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魂》辣心

23、乖乖女3

　　江听年从门口的抽纸屉取了几张纸，走回去说：“门开一下。”
　　对方“呃”了一声，把门打开。江听年从门缝把纸递进去，片刻后那人又哼哼唧唧起来。
　　“你有灯吗？或者手机？照个亮？”
　　江听年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放在门缝外面。
　　对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知道在里面干嘛。外面走廊有声音传来，片刻后有人推开门，一眼看到拿着手机的江听年。
　　“江……哥。”何耀临时改口道，“开始查房了。”

　　江听年回头看了眼何耀，没说话。
　　何耀对江听年的反应见怪不怪，走进来正要说话，结果只吸了一口气就猛退两步，捂着鼻子低喊：“卧槽这么臭！”
　　江听年“嗯”了一声：“里面有人。”
　　何耀惊道：“这哥们儿吃的什么？臭成这样，说十步杀一人都不为过啊。”

　　何耀的声音算不上大，但肯定能够清楚地传进隔间里。但隔间里一片死寂，根本没有声音反驳他。
　　何耀微微警惕起来。
　　他捂着口鼻，一边靠近隔间，一边对江听年竖大拇指——能在这么臭的地方面不改色，江队果然了不起！

　　江听年没在意何耀眼神中的调侃，抬起脚挑开隔间的门，让何耀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门里马桶上坐着一个男人，对方身子近乎蜷缩，头歪垂着，满面冷汗，似是疼极也怕极。
　　同时，在何耀看不到的阴影里，一只小小的鬼婴趴伏在中年人身上。它的四肢细长，齐齐隐没在中年人的腹部。一张皱巴巴狰狞扭曲的鬼脸贴在中年人头顶上，正对着天顶盖位置。

　　何耀拧着眉，尽量屏住呼吸：“这是怎么了？”
　　江听年没说话。何耀只好半蹲下身子，试着和门里的人视线平行：“哥们儿，怎么了？肠胃炎？阑尾炎？还是急性痢疾？”

　　对方咬着牙慢慢抬起头，看着何耀：“……便、血。”
　　何耀“嘶”了一声，直起身子一边掏手机打电话，一边吐槽道：“别真是痢疾了，这都便血了。”
　　他打完急救电话，就不再往隔间那边凑，只对江听年说，“这边查得挺严的，等下他们问起来怎么办？”
　　江听年摇了下头：“实话实说，上厕所。”
　　“这厕所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吧。”何耀拿着手机灯照了照四周，“说来这儿上厕所，估计没人信。”

　　江听年闻言回头看了何耀一眼，只一眼就愣住。
　　在何耀的背后，一个远比中年人身上凶戾的鬼婴正趴伏着，它的眼睛是完全的黑色，因为怨气化出的尖利手指按在何耀肩头，想要突破护身阳气刺进何耀的身体。

　　鬼婴很明显察觉到了江听年的视线，它黑黢黢的眼睛朝着江听年看来，形似嘴巴的位置慢慢张开，仿佛在笑。
　　是挑衅的笑。

　　江听年眼神瞬间变冷。
　　他虽然伤势严重，但除掉一个小小的鬼婴根本不在话下。这鬼婴竟然当着他的面伤无辜之人，该死。

　　“怎么了？”何耀看出了江听年的脸色变化。
　　江听年上前几步，徒手去捉鬼婴。恰在此时，兜中玉石异动，一缕黑雾猛地窜出，只瞬息间便缠住那鬼婴！
　　鬼婴骇然挣扎，想要发出尖啸，黑雾趁机钻入它口中，将它由内而外吞噬消化——

　　江听年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手。
　　他的面色看起来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那黑雾也乖觉，吃完鬼婴立刻回归玉石，再无动静。

　　何耀毛骨悚然：“到底怎么了？”江听年刚才的眼神动作那么诡异，再加上他已经知道了江队不是常人，这一番联想，何耀立刻猜测到自己身上可能沾染了东西。
　　江听年道：“已经没事了。”
　　何耀还是没法放心：“你多给我看看。”
　　江听年：“……”
　　“真没事了。”看何耀确实吓得不轻，江听年掏出短刀戳破手指，在他额头点了一滴血。

