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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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若琳？”我试探的轻声叫，准备数三下没人回答就回去睡觉。
但很不幸的，树丛几乎立刻就沙沙响起来，李俊基从树叶间隙露出半张脸，表情平静的看着我，脸上鬼一样打着阴影。
于是我忸怩了。
“……能不能拉我上去。”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不太合适的招呼辞。
李俊基一言不发的将我拉上树，随手整理完好隐藏我们的树枝叶，阴冷的月光被树丛挡住，只有树叶间隙露进来的几点光斑将身周滞涩的黑暗刺破。
我坐定之后发现他和我之间放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夜壶……厄，不对是茶壶，和两个杯子，原来他之前有离开过？
“陪我喝一杯吧。”
他递给我一个杯子，里面澄清的液体在黑暗中荡漾着微光，我伸头闻了闻，甜甜的桂花香，带着丝丝……
“这是酒？”我诧异。
“是桂花酿。”他点点头，侧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斜着身子虚靠着身后的树叶团。浅酌杯中的酒。
我低头又闻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抬头问他：
“这里不是禁酒么？”
然后我立刻被shock到了，他……李俊基他……竟然哭了！
坦白讲，他哭的样子很美，泪滴沿着白皙的面颊轻轻滑落，没有什么煞风景的鼻涕影响视觉，苍白透明仙风道骨的样子，好像随时会随风而去，但我还是囧到了。——李俊基你竟然在我面前哭，我又不是那个大王或那个戏子！
“若水，你为何这般傻……”他又流下一滴眼泪，滑到腮边在黑暗中晶晶亮。
李俊基虽有些男生女相，谦和诺诺书生样的一副好皮囊，眼中却一向没什么神采，看起来有些呆气，尤其现在双目虽表面水波荡漾，本质上仍然好似两口幽暗枯井，看起来竟有些死气，我见过他哭见过他笑见过他发怒见过他尴尬脸红，但我仍认为他是个另类的面瘫。
“是啊……为何这般傻啊……”我端着酒杯边唏嘘边闻。打死我也不会喝，万一他下了毒怎么办？
“你知道么？我和若水是在学堂里认识的。”他突然抬头看向我，眼中闪着光彩。
噢噢，酒醉后的倾吐来了，我精神一振，用充满母爱的鼓励的眼光看他，俊基你就把若水姑娘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吧！
“他来之前我总是被人欺负，因为我长的最瘦小，但她明明比我还要瘦小却是学堂里里最厉害的，谁都打不过她。”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望着远方似在回忆。
恩……原来是古装版野蛮女友。
“整个学堂她就和我最要好，不许别人欺负我，她经常说【只有我能欺负他】，我知道，她虽然对我那么厉害，但事实上她是喜欢我的。”他的嘴角挂着浅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恩……这就是情愫的产生。
“整整六年，我们几乎每天形影不离，我们一起背书，玩耍，她家住的远，每天晚上她家佣人来接她时我们都依依不舍……我们彼此情投意合，还私定了……”他说到这里眼中满是柔情蜜意，但神色突然一变，“但是……”
恩……高潮了。
我屏住呼吸，李俊基却突然不说了，目不转睛盯着我的酒杯，我思想斗争了一下，心一横——都到这地步了，死就死！仰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完了又非常自觉地将空杯递给他再次斟满，放回口边浅酌着等下文。
李俊基这次满意了。
“和若水一起的那六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但我万万没有想到……”
李俊基的语气有些激动。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女子！”
“……”
我非常淡定的将酒杯放回托盘。
……我是时髦的现代人我要淡定……这没啥没啥真的没啥……
面容严肃的思考了一会：
“龙阳……对做巫师不妨碍么？”
李俊基皱着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妨碍还是不想解释，天啊，难道这些巫师巫女就是用龙阳百合来解决欲求不满的吗？那这和BG的俗人有什么区别？
“……家父就是因此将我送至此处，让我潜心修习，忘了俗念。”
半响李俊基终于解了我的疑惑，我猛抚胸口，还好还好，我宁肯当尼姑也不要种百合。
“你知道了我是个什麽样的人，还是早些对我敬而远之罢，放心，我不会将你的事情与别人讲。”说完他就低头闭眼闷闷的开始喝酒，一副不想在理我的样子。
我轻咳了一声：
