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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君臣2 ...

  •   经由重重传召,等了小半个时辰,式凉在御花园亭边见到这位盛闻和争议中的少年帝王。
      太监宫女团团簇拥,朝堂之外的祁陌只着常服,盘领窄袖,黄袍玉带,笔挺而稍有单薄的少年身姿,面容尚有些许稚嫩,然自带风流,皎皎如画,分毫不减高贵清华的气度,威仪天成。
      “颜都事。”
      声若清泉击石,祁陌像是打量久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俯视一来便利索跪拜的臣子。
      式凉这个品阶左右的御史上百号人,他又不常直谏告状,存在感低,祁陌记得住就很不错了。
      系统觉得哪里不对。式凉死时是魔界尊主,居然没骨气的说跪就跪。
      式凉又一扣头:“事关重大。”
      祁陌到现在都没瞅见这臣子的正脸,他挥挥手,首领太监带人退到能确保皇上安危又听不到对话的位置。
      式凉跪的端正,低眉俯首,并不直视对方:“有桩命案发生在臣府上。”
      祁陌提起了点精神:“抬头说话。”
      式凉依言抬头:“臣的同乡,都察院陆弗陆经历于臣家中遇袭,当场毙命。”
      祁陌眉头微蹙:“不找大理寺找朕?”
      “他刚找到臣说查到机密,便死了。”式凉直视着他暗沉沉的乌眸,“机密似乎有关苍国。”
      祁陌垂眼:“给你一个机会脱罪。”
      贼喊抓贼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式凉甚至不演着做出错愕的表情,仍冷静沉着道:“圣上英明,臣确有杀害陆弗的嫌疑。”
      单凭这份镇定,祁陌倒对其升起几分欣赏,那么他想诉尽他与陆弗的情谊脱罪,还是摆事实讲道理?
      式凉提了提官服袖子,解开包扎染血的布,露出伤口不浅的右腕:“在陆弗来之前,臣割了腕,可请仵作验伤。”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会无故杀人。
      “且陆弗颈骨大幅度错位,是经验老道之人所杀,一验便知。微臣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手腕还有伤。”
      堪称滴水不漏的回答,祁陌勾起一边嘴角讽刺的笑:“竟然自戕,朕让你怀才不遇了是怎的,七品委屈你了?”
      式凉俯首,语含深深无奈:“是微臣庸碌无为,有负圣上重托而愧死。”
      “错。”祁陌笑容加深,露出了点洁白的牙齿,“七品就是委屈你了。”
      系统发现这新手世界不仅宿主这个臣子,皇帝也不是常规的人。
      “此案联同大理寺由你主事,左佥督察御史空悬,由你补上吧。”祁陌很是随意的道。
      都察院左佥督察御史正四品官。
      言罢,祁陌随手折了支旁边斜伸来的太平花,玩笑的用枝条末梢的洁白花朵拂过式凉的面颊,恣意而居高临下,一双顾盼神飞的眼中笑意和深意令人惊心,最终尽数化为戏谑。
      “看在你姿容颇好的份上。”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橙红,近乎血色。
      祁逐归,式凉细品这三个字。
      人物概略上一长串并不突出的事迹最后对其的评价是:自私寡情,任性妄为。
      人物概略上的形象毕竟平板,见面才知其人,至少式凉对此人预测的偏差不大。
      “宿主。”
      因为系统穷,它的电子音不隔音,别人也能听见,所以它一般不敢吱声。
      它这次全程懵逼,宿主不仅升官还处理掉杀人事件了,比它想象和理解的都厉害。
      “怎么?”
      “没帮上忙,对不起。”
      式凉摇了摇头:“谢谢你。”
      如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毫无用处的低级造物,他也没法剥离魔族血肉重获新生,没法再见到人间,没法作为人类活着。
      至于今日的一系列事,出手杀人,命案空悬,被委以重任,不过如此尔。
      这世界三足鼎立,近百年无大规模战火燃起,冲突摩擦不断,平衡岌岌可危,凶手是他自己的这桩案件,在苍国这方面大做文章极有可能挑起战火,圣上对此案反应也出奇耐人寻味。
      假若式凉猜的不错,而他的猜测向来不错,只需要在一侧轻轻加上筹码,就能看到有趣的事发生,何乐而不为。
      系统根本不知道它貌似温和的宿主心里在盘算多么危险的事,但本能让他察觉了一丝违和。
      回到府中,大理寺已来人收了尸体回去查验,式凉与其领队简单交流几句,他的家境有目共睹,不多留便送了客。
      把人送走,式凉用劣质陶瓷茶壶倒了杯水,喝了口发现它真的只是杯凉白开。
      原主的吝啬程度令人叹为观止,虽不知他贪墨那么多银子藏得谁都找不到意义何在,系统幸灾乐祸,它穷宿主也穷,心理平衡多了。
      式凉端着茶杯立于空空荡荡的室内,直至夕阳黄金般的光辉渐渐褪去,天际一线光亮暗淡熄灭,他走到窗边,碰杯似的用茶杯磕了磕窗边的墙壁。
      听到那声响,式凉观察片刻,他空出一只手拿墨条形态的系统砸向墙壁,系统一声嚎叫……不疼。
      式凉通过手感判断墨条系统质量比一般石头坚硬,顺利磕碎墙皮,露出半块深灰砖块,看准一点,式凉狠砸而下。
      砖块迸裂,隐约散发出蒙尘微弱的金光。
      原主瓦匠活好就对了,不然怎么不动声色的把粲粲黄金变成砖头再砌进去。
      乌云蔽月,室内伸手不见五指,在这黑夜中通往外界好似通向无限未知的窗边,让式凉想起魔界。
      他苍白的手指细致的摸索着墙壁,这其中是常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财富。
      “有事可做了。”
      “宿主要做什么?”
