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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我反驳原告律师的话,”
      原告席上的女人正抹着眼角的泪水,听到被告律师的话后手顿了顿,然后抽了张纸巾继续揉着泛红的眼睛,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还在垂死挣扎。”
      女人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精英着装的男人,他的背挺得很直,在被告律师开口时上半身和双腿更是成了标准的直角,听到女人略带傲慢和不屑的话后眉毛稍微有些扭曲,不经意看她一眼后又把视线落在了敌方律师身上。
      “别忘了这场官司为何至今没有结束。”
      女人一愣,擦眼睛的动作僵硬了许多,她有些迟疑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个谷焅还有招?”
      原告律师神色严肃地微微点了下头:“不能小看他。”
      这是一场由女方提起的离婚诉讼,这场官司第一次开案审庭是在前两周,当时女方掌握了男方出轨的证据,并且告知法官两人感情早已不合,曾在家里发生了多场激烈争执,男方甚至有数次行为过激差点将争吵升级为婚姻暴力,所以她拒绝私下和被告讲和或给予被告改正的机会。
      本来是在案板上定牢了的胜利,女人当时还雀跃地在桌下悠闲捶着大腿外侧,就等法官宣布结果。大门突然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一个陌生男人手撑在金属门把上弯腰喘着气,女人当时就觉得不妙,有一种要被坏事的不详感觉。
      “法、法官大人。”那个年轻男人仰起头,带着朝气笑了下,露出一排白而整齐的牙:“原告证人刚才改供了,她说那天晚上确实和刘先生见过一面,但无法确认对他下药后并XX的人是否就是刘先生。”
      女人瞬间睁大了眼,眼瞳因为巨大的震惊聚然一缩,有了一刹那的失明。
      “死贱人!”女人握紧拳头低声骂道,随后把目光移到了与她有多年夫妻情谊的刘百金身上,她用一种近乎到怜悯的目光嘲望着那个安分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心想你这缓兵之计又是跟谁请教的呢?不管你怎样挣扎,都是斗不过我的,呵。
      原告律师开口了:“法官大人,这场诉讼的结果其实已经是非常明确的了,被告没能承担住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没有对家庭保持高度的忠诚,这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的结合。”
      “法官大人,我有话要讲。”谷焅坐在被告律师的位置上举起右手,一双浓如墨的眉目渗着笑意。
      坐在高处的法官是个很有气场的中年人,他点点头:“允许被告律师发言。”
      谷焅听到后挑了挑眉,修长的手指交叉搁在桌上,他先是看了眼对方律师,脑中突然蹦出个“正襟危坐”的词,于是眼底都带了点笑,但把头面向法官时又归于平静,表情拿捏十分熟练:“我认为原告律师的陈述并不严谨。”
      原告律师的眼神变了下,心中已经在准备言辞打算适时反击,却不料身边的女人犯了傻,竟指向谷焅大骂:“你这个草包律师说什么呢!我和刘百金他妈的上辈子就是仇人,这不是个错......”
      “庄严法堂请保持肃静!”法官高声打断了女人的叫骂,看着女人的眼中闪烁着铁面无私的寒光:“不允许原被告双方擅自发言!”
      若不是时候不对,原告律师真的想对着女人破口大骂,他一早就告诉过女人要走柔弱悲惨路线卖惨博取陪审团的同情,开始这女人还挺上道的,眼泪汪汪帮他们取得了不少的优势,于是他对女人就有些松懈,没想到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站不住脚的蠢货!
      谷焅迎合地点点头:“法官大人,我请求陈述我的观点。”
      “允许被告律师陈述。”
      “原告律师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凭借自身主观推测的。”谷焅微微一笑,他的个子高并且偏瘦,目光如炬,棱角分明,眼睛里挂着及其明显的自信和从容:“刚才已经有人传达了原告证人的证词有变,被告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所以原告律师刚才所言的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或许我方当事人一直都承担着,并不是像原告律师所揣测那般,背叛了自己的家庭。”
      刘百金一直低垂着头,这时他略微有些发抖,声音带着些哽咽:“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没有。”
      谷焅用膝盖碰了下身旁的刘百金,示意他稳住情绪,默默等待对面的下一招。
      “法官大人。”原告律师轻扬下头:“我请求陈述观点。”
      “允许原告律师陈述。”
      “被告律师刚才的话,很具有说服性。”
      谷焅扬齿一笑,脸上是“还用你废话”的欠揍表情,原告律师看了后一口心血哽在喉口,差点没翻出白眼。
      原告律师:“......”法官大人我请求三秒的PVP权限,一秒也行!