“今天你心情不好，我就不打扰你独自喝酒看月亮了，不瞒你说，这个借尸还魂并非我本人自愿，如果这个若水不死我说不定也不会摊上这倒霉事，所以说起来你也是有一部分责任的，所以改天有什么要请教你的，还望你不吝赐教。”
李俊基睁开眼睛，略有些诧异疑惑的望着我，我拍拍他的肩：
“那什么，你节哀顺变，其实吧，我本来是个活人，一觉醒来就成了你的若水，所以说不定你家若水现在也在我身体里活蹦乱跳，还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这个身体，说不定哪天早起你家若水又回来这里了，所以你也不忙为她……那个悲伤。”
说完我留他独自在树上缅怀，准备跳下树为明天的第一天上课补觉。
和早上一样，我抓着坚韧的树藤沿着树干一点点往下滑，每下滑一步脚尖就在树干上抵一下，眼看还差一步脚尖就能抵着地面了，密密的树藤间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我的脚踝。
“啊~~~！！”
我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挣扎，那只手用一股大的可怕的力量将我拉进树干中，一团漆黑中我沿着看不见的滑道迅速下降，陡然间一点亮光出现，我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趴在不太坚硬的地面上，鼻尖正前方是一双白色的布鞋。
慢慢抬头，是淡绿色的纱裙……不对，是纱袍，这衣服是上下一气的，典型的古装，腰间一条白色的细带，两条白色暗藏金线的丝绦闲闲垂下无风自动，在往上看，年轻姣好的脸，雌雄莫辩的气质，最特别的是他（？）那双充满探究欲望的非常大而澄澈的眼睛，我上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睛，还是在一个婴儿的脸上……
这些都不是问题，主要是，他那头离子烫一样的绿色披肩长发和绿眼珠是怎么回事？
那绿家伙一脸稀奇的看着我，声音是少年的清亮悦耳：“你这个怪东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是你派一只手把我拉下来的么……
他（？）嘴里啧啧有声，绕着我滴溜溜左转一圈又右转一圈，不停念叨：“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我，我哪里奇怪了，你比我还怪好不……“……你是妖怪么~~~？”我颤声问。
他点点头，很自来熟的自我介绍：“我是住在这里的树妖，你叫我绿饕吧，哎呀，你真的是太稀奇了，敢问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才是东西……
“人……是人~~~~，你……我的肉不好吃，你就放了我吧。”
虽然早知道在这个世界，干这个职业早晚会遇到妖怪，但万万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在这样的地点，我……管家、俊基、师傅、谁来救我啊~~~！
那绿饕不赞同的摇摇头，伸手拍了两下，本来空旷的屋子里突然冒出数条粗大的树藤，一瞬间缠上我不停挣扎的手脚，顺便绕上我的嘴，在半空中将我cos十字架上的耶稣，那绿饕一脸严肃又学术的看着我，脸上有一种近于圣洁的光。
“要研究，要仔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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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唔唔唔！……”====》“你在这里动我，不怕周围那么多巫师们治你吗？”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我同伴就在外面，他搬回救兵你就死定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完全无意义。
我的扭曲挣扎那个绿饕竟然置若罔闻，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痴迷的目光看着我，慢悠悠飘到我面前，执起我的一只手，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方式轻轻抚摸着，抬头忽闪着纯洁的大眼睛，异常温柔的看着我：
“你莫怕，片刻就好，只一点点——痛，而已。”
我鸡皮疙瘩哗一下掉满地。5555泪奔啊！泪涌啊！这个变态树妖要干什么啊？！
绿饕看到我泪如泉涌的样子眼睛一亮，用手占了一滴泪放到嘴边一尝：
“和常人泪珠儿味道一样哩……”他慢慢低下头，脸埋在阴影里，手指放在嘴边阴测测笑，“嘿嘿嘿嘿嘿……旦不知血~~~味道何如……”
“……，唔唔唔！！！”===》救命啊！！！
绿饕定了定神，左手在空中一抓，是一片巨大的树叶，右手从怀里捻出一把三寸长银光闪闪的小刀。
