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如果魏无羡从小在云深长大》白首不弃

24、画中人

　　事情告一段落，温家人包括前来姑苏学习的门生都跟着回了岐山。武艺大会也因着这个事不了了之，自此姑苏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唉……”
　　“哎呀……”
　　“呜……啊啊啊……”
　　看了一眼还在床上躺着翻来翻去大喊无聊的魏无羡，蓝忘机踱步移到榻边，坐下静静的看着他在那儿唉声叹气。
　　“蓝湛！你说！我们还要在屋里待几天才能出门啊！好生无聊啊！唉……”
　　“还待两日。”看着自家道侣瘪下去的不甘心的小脸儿，摸了摸他铺在床上随意散开的乌黑发丝，声线柔了柔，“你待如何不无聊？”
　　魏无羡一咕噜坐起来，扯过面前坐的端正的人儿，只盯着人家眼睛看。
　　这眸子真漂亮，眼睛颜色浅浅亮亮的，像琉璃，里面装着自己，正瞪着大眼睛望着自己。
　　一个起身扑进对方怀里，胳膊圈着蓝忘机的脖子，好一会儿没言语。蓝忘机双手自然的环上他的腰，轻抚背脊。

　　蓝家衣物做工精细，用料更是讲究，丝丝滑滑不易染尘，而且布料轻盈不易沾身，穿着轻便，摸着舒服。蓝忘机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等他开口。
　　“其实，让我抱着你，抱两天也成！”
　　“……”
　　“不然……你给我画个相吧！”魏无羡眨眨眼，起身拉着蓝忘机坐到了小案边。
　　“蓝湛，你画工了得，把我画的好看些啊！”说着又起身坐在了对面，有模有样的坐直了身子，理了理乱发，用一条红色丝带随意绑了甩在身后，直勾勾的盯着蓝忘机好看的颜。看着看着，嘴边漾起了一抹笑意，眼睛里也添上了一份情。
　　蓝忘机面色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人，内心却远没有面上那么清净。那根红色发带是上次出门夜猎时，他问自己讨的，看着好看便买了。只是蓝家对于穿着配饰很是严谨，此种颜色是不允许佩戴的，魏无羡答应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用，只戴给他看。
　　此时的魏无羡眼波流转，黑眸吊梢，嘴巴微微翘起时，又多了一分邪魅恣意。墨色的发随意拢起用发带绑住抛在身后，两侧垂下一缕青丝，头一歪时慵懒不羁，这样潇洒的样子在蓝忘机眼里全是诱惑，看着他殷红的嘴唇，忍不住倾身向前。魏无羡看着他欺身过来，微一怔后也把自己送了过去，两个人轻轻的啄了啄便分开了。
　　魏无羡嘻滋滋的坐回原处，保持着端方的样子，只是笑意比刚才更浓。蓝忘机垂下眸子静了静，提起笔开始作画。
　　窗外有鸟儿在玉兰枝头吟唱，伴着夕阳的余晖，画作完成。
　　魏无羡难得坐的这样久，起身揉揉自己酸涩的腰身，迫不及待的来到小案的这一侧，歪在蓝忘机怀里欣赏大作。
　　画中的男子一身白衣，眉目含情，红色的发带像是点睛之笔，给全是黑白的色彩添了几分灵动，使得画中人更是似神似仙，魅而不妖，清秀出尘，气质卓然。
　　魏无羡砸吧砸吧嘴，侧头看着蓝忘机“二哥哥，你把我画的如此俊美，这就是我在你眼中的样子吗？还挺不错的。”摸摸蓝忘机的下巴，满足的在他胸口蹭来蹭去。
　　蓝忘机圈住他，不让他乱动，头抵住他的发顶，淡淡的笑容溢开。

