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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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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坐在柏萝的床边垂眸看着她，轻轻握住了女孩儿的手。
从鬼那边逃脱的时候，他们被自称不吃人的穆希卡和宋杰救了。
他们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他和艾玛也确认过了孩子们都还安全，并且得知了这个底下洞穴很安全。一切看起来都稳定了下来——唯独只有柏萝。
虽然没有跟着一起跑，但她扭伤了腿，加上逃亡过程中太激烈，就算是在冬的背上，柏萝一路被跌跌撞撞着，本来身体就不好，从蛇穴中出来后受了凉，很快就发烧了。
穆希卡说自己只能将她暂时安置下来，这里的药物不足以很快让柏萝退烧，而且这姑娘一直蹙着眉头不肯吃饭，嘴里在喃喃着什么。
艾玛听完后很着急地想要去照顾柏萝，但是雷却抬眸看向穆希卡，说：“我来吧。”
“咦？”
“……我来。”
柏萝烧的很严重。
整张脸都烧得通红，手的温度冰凉的像在冷水中泡过，雷去碰她的时候，被柏萝一把抓住，他错愕了片刻，听见柏萝小声地喊着妈妈。
柏萝是个很依赖别人的孩子，这点雷一直都很清楚。在孤儿院的时候，她每次生病都会缠着妈妈，一个人就会十分孤独，妈妈总会用温柔的语调和怀抱哄着年幼的她入眠，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
但柏萝从来没有因为生病而任性过，所以发烧得这么厉害，让没有照顾过病患的雷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依稀记得哪本心理学书上说过这是梦中的反应现象，处在这种状态下的人都会变得十分焦虑。
雷看着柏萝紧紧蹙起的眉头，小心地伸出手碰她的手心。但下一秒就被握住。
他的手被柏萝紧紧抓住，力道让雷无法离开几步，他只好坐在柏萝身旁，听她颠三倒四地嘟囔着听不清楚的小声呢喃。
柏萝好像做了噩梦，眼泪从眼角滑落，整个人看上去都很没有安全感。雷抿抿唇，反握紧女孩儿的手，腾出另一只手给她抹掉眼泪，抚平她的眉眼，然后轻声而又僵硬地道：“……哥哥在这。”
这个称呼对雷来说并不常见。
在孤儿院时，大家都是称呼姓名的，就算妈妈因为年龄大小经常会告诉孩子们要喊哥哥姐姐，但孩子们都太有个性，所以久而久之便放任了他们。加上他的确不在意孩子们会不会叫他哥哥，于是这个词便只限于柏萝身上了。
因为雷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哥哥。
“我好难受……”生病是会让人的防御力和思考能力极速下降的事情，柏萝这会儿胃里难受，迷迷糊糊看不清对面究竟是谁，只知道委屈地说话，倒有几分无理取闹。
“谁让你不肯吃饭？”可能是难得见到柏萝这么脆弱的时候，雷平常冷淡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些，按照以往，他肯定会直接开口说她不吃饭是不是不想要胃了。
听见熟悉的，略带嘲讽和淡然的声线，柏萝才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可能会是她能够撒娇的妈妈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翻了个身嘟囔：“什么啊……原来是雷。”
闻言，雷微不可见地瞥了她一眼，懒懒地扯起嘴角：“‘原来是我？’，能认出我，看来烧退下去了吧。”
他一手插着口袋，神情如平日淡然，“你旁边有粥，饿了就吃点，我去喊艾玛过来。”“雷！”见他要走，柏萝慌忙地喊出声。
柏萝其实烧的还是很迷糊，她费力地起身，揉揉自己的脑袋。
刚才恍惚间好像听见了雷的轻声安慰，难道是他在照顾她吗？柏萝这么想着，眼睛愣愣地盯着男孩子的手，雷一直都很瘦，手上的线条分明，皮肤是很健康的白色，跟她的病态不一样。
雷又等了一会儿，但没有得到回答。他蹙眉看向女孩儿——“痛！”
柏萝捂着刚才被雷弹过的额头，颇为气愤：“干嘛！”
“看你傻愣着，让你回神。”
雷嘴上这么说着，可还是坐回了椅子上，从旁边的小桌子上拿过粥递给她。
“……大家呢？”柏萝抿了抿唇，默默地低下头喝粥，此时才发现他们身处一片类似底下隧道一样的地方，便忍不住问道。
她的记忆在意识中沉浮，也不记得到底是怎么在这里的。只记得当时她喊出快跑时，背后出现巨大狰狞的鬼，那时她就有些意识模糊了，在冬的背上一路颠簸，可顾及到他们正在逃亡，不想让冬分心的她忍了下来。