      在万众瞩目下,原告律师仅仅只是顿了下,接着抛出自己早已想到的话:“关于婚后是否不忠的事我们先保持怀疑态度,不过原被告双方多年不和感情早已破裂是他们的邻居亲自口述过的,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谷焅听着偏了下头,小声以一种除他以外的人都听不到的微笑声音说:“确实不争,所以早该离了。”
      说这话时他仍带着微笑,仿佛原告律师刚才所说的是今天阳光真暖和,我晚上要去公园看星星。
      “所以,我方坚持离婚,并申请得到额外百分之三十的财产作为精神损失费和补偿费用。”
      谷焅听到“额外百分之三十”时控制不住地笑了下,背腰部的肌肉跟着发颤,这是一种很露骨的嘲笑。
      “我很抱歉刚才失态了。”谷焅举了下手,得到法官准许后才接着说:“我不太明白何来‘额外百分之三十的财产’一说,出轨一事的结果尚未明确,原告律师仅凭两人婚姻不幸就想划走两人百分之八十的财产,不担心,一口吃撑着吗?”
      “况且。”谷焅眼中异光闪烁,没人能辨出他此时的情绪,只听声音冰冷:“感情中受伤的,并非只有女人。”
      谷焅的面前无数个画面飞速切换,最后定格在一个雪夜,他疯了般地朝公园跑去,却在公园门口看到何策越在前面的路灯下抱着另一个男人,昏黄的灯光照在两人的头顶,细雪飘飘,何策越脸上的表情却越发温柔,何策越傲慢过,暴躁过,愤怒过,但是像眼前这种眼含深情又充满占有欲的眼神谷焅第一次见。谷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他转过身往家走,刚走几步就跑了起来,头顶路灯的光把他映成了舞台上唱独角戏的小丑,漫漫寒雪像是砒霜砸在他的身上,绝望和悲伤轻而易举地击垮了他,只能懦弱地任眼泪在脸上流淌,却发不出一丝的哭嚎,难以出声。
      这绝对是今年最冷的一个圣诞节,摔倒在浅雪地上的谷焅痴痴地想,明年应该就不会这么冷了。
      谷焅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反应过来这个长相好看的律师曾受过情伤,一时间人们眼中情绪各有所异。
      “啊,可怜呢。”女人说着同情的话,目光却是无比刻毒犀利:“没想到这么风光的大律师竟然和刘百金是一类人,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女人的声音只有她和原告律师听到,后者却是一点也不乐观,反而十分慎重道:“这种人是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一类人,他要是把自己的经历遭遇带入到这场官司,那就麻烦大了。”
      女儿不知道谷焅有没有动真感情,但原告律师的担忧却成了真,他们麻烦了。在原被告律师的不断迂回下,法官和陪审团一致决定此案重审,再审时间为两周后的上午十点。
      纵使女人再有不甘也无可奈何,她没法改变法官的这个决定,她和原告律师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把证人的供词从迟疑不决变成了一口咬定,接着又找了可靠的邻居来当原告证人,开庭才半小时局势就再一次偏向了她。
      就在原告律师再次提出分割百分之八十的财产时,女人的第六感就开始猛跳,果不其然,谷焅不负众望又一次举起了手。
      “据我所知,原被告双方曾诞有一女,目前五岁。”谷焅严肃起来时很有金牌律师的风范,原告律师不太明白谷焅想干什么,现在的局面可不是一个孩子就能让他扳回一局的,女人的身体却是悄悄一颤,呼吸暂停了几秒。
      “我想问一下原告当事人,你对我方当事人心灰意冷决定离婚我很理解。”谷焅还是保持着冰冷的表情,但话峰聚转,语气狠了不少,有了质问的味道:“为何从第一次开庭到现在,你从未争取过孩子的抚养权!”
      女人的双腿已经在剧烈发颤了,原告律师试着安慰,但效果不大,这时谷焅还在说:“总不可能因为对丈夫的失望,连带着恨上了孩子吧。”
      原告律师当机立断站了起来:“法官大人,被告律师的言辞已经对我方当事人造成了精神伤害,我请求终止被告律师的提问!”
      “哦?是吗?”谷焅眯了眯眼,看起来像是要对猎物发起进攻的猎豹,他叹着气也站了起来:“孩子抚养权问题一直是每场离婚诉讼案中最大的纠纷之一,你们根本别想一笔跳过。再者,法官大人,孩子是父母最为宝贵的财富,原告当事人作为母亲会遭受什么精神伤害?就算真的有,难道我方当事人作为父亲就能好受了吗?”