他目光专注，拿着刀在我手上比划来比划去，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下刀，我急的要死，他的刀消毒了吗？这是要杀我还是单纯放血？
最后他终于对准一个地方要下刀，但半道突然停下来望着屋顶的某个地方皱起了眉：
“什么事？…………对，正是。……我只要一滴而已，你也知道我一向怎样，不会伤她性命。……好吧，你进来吧。”
我正在疑惑，缠在身上的藤突然凭空消失，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头顶上方出现一双白色的布鞋，我抬起头，一张俊美温和的脸正对着我前面的绿饕：
“师傅！”
我见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窜起来要躲到他身后，但脚被树藤缠麻了差点跪下来，师傅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我，眼睛却始终没向下看。
他对着绿饕温温一笑：“你吓着我的小徒儿了。”
“化戾，我只要她一滴血，而已。”绿饕无辜的看着我的师傅，然后像小狗一样闪着亮晶晶的眼睛问我：“怎样，只给我一滴，一滴即可。”
我连忙绕到师傅身后，用手抓着师傅的衣袖，只探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瞅着他：
“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绿饕一愣，像是没料到我有这么一问，他想了想：“那一滴血换我保你性命一次，如何？”
“每滴血都是?”我问。
绿饕点点头，道：“一滴想必也就够了。”
“那……你要我的血干什么用？对我本身有什么害处？”
“因为……”绿饕手在下巴上捻了捻，上上下下打量我，吓得我又往师傅身后一缩，“凭我的眼力，竞瞧不出你真身是什么，也瞧不出你有几年功力，至于对你的害处……就是能被我知道你是人是鬼是怪。”
“我是人！”我忍不住反驳他，绿饕却只是摇摇头，“那要我亲自确定才能算数。”
我抬头看师傅，师傅冲我微点头，我咬咬牙，从师傅身后战战兢兢伸出一只手递给绿饕，绿饕大喜，左手又变出那片绿叶，右手这次换成了一根银针。
先是蚊子叮一样的刺，然后从我手腕流下了一滴血，我收回手腕仔细看，伤口血迹都看不出，技术真厉害。
绿饕手里的叶子有生命般几个角扬起来，团成了一个球形，末了还升到半空左右晃几下，绿饕小心翼翼的将球放到架子上，回头问师傅：
“我说化戾，你收的这个徒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师傅微微一笑：“那还要你亲自确定才能算数……你不是说过放眼天下，没有你看不透来路的东西么？”
绿饕点头，双眼灼灼生辉，赌气般指着我：“我定能看透你，你莫要亲口说出自己的来路。”
打死我也不对你说，要不杀手锏也没了，呃，不过你真要打我我大概还是会说吧……
师傅对绿饕点点头，一手拉住我，眼前白光闪烁，绿饕晶亮的双眼蒙太奇一样换成了挂满粗藤的大树。
抬头月朗星稀，周围还是一团夜色，我盯着大树不停后退后退，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师傅。”
回头一看，是雅江师姐的脑瓜顶，她正对着师傅鞠躬，她抬起头，目光淡淡的扫过我，在她身后站着李俊基，看到我显然松了一口气。
“你莫骇怕，绿饕虽行为放浪痴呆，但信守承诺，也从不打诳语。”
师傅貌似在安慰我，我点点头，因为师傅你同意所以我才放心的给他血么。
“回去吧。”
师傅没再多说，转身先走，我们三个就巴巴的跟在后面，半路上路过一些藤蔓植物，我不动声色的移形换位躲到最远处，师傅虽然一直背对着我，但突然长了后眼一样回头问我：
“你并不是所有植物都躲开。”
“……”我默。
师傅遣退了雅江师姐和李俊基，两个人行礼退下先朝寝室方向走，不一会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我和师傅站在一座凉亭下，凉亭上方长满我叫不出名字的夜光草，映出地上我和师傅两道长长的影子。
师傅温和的看着我：“这里的草都没问题么？”
我点头。
“你为什么躲开那些？”
“会……发光。”我犹豫了一下，“他们和绿饕住的树一样，都在发光。”
“是怎样的光？”师傅望着不远处一棵梧桐树。我刚才也绕过它了。
“是雾气一样的光，有时稀有时密，有时大有时小……其实有的动物和人身上也有光。”师傅脸上显出诧异的神色，我顿了一下，“但是和植物不同，是流水一样的光，围在身体周围也不停变化。”
“每一个的光都一样？”
我摇头：“师傅的光最亮，李……若琳和雅江师姐的暗些，有些师弟师妹都没有光，草木中绿饕的光……甚至比师傅还亮，后院的白鹿、师傅们的灵兽也都有光，院落中的一些花草光很暗，偶尔路过的小麻雀都没光。”
师傅低下头瞧着我，漆黑的眼渐渐漾开波光潋潋，他唇角微勾，银白的散发在月光下光影朦胧：
“你有一双好眼。”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