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不定之风

91、第九十一章

　　“还敢狡辩？！”皇帝陛下勃然大怒：“朕为了查证此事，不得不打搅斯凯奈尔儿的安宁，进行了‘路德林耐咒法’①，事实证明，朕可爱的斯凯奈尔儿和你这个老虔婆没有任何的关系！”
　　卡勒斯为了“可爱的斯凯奈尔儿”牙酸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十分害怕的表情颤声问道：“你是……怎么起了疑心的？”
　　“朕是怎么起疑心的？”皇帝陛下面皮抖了一下：“我又怎么舍得怀疑，斯凯奈尔儿最爱的母亲和妹妹？”
　　“是特瑞偶然打开了斯凯奈尔儿为她未出世的儿子准备的礼物盒，朕才起了疑心——她告诉过朕只有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才能打开那个匣子。查德里克大神在上，这就是天意！”皇帝陛下激动的说。
　　“原来如此……”卡勒斯装作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知道我就不该心软，应该把这个孩子远远的送走的……”
　　“少给自己的讲好听的了，你难道不是打着把本殿下变成第二个母亲大人的主意么？”特瑞气愤的说道：“在洛夫特大国师告诉您，您的刚出生孩子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诅咒天分，必须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的时候，便悄悄地收养了母亲，对外宣称是两个双胞胎女儿，因为大女儿出生时身体太弱就一直没有抱出来见人……我猜你是仓促之间找不到有天分的男婴才不得不收养了一个女婴对吧！”
　　“我的丈夫为帝国捐躯，瑟琳娜是我的遗腹子，又被查出来没有天分，赫达家族需要一个继承人，我有什么办法！”卡勒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强调自己的丈夫是为国牺牲，事实上不少野史对老赫达侯爵的死因说的都不怎么体面，这些书都说正史之所以那么描述是为了给女国师一个不被诟病的出生。
　　“你还真好意思说！”皇帝陛下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斯凯纳斯塔的关系，那个胡乱指挥临阵脱逃的老混蛋因该被处以叛国罪！……要不是因为他，斯凯纳斯塔小时候也不用那么辛苦！”
　　卡勒斯一副哑口无言的样，然后思索了一下又问道：“前些日子，据说弗朗西斯被请到阿普纳府上也是为了让我不起疑心故布疑阵了？”
　　“哈哈！”皇帝陛下突然畅快的笑了起来：“你以为那是弗朗西斯？可笑可笑啊，那是你和瑟琳娜的心肝宝贝阿普纳！而前些日子，一直哄你们开心的是戴着万千风华的特瑞，怎么样，我的儿子演戏还算精彩吧，你们似乎完全没有发现啊，话说回来一个草包的扮演并不需要多好的演技。”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二皇子突然开口说话了：“父皇，难道我不是您的孩子？这些年来您对我的关心和爱护都是假的么？您怎么下得了狠心把我送到奥尔瑟雅去，难道您不知道那里是怎样的人间地狱么？”
　　皇帝陛下顿了一下，但是立刻就残酷的说：“特瑞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你的外祖母能狠得下心来将他送给人贩抱走，最后流落到奥尔瑟雅，朕为什么要对你手下留情！”
　　“这么说来城郊的那次遇刺，的确是您和特瑞安排的了？”二皇子眼神空洞的看着皇帝陛下和刚刚晋升为王储的特瑞：“亏我还让特瑞先走报信……”
　　在二皇子的注视下特瑞皱了皱眉头，但最终他的表情又变得无情起来：“要怪就怪你的外祖母和母亲吧，你这样的结局，是她们造成的因果，仅仅是因为，她的亲生小女儿和养女同样爱上了父王，你的外祖母就能狠下心在我的母亲临产的时候痛下杀手，告诉我的父皇，母亲难产孩子和母亲都没有保住，告诉我的父皇，希望他照顾自己的妹妹，多么可笑，因为她的谎话，父皇最终娶了他并不爱的她的小女儿！她可真会算计人心！事实上却让我和自己的嫡亲弟弟骨肉分离，让我一个帝国的王储过着卑下的奴仆生活——如果不是我被检查出有极高的巫术天分，也许这样的生活也不属于我，我会像弟弟一样被人践踏，然后悄无声息的死去。我们只是把这一切还给你们而已。”
　　“我对你不好么？”二皇子看着特瑞的眼睛问，然后转头问皇帝陛下：“我对您不够孝顺么？”
　　但是皇帝陛下和特瑞殿下都没有再搭理他。
　　“哦~阿普纳我可怜的孩子~”卡勒斯装模作样站起来抱住了二皇子并且的感性的喊道：“你在奥尔瑟雅遭受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外婆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二皇子拍拍卡勒斯的手背，安慰他，但是卡勒斯完全不知道，如果他和雷蒙不想点办法，怎么可能一切都会好的，明显的皇帝陛下和他宠爱的儿子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