      谷焅尾音一落,几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个表现唯唯诺诺,一直沉默少言的男人,旁听席上甚至有人在说发现刘百金从今天上午开庭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整个人看起来都带着低落的情绪,比起一开始就哭哭啼啼话还多的女人看起来好像更让人感到同情,而且被告律师说得很对啊,原告从上次开庭的现在对于孩子抚养权一直表现得漠不关心,被告律师刚才可说了,孩子才五岁呢!这当母亲的心到底有多黑啊,一直争得都是财产权,简直太不像话了。
      这些话多是杂音,在法官再次强调保持肃静后突然消匿,但原告律师却通过几句残缺的话把旁听席群众的同情方向已经发生偏转猜了出来,他看了眼旁听席和法官,只有一人正在埋头记录,其他人面色平静,根本猜不出他们的心思。
      女人是刚才唯一一个没去看刘百金的人,她咬紧牙关,嘴唇蠕动挤出了几个恶毒的词语,全是针对谷焅的。原告律师侧眸看她一眼,他早就提醒过女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不能马虎,可女人就是不肯配合,一口咬死绝不要孩子的抚养权,她只要钱。说实话原告律师当时是有些心寒的,他们当律师的见过太多这种冷漠薄情的人,他见女人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劝,只是在心底叹息希望这件事不要被对面律师钻了空子,可惜世事难料,这次碰上个难缠的,放弃抚养权果然成了个活靶子,这个谷焅不仅凭一己之力把官司拖到了现在,甚至还转移了旁听席群众的同情,可真是出乎意料的麻烦啊。
      不过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天大地大,法律最大,抓人心他输了,可论法律而言,他一直都将对面律师死死压在脚底,对面律师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些不痛不痒无关紧要的拖延战术了,等法官宣告结果,他的事业史上又将多一笔绚丽的成功案例。
      “照被告律师所言,将孩子留在父亲身边以做慰藉不好吗?”原告律师微笑反击:“这还可以当做以后人生的警钟,告诫自己一定要时刻忠于家庭,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恐怕原告当事人更该积极地争夺抚养权了呢。”谷焅不给原告律师提问反驳的机会,飞快接下一句话:“我建议孩子判给原告。”
      旁听席上的群众顿时炸了,脑中已经脑补了五百集《流浪孤儿》,大呼双方都没良心,父母怎么可以这么对待亲生子女!
      法官再次皱眉提醒旁听席各位保持安静,这次加了句再喧哗者剥夺旁听资格,热心且八卦的旁听群众顿时襟声,大气都没敢喘。
      “呵。”原告律师露出了得意的笑,心想对面的谷焅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这个时候推让抚养权无异于自杀行为,他整个语调都变得轻快起来:“说到底,被告当事人对孩子的抚养权也没表现多大在意嘛。”
      “我、我在意!”让所有人惊讶的是存在感一直很低的刘百金居然爆发了,他嗖的一下站起来,嘴唇发颤眼神鉴定地说:“我、我要我的女儿,就、就算......”
      谷焅轻轻拍了下他的肩,笑容轻松友好:“刘先生,你能相信我的。”
      旁听席上的群众看不懂这个戏码,不明白被告和被告律师在孩子的抚养权上为什么会发生分歧,甚至有少数以为刘百金会当场和谷焅闹翻,但他只是朝后者点点头,十分真挚地弯了下腰:“谢谢你了,谷律师。”
      谷焅看着他坐下,笑容不变:“天职所在。”
      原告律师心里处处都是疑惑,谷焅和被告看起来有分歧却又被后者十分信任,而且谷焅脸上的表情太淡定了,像是知道什么他不知道却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东西,这种没有根源的猜测最能使人心慌乱其阵脚,原告律师看了眼头发半垂掩住容颜表情的女人,隐隐觉得她有什么重要的事瞒着自己。
      “原告律师误会我方当事人了。”谷焅带着体谅的语气说:“不过没什么关系,我来澄清一下就好了。我方当事人从一开始就坚定地表示过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孩子的抚养权,我曾劝过他,以他目前的处境来看是很难争取到孩子抚养权的,就是这样他仍然拜托我一定要努力去争取,虽然,恩......”谷焅停顿片刻,目光奇怪诡异地落在了对面女人身上,接而说道:“在调查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我方当事人依旧不愿和他的女儿分开。现在,我是说真的,我很不建议他争取这个抚养权。”
      原告律师无声嗤笑一下,一脸看你演的表情,旁听席的群众也屏住呼吸,燃烧起来的八卦之魂嗅到了新鲜八卦的味道。
      谷焅最后是无奈地说:“所以,只是我单方面建议孩子的抚养权判给原告一方。毕竟是亲生母亲,血浓于水。”
      原告律师的笑容猖狂起来了,这个谷焅绕来绕去还不是废话居多,难不成现在想着博取别人的同情?无知可笑的后辈小子。
      “你这话漏洞居多啊,谷律师。”原告律师笑眯眯地说:“难道被告当事人同孩子之间的父女之情就不是血浓于水吗?”
      呵,鱼儿太大意了,上钩地比他想象的快呢。
      谷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快得让人捕捉不到,他接着惊讶地睁大了眼,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原、原律师你在说什么呢!?我方当事人什么时候成了孩子的亲生父亲!”
      原告听了一个猛吸气狠狠扭头,双手咚的一下拍在桌上,感受到他如吃人般的目光,女人浑身抖得更凶了,哆嗦着连话都骂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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