　　你在我眼中的美好，此画远不及一分。

　　两天说长也不长，魏无羡睡个觉的功夫，小半天就没了，剩下的时间，就是逗逗他家二哥哥再被人狠狠欺负一顿。待得出了静室，魏无羡便迫不及待拉着人下山去了。

　　这边江澄得知魏无羡与蓝忘机二人被关禁闭，今日解禁，便没忍住来到了魏无羡房门前。
　　敲了半天没敲开门，正心下纳闷儿，看到路过的一名蓝氏子弟，便拦住请教。那人回说很久没在此见过魏无羡，许是搬去了蓝忘机那儿同住。
　　江澄面色一僵，待人离去半天没回过神。怎么他俩先同住了？蓝家长辈默许的？怎么看蓝家人的反应竟是这么淡然的吗？心下惊疑不定，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但是却没有太过痛心的感觉。

　　随着他对那两人相处模式的了解，知晓他们的情谊，只期望他无波无澜过的平安喜乐，也早已收起了那份不该有的心思。只是对于二人同住的事还是略感惊讶，想蓝家治学严谨，清规戒律三千多条，怎的这事如此开明。
　　坐在门前台阶上又寻思一阵，才反应过来，想来他二人的事并未公开，别人只当是同窗情谊，竹马之交，便不做多想吧，只是因自己知他二人关系，太过敏感了吧。想通此处便也不再犹疑，起身正欲离去。抬眼便见蓝曦臣自前方走来。
　　“晚吟可是来寻无羡的？”
　　“是…不过来的不巧，他不在房中。”
　　见他面色无恙，想是不知蓝忘机二人同住之事，正在思索要不要告知，又觉多事，便没回答，只是开口道“忘机和无羡去山下了，无羡那个性子，这几日看来是寂寥烦闷了。”
　　“他那个性子，一向如此！”江澄哼笑一声，一派了然样子。“他坐个半天就如丧考批，解禁了可不得使劲儿浪去！”脸上一副嫌弃的不得了的神情，可是那里面似乎又掺了些许的异样。
　　蓝曦臣看着这样的江澄有些出神。

　　“曦臣兄？”

　　被拉回了神的蓝曦臣意识到方才自己一直盯着人家看，不禁面上有些红，轻咳了一声，便与江澄一起离开了。

　　这边下山的二人来到彩衣镇，进了魏无羡常去的那间酒肆。
　　“小二，来两坛天子笑！再上些好菜，老样子！”
　　“得来！客官稍等！”
　　二人入座，魏无羡觉得筋骨都舒展了，“终于出来了，可把我闷坏了！”蓝忘机倒茶的手一顿，又继续之前的动作。推给他一杯清茶，自己拿起另一杯慢条斯理的喝起来。魏无羡眼珠四下转转，发现今日店里来了些不太认识的异乡面孔，操持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有些疑惑。
　　“蓝湛，你看，今天这儿外乡人好像格外多？”蓝忘机寻他视线望去，点点头。魏无羡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唤来小二问个究竟。
　　小二一边摆放碗筷一边答“魏公子许久不来咱这儿，前些日子，咱们彩衣镇的白家小姐比武招亲，招了一位西北驻军少帅，听说那白家小姐生的仙人之姿，才情了得，不知道二人在哪里见过，那少将军对人家一见倾心，所以不惜远道前来求亲。这不，就前几日的事，二人拜过堂，新婚燕尔，这驻军还没走，说是姑娘舍不得娘家，再多待几日才跟将军回西北。”
　　“哦，原来是郎情妾意才子佳人啊！我当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行了，你去忙吧。”魏无羡喝口茶，打发了小二，看了看一旁端坐的蓝忘机，心里又忍不住想逗逗他。
　　“哎蓝湛，你说…这两情相悦的结果，最后是不是都得结个亲什么的。”
　　“名正言顺。”
　　“是了是了。不然就这么待着也不像个话是吧。那你说…”不安分的挑挑眉，冲蓝忘机眨眨眼
　　“我们…是不是也得随着世俗，结个亲拜个堂啊？”说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好。”
　　“哎？”

