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想骗我当皇后》松花春雪

7、攀高枝

　　乌默抬着头，与那双眸子静静地对视了半晌，都忘了手里还抓着小刀和木条。

　　忽然，从白衣男子身后走出一个红衣束腰的高大男人，男人满脸络腮胡，右眼还有一道骇人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朝底下一扫，瞧见了乌默，眼神里闪过一抹令人胆战的寒光。低头说了两句话，便把白衣男子请进去了。

　　若这白衣男子就是“少爷”，那红衣男人究竟是敌是友？

　　看他恭恭敬敬的样子似乎是少爷的仆人，不过，仆人未必就值得信任。保不准，也是人家派来盯着他的。

　　谁都不能信任，她得防着所有人。

　　五天时间很快就要到了，拐杖也做好了。“少爷”却再也没有现过身，乌默只能望着紧闭的门窗和楼梯口的守卫，干着急。

　　这几日，有乌默尽心尽力地帮忙，赵秀云轻松了不少。一高兴，连带着伙食的质量也提高了几档。

　　宅子里的人平日不方便进城，一年到头就指着这一日三餐的过活。菜好吃了，人都精神了，宅子里欢声笑语比以往更甚。

　　间或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娃子，爱显摆，总要在乌默跟前耍耍帅，没事就在空地上舞刀弄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乌默也跟着笑。

　　冬日里淡淡的阳光洒进深宅角落的松树上，恍惚间，懵懂的少年、率真的少女，嘻笑打闹的画面，构成了青春最美好的模样。

　　乌默偶尔抬头，似乎瞟见二楼闪过一白一红两抹身影，可一眨眼就不见了。

　　司马军这几日快被宅子里的小年轻弄得没脾气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这么齐心的时候，就连赵虎都来说好话，求他把乌默留下来。

　　这倒稀奇了，赵虎不是一直不大喜欢她吗，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不知道，赵虎求情也并非本意，而是帮他妹妹赵凤求的。

　　这宅院里的佣人，除了司马军和赵秀云，其他都是从附近村庄里买来的，月钱不少，活儿也轻松。

　　宅院雇人的时候说是为了照顾一个病人，但大家来了才发现，明明是看守一个病人。

　　整个大宅院里只有一个女仆，便是赵虎的亲妹妹赵凤，她负责给大家洗衣服。

　　人多起来，衣服也多了，又脏又臭，赵凤早就不堪重负，天天指望能再多个人帮忙。乌默勤快能干，话也不多，正合她的心意。

　　虽说大家纷纷求情，司马军还是一一赶了出去。主子定的规矩，不留外人，他就是再情愿，也不敢擅自做主。

　　大家失望而归，脸上闷闷的。乌默还是老样子，继续帮着打扫干活。

　　她帮忙干活，也非全为了讨好，是真心感谢大家这么善待她。

　　正月二十三的傍晚，乌默敲响了司马军的房门。

　　司马军让她进去坐，她怕打扰老人家休息，只将手里三根拐杖递了过去。

　　司马军接过去，细细看了，三根拐杖笔直光滑，把手处的祥云刻得栩栩如生。

　　再抬头，眼里便透着一抹不加掩饰地赞赏。

　　“姑娘说要三份木材，我原以为你手艺不精，瞎揽活儿。没想到，三根都做得这么好，一分一毫也不差。”

　　乌默被夸红了脸，笑着摇摇头：“司马叔过奖了。”

　　司马军微微叹气，又问她：“真的不去金陵？叔为你选个最好的宅子。”

　　乌默摇摇头，不能救出少爷，她去哪都不安心。

　　眼眶一红，她哽咽着拜谢，告了别，转身往外头走。

　　背后的人没动，也没发出声音，似乎一直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没走出十步，后头终于传来一声无奈的低叹。

　　“丫头，留下吧。”

　　乌默脚步一顿，惊喜地转头，司马军边摇头边挂着笑：“唉，臭小子们这下高兴了。”

　　末了又补一句，“我去给主子知会一声，大概不要紧的。”

　　就这样，她留下来了。

　　不一会儿，宅院里四处传出兴奋的叫声，从前门，从后门，从楼梯处，从厨房，甚至从茅坑。

　　二楼的主仆两人以为出了什么事，打开窗户，张望了一会儿，复又关上。

　　松雪居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跟过年似的。赵秀云做了整整一大桌的菜，欢迎这个“干女儿”。