然后她好像看见一个人类女孩儿，提着灯，戴着兜帽，为他们引路。
“不过我觉得她大概不是人。”柏萝轻淡地垂下眼眸，热气腾腾的雾缭着她通红的小脸，她淡漠的样子与诺曼十分相似，带着势在必得的漫不经心。
闻言，雷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她露出的脚不像是人类，大概率是鬼。”她慢慢说着，搅动碗里的粥，“尽管如此，她对我们露出很友善的态度，和之前那些疯狂的鬼不同，加上当时我们精疲力尽，所以我就没有开口当场质问，想着等到和她进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那你没想过她要是也想吃你们呢？”雷慢悠悠地抛出问题。
柏萝微微颔首，放下了碗，十分认真：“如果她想吃我们，那就先杀了她。”
雷默然地听着她说话，他手插着口袋，白色毛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凌乱。眼底晦涩不明地闪过几分情绪，却怕被看出，他敛着眸子站定着，气氛沉默了下来。
“阿拉……”轻柔的女声响起。
雷扭头看她，道：“穆希卡。”
穆希卡端着一杯热水走入，脸上笑意盈盈，声线如沐浴清风：“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在她身后跟着许多孩子们，他们看着床上的柏萝，又面面相觑一番，突然大哭起来，一把扑向对面的女孩儿。
雷还没来得及阻止，一向爱哭的胖苏便哽咽着抹眼泪，伸手抱住柏萝道：“呜，柏萝，我们都好担心你啊呜呜呜，下次、下次不要这样了。”
先是一愣，随后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柏萝突然笑出声，张开手抱住小男孩拍拍他的头，温柔道：“好，我明白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所以不要哭啦。”
“呜呜呜柏萝我好担心你！”一颗橘色的脑袋冒出，迅速地扑向柏萝，看清来者后，她噗嗤笑出声，回抱住了小太阳——“艾玛，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啊。”
“幼稚的像个笨蛋。”雷拎着艾玛的衣领拖到旁边，无视了艾玛气愤的喊声。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不注意，大家才担心啊。”吉尔达走上前来，将穆希卡手中的热水递给她，“幸好宋杰和穆希卡救了我们，不然你就危险了。呐，这里是药，先吃一点吧。”
从吉尔达手中接过药，柏萝静静地看了几秒，似乎是在辨认品牌。她笑着的脸庞渐渐变回平静，让还在吵闹的艾玛突然安静了下来。
“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穆希卡。”柏萝捏着药，抬眸看向穆希卡。
面色潮红的小姑娘闭了闭眼，嗓音有些疲惫，但却很笃定：“你们不吃人的话，是怎么维持与人类对话的智商的？”
“穆希卡他们是因为宗教信仰——”“这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柏萝拍了拍吉尔达的手，表示对打断她说话的愧疚，紧接着，吉尔达将孩子们带到了另一片空地上，和冬一起看管着。
“什么意思？”艾玛不解地询问，面上的表情尽是疑惑。
而雷的表情显得就很冷淡，垂着眼眸懒洋洋地听着柏萝问出的话，他感到意外地挑眉，开始回想起让柏萝注意到这种事情的细节。
是那只野生鬼。
“雷和我说，在他被追捕时，在他身后的是一只巨大又丑陋的鬼，以四肢爬地的方式，就算动作十分灵活，但也掩饰不了它的低级。”
“而在那个高等鬼杀掉它后，说‘一只野生鬼还想吃上等商品’，这句话让我思考了许多——我们划分等级只是因为味道吗？为什么鬼们吃的人肉差不多，可形态却各异，能力也不相同。最大的区别还在于，他们的智力。”
“吃过人肉的拥有智慧，没有吃过人肉的思想只停留在原始阶段，我想语言大概也是一部分。所以我认为，鬼吃人不仅是因为美味，最大的原因是要维持自己类似人类的形态和智商。”
“那么，穆希卡和宋杰不吃人肉，又是如何以这样的高等智商活下来的呢。”
柏萝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重重吐出，把自己蜷成了舒舒服服的球。
她还在发烧，所以说一大段话会很难受，便径直吃掉了方才穆希卡递过来的药和水。
柏萝并不怀疑穆希卡和宋杰会害他们，否则早就在刚见面时就吃了虚弱的他们。所以柏萝仅仅只是因为好奇和猜测，所以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真正的鬼，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