　　魏无羡的笑声突然止了，听到了自己不规律的心跳声，有些震惊的望向蓝忘机。
　　“好。”
　　正视他的眼睛，蓝忘机又认真的说了一遍。

　　魏无羡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觉得以蓝家那古板的风格，蓝启仁和蓝家长辈定是万万不同意的，毕竟男人结道侣还是有伤风化的，更遑论拜堂成亲。他不想蓝忘机为难，那个人在他心里就应该被人敬仰，让人拜服，不想别人戳着他家道侣脊梁骨污他品行。
　　泽世明珠，景行含光。他家道侣就应该一直是这个样子，不染纤尘。既已结为道侣，心里便知足了，也不觉得有何委屈，只要余生有他，名分这个东西又有何关系呢。再说他又不是个姑娘家，这么看重名分。不然怎么称呼自己，蓝夫人？真是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酸的不行。
　　但是眼前人认真的模样，胸腔里那颗沉静的心，又因着这一个“好”而狂跳不已，又似乎隐隐有些期待，忽然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蓝忘机的回答，无疑是这世间最难得的告白，许你真心，义无反顾，陪你历遍风浪。想给你别人同样拥有的却也是最普通不过的幸福。
　　此生挚爱，得蒙恩顾，天地为证。
　　“蓝湛，你认真的？”
　　“嗯。”
　　“可是你叔父他们…那些长辈想来是不会同意的…还有…此举，可能会让你受人指责…”看着蓝忘机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面容，魏无羡轻轻牵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认真道“我无碍的，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开心的，委屈的，和你一起就挺好了，你无需为我背负这些。”
　　蓝忘机小心的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里，沉静的看着他道“我知。无妨，他们会接受，信我。”
　　蓝忘机的神情自若，眼里却是清明柔软，魏无羡笑着点点头。他自然是信的，蓝忘机从小很乖，是蓝家最得意的后生。可是他也是有坚持的，魏无羡就是他的坚持，知晓他的性子，魏无羡心里暖暖的，便不再纠结于此。
　　管他什么疾风暴雨，一起扛了就是。

　　魏无羡含笑点头，蓝忘机如蜜在喉，牵紧了掌中的手，也牵起了自小的牵挂，心头的珍重。

　　二人用罢午膳，闲来无事便沿着河道散步，魏无羡想待天黑了卡着门禁时间回云深，蓝忘机便由着他。
　　两人溜达着来到一颗祈愿树下。树上挂一木牌，上书“姻缘树”。看着满树都被红绳缀满枝头，不禁感叹善男信女真是多，姻缘天定，何需强求。但看着那随风飘动的红丝带，带着热恋中少年人的心性，难免会有些动心。偷偷瞟一眼身边人，见后者正望树出神，不知他是否也入了这红尘世俗。
　　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故作潇洒道“蓝湛，你说，这姻缘当真就一根绳子可拴住的？”
　　“若两情相悦，何需刻意为之。”
　　“话是不错，不过也不见得都是求姻缘的，说不定也可以祈愿安康的，我去看看。”
　　魏无羡来到树下，随手牵起一根红带子，见上面写着“愿吾得遇有情郎，相守白头心不负。”又随手拿起一根，“汝安，吾亦安。”
　　“愿与君常伴，相偕心不离。”
　　“此生恩情断，来生不相见。”……

　　看来看去，心下不免唏嘘，想想人生在世，世事无常，难觅良人，有情人终成眷属，虽是佳话，却也有千千万万的深情错付，姻缘无果。想着自己短短十数载人生里，却已寻到倾心之人，何其有幸。看着同样正专注望着自己的蓝忘机，嘴角上扬，绽开一个浅淡满足的笑容。却又不知为何，眼角有些氤氲的水汽，使得这笑容变得令人欣慰又心疼。
　　蓝忘机定定望着魏无羡，静静的，没有动。二人就这样隔着方寸距离驻足而立，眼神交缠，珍视着彼此心中的美好。
　　微风卷起满树红菱，也卷起二人的发丝抹额，缱绻缠绵，一世羁绊。
　　余生情且长，不负相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