　　乌默被分配去洗衣服外加做些杂活儿，她有了属于自己的一间小卧房，也在一楼，挨着赵秀云和赵凤。虽简陋，却也舒适。

　　接下来就得慢慢靠近少爷了。怎么确定他的身份，这可是个难题。

　　比起救人，扒他的衣服或许死得更快？

　　大楼的后侧有个小花园，挨着花园有一处古井，乌默和赵凤就在那里洗衣服。

　　说是两人洗衣服，其实多半都是乌默在洗。赵凤见她看着老实，便把自己盆里的衣服也丢给了她，三天两头地说自己身体不舒爽。

　　乌默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是欺负她新来的。但救人要紧，暂时不能与她闹僵，便也忍着了。

　　每日午后，乌默会边搓洗衣服，边时不时抬头看看二楼，从这儿可以看到少爷的后窗，后窗倒是总会打开透透气。

　　“别瞎看了，那里头住的可不是你高攀得起的主儿！”赵凤坐在旁边边晒太阳，边剥着瓜子儿冲她嚷。

　　乌默脸一红，忙低了头。没想到她这小小的举动，都被旁人看在了眼里。

　　“凤姐儿，那里头住的是什么人？从没见他下来过呢。”

　　乌默趁机抓住她的话头，打探一番。

　　赵凤是个爱说话的，也爱卖关子，喜欢别人向她打听秘密。

　　她得意地一笑，瞟着那扇窗户，压低了声音：“是个金贵的主儿，听说在这住了十几年了吧，下人都换了好几批呢。”

　　她这么一说，乌默就明白了，她也不清楚底细。

　　乌默又问：“这宅子的主人是谁呢？”

　　赵凤脸上一僵，不太乐意地答道：“问那么多干嘛，多做事少说话，别惹祸上身。”

　　乌默便不问了，连赵凤都不知道，可见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司马军和赵秀云是铁定不肯说的，问他们反倒惹人怀疑，不如直接救人的好。

　　少爷是个药罐子，这是众所周知的，而且病得还不轻，这大概就是离宫那女人之所以如此焦急的原因。

　　他除了一个自带的贴身仆人，再没有旁人伺候。赵凤每日送饭上去，过了饭点再收拾碗碟下来。

　　那个络腮胡子的凶仆人上午会下来亲自端药，药是赵秀云熬的，都是顶珍贵顶稀罕的东西。

　　赵秀云同乌默开玩笑地说过：“这小小一根参，能买下十座金陵城的大宅子呢！”

　　乌默思忖着，这猫和老鼠，都是厉害人物呢。

　　乌默待人和善，但与那些年轻小伙子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既满心期许，又暗暗忌惮，只敢远观，不可亵玩。

　　久而久之，乌默倒成了松雪居的小仙女，小伙子们开口闭口都离不开她。

　　“乌姑娘洗的衣服又香又干净，穿得我都舍不得脱！”

　　“是啊，我都不舍得弄脏了。这么冷的天，洗衣服多冻手啊……”

　　“她做的菜也贼好吃，我能吃四大碗呢！”

　　“嘿嘿嘿，你小子要是娶了她，非得长成个大胖子！”

　　那个叫刘小龙的小伙子脸一红，低头笑道：“俺哪有那福气啊，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几两重……”

　　赵凤日日听着他们在耳边夸乌默，越听越来气。过去他们都是围着自己转的，一个个“凤姐儿”“凤姐儿”的叫得亲的很。

　　这才几天，就被那小狐狸精迷得魂不守舍，还说自己洗衣服不干净，也不想想你们那衣服多埋汰。

　　赵凤冷冷一笑，冲他们嚷道：“你们这些臭小子，别做美梦了！人家可看不上你们，人家啊，是拣高枝的主儿呢！”

　　边说边伸出手，指了指楼上。

　　几个小伙子都不说话，悻悻地看了她几眼，便三两成群地走了。

　　赵凤讨了个没趣，撇撇嘴，也走了。

　　但乌默想攀高枝的说法，倒是从这时候开始传了起来。她起初觉得好笑，随他们去说，后来赵虎居然开始当面讥讽她。

　　“我就说嘛，怎么有些人装死也要进来，原来是为了勾搭男人啊……”

　　乌默冷冷地瞪着他，也不还嘴，也不低头，就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睛。

　　赵虎被她盯得有些气短，到底还是移开了眼光，哼了一声走了。

　　这女人看他的时候，像是要杀了他。他怀疑如果乌默手上有把匕首，当真会刺进他心脏。

　　乌默低下头，继续洗衣服，不敢再随便打量二楼。所以也没发现，二楼的人正偷偷打量着她。

　　她既然救不出少爷，那就只能想办法拖延时间。少爷的身体越好，她的时间便越多。

　　于是她开始从少爷的饮食上头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