      式凉听若未闻的抿了口凉白开,望着夜空,窗外乌云散开,露出一轮皓月。
      “转卖府邸。”

      路边多垂柳,秋末时节枝条如丝,长垂于地。
      来送验尸结果的大理寺六品司正刘司正,见案发现场的穷酸样子不由皱眉,他府上最破的院落都远不及此,甘于住在这种地方一定是个勤俭清廉的好官。
      见到颜式凉时他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瘦高身材,一身书卷气,标志的俊脸,一看就是个饱读诗书高洁雅正的好官。
      互相客套一番,式凉为其添水,刘司正把验尸结果文书摊在桌上。
      “陆弗死的快又利索,颈骨受外力瞬间错位,凶手至少用这种手法杀了数不尽的人才会如此狠辣老练,如果是敌国探子杀人灭口,大有可能。”
      “关键不在凶手,而是凶手背后到底是谁和他为什么要灭陆弗的口。”式凉总结,“案发有三天,说不定对方已经让一切证据和秘密都变成飞灰了。”
      刘司正眼神动摇:“这是最糟的情况,摸不到后面我们查这桩杀人案就没了意义。”
      “官员之死关乎朝廷脸面,背后隐藏的秘密关乎朝廷安危。”式凉缓慢而坚定的摇头,平淡的语气含着千钧之力,“无论如何都要查下去,咬定蛛丝马迹查到尽头。”
      刘司正听得热血沸腾,看式凉的眼神信任钦佩又上一层,离开时再三表示尊敬。
      在宿主袖子里安了家的系统旁观着,差点也要把宿主当好人了。
      送走了人,式凉前些天提交给丞相府的拜帖有了肯定的回复,便赶往丞相府。
      颜式凉身为右相的党羽走狗,见他一面还算容易,但见面过程很不愉快。
      式凉单方面的不愉快,倒不是因为跪的膝盖发麻,而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像他幼时在家族中摸爬滚打时冷眼审视他的家主。
      不过这一趟十分值得,不仅给府邸找好了买家,更对原主的古怪行径恍然大悟。
      右相不经意间对跪的安稳服帖的式凉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你莫名升了官倒成了条像样的狗了。”
      在式凉之前,原主对右相的态度可能是隐隐不屈的吧。
      也许,颜式凉当年怀抱一腔抱负为官,被同乡陆弗所引卷入利益纠纷,惜命胜过虚无缥缈的忠正,不得不与其同流合污。
      而不舍得吃用的严苛吝啬是颜式凉仅存的良心。
      从穷困百姓汗水中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不收会引起某些人疑心的脏得烫手的贿赂钱,救苦难灾民于水火之中的赈灾银,但凡有良知,怎可用得安心。唯有拼死苛待自己,分毫不碰的封进看不到的地方,良心方可少受些煎熬。一旦熬不住了,灵魂就散了。
      这只是式凉凭其人物概略的部分行事逆推的,世上已无颜式凉,真相无从追问。
      过了几日,式凉府上来了贵客,是便衣来访的右相。
      几个精壮的侍卫随从守在书房门外,右相衣着低调却不减贵气,面貌有种超乎年纪的俊朗周正,不知为何式凉这时从他站姿或幽黑的眼底看出些不相宜的虚影,与这印象矛盾是是右相表现出的神态,一脸不愉的虚掩着口鼻,好像对贫穷空气过敏。
      他为何而来式凉再清楚不过,当即敲开那时露出黄金的地方。
      这一处当然不够有说服力,式凉在四周墙壁都凿了小孔,整个书房顿时金光耀眼灿烂辉煌起来,右相迟滞而漫不经心的露出几分笑意。
      “既然颜督察急需钱财,又嫌死了人晦气,那本相勉强买下此处做个别院吧。”
      右相说着噙笑出门,命人给了式凉张银票,金屋就算易了主。
      巴结行贿,宿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系统想,说不定连原主都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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