　　二皇子推开卡勒斯的怀抱，他昂起了自己的头颅，轻蔑的看着他的父皇和曾经的侍从，然后特瑞殿下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头栽倒了。
　　“特瑞！你怎么了？！”皇帝陛下又惊又怒，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发现特瑞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上浮现出了无数的恐怖的黑色花纹，他大声喊：“御医！传御医！”
　　“没用的！这是赛弗克莱普诺阵②”阿普纳冷笑着道。
　　“赛弗克莱普诺阵？！”皇帝陛下失色道：“你怎么会这个？不可能！”
　　“比起不知道从哪里抱来的斯凯纳斯塔姨妈，作为赫达家族的后裔，我为什么不能在诅咒系法术上具有天分？”阿普纳淡淡的说：“我出生后，想必您也找国师检测过，我的天分怎么样，您难道不清楚么？只是从我十二岁之后，您就不允许我再跟随国师学习诅咒法术了，理由是王储不需要这个。”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瑞特？”皇帝陛下颤声问：“想想你的母亲和外祖母做的事吧，有点良知的人都应该放过可怜的特瑞。”
　　“那谁来放过我？”阿普纳不紧不慢的说：“父皇，你记不记得的前年特瑞去剿灭萨纳弗勒行省的叛军，然后几乎死去的那一次事故，我用赛弗克莱普诺阵救了他——用牺牲了自己的生命的诅咒魔法，因为赛弗克莱普诺阵透支生命力的关系，我的生命将终结在施法过后的最多五年之内，按照我现在的状况，今年必将没命，谁来放过我？”
　　“阿普纳，看着这么多年朕对你不错的份上，绕过瑞特这一次吧，你可以拿走朕的生命，朕可以饶了你的外祖母和母亲……”皇帝陛下缓和了音调说道。
　　“我们不需要他的赦免！”卡勒斯大声说：“可怜的阿普纳让该死的特瑞小崽子给你陪葬吧！”他才不关心那个坏心眼的老太婆和他的女儿的死活呢，而且，他也不想让这个一心报仇，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下得了手的皇帝好受。
　　演技不怎样，一直不敢开口的雷蒙这个时候也大力点头附和他的部下。
　　“外祖母……母妃……”阿普纳看了看两个狼狈的女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并不擅长政事，我以为我做了最好的选择，把皇位的继承权让给更适合帝国的哥哥，并且救了我最好的朋友——将来帝国的柱石，从懂事起就听您说斯凯纳斯塔姨妈故事，一直把她作为我的榜样，在遇到选择的时候，我毫不犹决定像她那样为帝国牺牲，结果呢？”
　　皇帝陛下抿了抿嘴，开口道：“朕承认对不住你，但是特瑞总归是你的哥哥，而且你们以前不是相处的很好？”
　　“别听他胡言乱语，特瑞和这个混账密谋把你绑架到奥尔瑟雅的时候，可没有想到你是他的弟弟和好友！”卡勒斯看看阿普纳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心软的迹象连忙说道：“可怜的阿普纳，你在那里真的没有遭受苦难么？”
　　“还好……”阿普纳苦笑了一下：“我遇到了一位在奥尔瑟雅有地位的女士，她用覆灭那个地方为条件，答应帮助我在那里免于遭受非人的虐待，并告诉我，有关父皇和哥哥的计划，告诉我，我之所以会被绑架到那里，是因为什么缘由，告诉我，在我的生日之前，父皇才会打算假意将我救出来，在这个皇宫上演这么一出戏，为的也不过是看我们从云端跌落尘泥之后痛苦的样子来获得快感，只是我还是抱着一线的希望回来看看希望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覆灭奥尔瑟雅？”皇帝陛下心思一动。
　　“是的，我有四个条件，第一，不再追究我的外祖母和母亲的过失，让她们安然度过余年，第二，放过帮助过我的那位女士护送我一路来京城的两个佣兵，不要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情，尽管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知道了一点这次的皇室的阴私。第三，在我剩下为数不多的生命里，我将不再愿意见到你和你的儿子其中任何的一个人，而你们不得干涉我任何的活动。最后一个条件，取缔曼特纳森城的奥尔瑟雅。”阿普纳伸出左手的四个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曲起来说道：“最后奉劝您一句，坐在帝国最高的位置上，请一切以百姓安居乐业为计，千万别再搞出什么头脑发热的冲动事情，就像今天这种闹剧，只会给贵族们埋下不安定的隐患，如果有谁以此为由挑起内乱，在周围诸国国力强盛的如今，保不准那天就是覆国之祸。”
