔之人努力想将它伪装成一次自然的停笔。然“水”字的最后一点,墨迹明显重了些。

      萧瑯垂着眼,纤长的睫毛盖住半个眼眸,本就深邃的眼睛,更加不可捉摸。

      “你信不信,等看完了咕咕带来的信,你会后悔没早点去。”声音冷淡,带着点微微的讽刺。

      他搁了笔端起胳膊,咕咕便温驯地跳上他手臂。

      修长的手指解开鸽腿上的小竹筒,从容不迫的取出里面的字条,却并不急着打开。

      戚思瑜因萧瑯方才的话,心里着急,狭长的凤眼直盯着萧瑯手中的那封信。

      “别吊着我了,快打开看看。”

      萧瑯慢条斯理地展开字条,看罢皱了皱眉,便递与戚思瑜。

      “什么!思珞她竟、竟然做出这种事!”

      戚思瑜看罢,在书房转了三圈,道:“我去看看。现在就去!”

      萧瑯轻哼一声,嘴角微微弯起:“若早听本侯的话,何至于如此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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