　　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似乎压下一句什么话，说道：“好，朕答应你。”然后让左右准备创世神的契约之书③。
　　而雷蒙和卡勒斯则为了阿普纳的第二个条件动容，他们一点都没有想到，这个一路山沉默寡言的“任务品”居然还记得给他们两个求一个平安。
　　皇帝陛下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将彼此的条件写到了空白的契约书上，然后用两人的鲜血滴到了上面，契约书吸收了双方的鲜血之后，自动燃烧为一堆灰烬，这盟约就算成了。
　　当契约书最后一个角都化为灰烬之后，特瑞皮肤上可怕的诅咒花纹褪去了，人也醒来了，只是脸色还有一点苍白：“怎么了？父皇？”他疑惑的问自己的的父亲。
　　“没什么一切都会好的……”皇帝陛下温言安慰他。
　　“你怎么不告诉他，是赛弗克莱普诺阵的反噬呢？”卡勒斯冷笑一声：“阿普纳为了救他三年前献上了自己的生命，而这位忘恩负义的殿下，却在背后给了他最狠的一刀！”
　　特瑞怔了一下，转头去看阿普纳，但是阿普纳却已经不想再看他一眼了，他扶着卡勒斯对雷蒙说：“我们走吧。”
　　出了密室，阿普纳将雷蒙和卡勒斯安置到他们来时乘坐的马车上，赶走了随从人员，只留下了一个车夫，一路出了皇宫，先将两个人送回了赫达王府，阿普纳前脚走，这两个佣兵就摸出了赫达王府，尾随着他的马车看着这个生命即将耗尽的可怜人在自己的府上取了一个大铁箱子，并且询问下人雷蒙和卡勒斯有没有回来，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有点失望的离开了皇子府。
　　岂料他刚刚走出皇子府的大门，雷蒙和卡勒斯就一左一右的将赶着马车的车夫挟持了，丢到了路边，然后一把掀开车门，探进脑袋问道：“我们的朋友阿普纳，你找我们什么事？”
　　阿普纳正在车厢里愣神，看见雷蒙和卡勒斯的脑袋，撤出了一个和平日一样傻兮兮的笑容：“我想独自去旅行，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佣兵，我会付给你们高额的薪金，希望你们能够保护我的安全，时间是六个月，可以么？”
　　卡勒斯狠狠的揉了阿普纳的脑袋：“不可以！我们从来不收朋友的钱！”然后又蹬着嗜钱如命的队长，看那架势如果雷蒙的回答不够上道，绝对会引发一场下属造反的暴力。
　　“卡勒斯说的没错！”雷蒙大笑着说，看不到平日小气巴拉的一点影子：“你想去哪里呢？”
　　“呃……还没想好……”阿普纳托着下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也许我应该先去买本旅游手册？！”
　　“别傻了，那都是旅游手册都是骗人的，上面吹嘘的很多地方都是当地人给手册的出版商交了许多广告费才获得了位置的。”雷蒙嚷嚷：“我走遍维斯德大陆，堪称这里的活地图，我知道那里好玩，保证让你这半年玩的开开心心的，忘记那些旅游手册吧！”
　　“别听他的！”卡勒斯没好气的瞪了雷蒙一眼：“这个家伙一定是害怕花掉他的金币！”
　　“喂！你怎么能这么诋毁队长的人品！”雷蒙不高兴的撅着嘴说：“我难道像是一个很吝啬的人么？”
　　“事实上，关于您的两只大地之熊幼崽坐骑和那些卖了个好价钱的白颊鹧兽都说明卡勒斯说的有道理。”阿普纳笑眯眯的说。
　　“我那是为佣兵小队谋福利，卡勒斯太能花钱了！”雷蒙替自己辩解。
　　“我的要求很多么？我们是八阶的武士！我只不过是想天天吃肉，还有穿用金币衡量的衣服，拿矮人出品的武器也算要求高么？”卡勒斯反驳他的队长的指责：“皮甲武士都比我体面！”
　　“少来皮甲武士的奉养才几个子……”雷蒙很不赞同自己的部下夸张的说法。
　　“我夸张？！”……
　　看着雷蒙和卡勒斯像他们在曼特纳森来帝都的路上一般，又开始热热闹闹的争吵，阿普纳静静地听着，慢慢的嘴角也有了一丝放松的微笑，这让两个一直在偷偷察言观色的佣兵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希望这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少年，在这随后的半年里能够忘记纳迦王室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每天都开心。

　　①路德林耐咒法，纳迦帝国秘传巫术的一种，可以分辨两个人是否有直系的亲缘关系。
　　②赛弗克莱普诺阵，纳迦帝国秘传巫术的一种，需要诅咒系法青级魔导师，才能施展，因为背负了生命之债，被施术者必须对施术者保有最严厉的忠诚，否则就会遭受法术的严惩，最终连灵魂都将堕入最可怕的暗狱，除非施术者能够宽恕他，否则无解。
　　③创世神的契约之书，古斯塔夫大陆古老的一种盟约书，据说它的建立实在创世神的注视下，任何违背盟约的人将被取走最珍贵的东西作为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