　　额头冰冰凉凉的，何耀下意识摸了一下，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摸到。
　　“？？？”
　　江听年道：“保平安。”
　　何耀眼睛一亮：“这个好。”

　　两人重新转回隔间，何耀主动凑过去问里面的人：“起得来不？”
　　里面的人咬牙否定：“不行，疼死老子了……”
　　何耀憋得受不住，转身深吸两口气，再转回来道：“等会儿救护车来了，是不是要上来给你擦完屁股再抬下去啊？”
　　里面的人没吭声。

　　过了小半分钟，里面的人又一次哼哼唧唧。
　　江听年把刀收好，擦掉手指上的血珠，看了会儿隔间的人。他知道这是鬼婴在变本加厉折磨男人的肠胃，对方已经痛得说不出话了，所以只能哼唧。
　　他沉吟了两秒，开口：“南无阿弥多婆——”
　　话音未落，一抹黑雾瞬间钻出，径直扑向隔间里的人！
　　“！”
　　江听年还没来得及阻止，尖利的婴儿哭啸声便充斥整个空间！
　　一旁的何耀忍不住踉跄一步，捂住耳朵张开嘴缓解疼痛。隔间的人更是被这恐怖的尖啸声直接震晕了过去。

　　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尖啸声才逐渐停歇。

　　江听年沉着脸上前，目光紧紧盯着隔间里雾色的人影。他纵有天眼，也看不清那雾中人真正的面貌。除了灵魂中难以压制的熟悉感，他对这只恶鬼没有半点印象。
　　“吃上瘾了？”江听年低声发问，刚才的鬼婴被恶鬼一口气全部吞噬，鬼婴消失，会所的灯闪烁数下，还是没有亮起。
　　这里的鬼婴不止两只。

　　何耀听到江听年说话，忍着不适走过来朝隔间张望——除了晕在马桶上的中年人，什么都没看见。
　　“你跟谁说话？”何耀咽了口唾沫，连厕所的臭气都顾不上了。
　　“没谁。”江听年垂眸，过了两秒说，“救护车快来了，你送人过去吧。”
　　何耀：“……你确定？”对方还没擦1屁1股的吧？
　　江听年歪头看向何耀，两人对视片刻，何耀苦下脸来：“好吧，好吧，我来！”

　　何耀把人弄出去后，江听年重新看向那道鬼影。
　　它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声不响，也不动，仿佛一个幻影。
　　江听年缓缓伸出手来。
　　“跟我走。”
　　那鬼影没动，它神志不清醒，既想亲近这个让它觉得舒服的人，又想去吞食其他鬼婴，一时间踯躅在原地。
　　约有十几秒的时间，一人一鬼就这么对峙着。接着江听年不知道听到什么声音，眼神变了变，最后收回手道：“你去吧。记得回来。”
　　此话一出，鬼影果然立刻消失。

　　何耀从出去到回来，大概也就二十分钟时间，会所里已经灯光大亮，一切恢复正常。
　　他冲到包间门口，对被围着的江听年说：“咋了？”
　　堵在这里的安保人员有五人，一个带头的，四个跟班的，每人都持着电击棍，气势汹汹。
　　“他说我们是闹事的。”江听年指了下带头的保安。
　　何耀一听顿时来火：“我们闹什么事了？卧槽，你们这破地方，我们刚进来就停电，去个厕所还撞到病号，好心好意把人送上救护车，帮你们省了多大的麻烦，转头你们就说我们是闹事的，你咋不说我们是打劫的呢？”
　　“何警官这火气够大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另一条走廊传来。
　　何耀一愣。
　　女人高跟鞋敲击在地上的声音不疾不徐，几秒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你们闹事也不算冤枉吧，毕竟何警官藏着身份来这儿，总不至于是真的玩玩儿？”

　　何耀皱眉：“你谁啊？”不等对方回答，何耀就继续道，“我什么时候藏着身份了？警察就不能进会所了是吧？不能跟朋友聚会了？警察没有人权是不是啊？我来会所聚个会还要举着喇叭对着所有人吆喝一遍‘我是警察’是不是？”
　　来人：“……”
　　何耀的反驳一刻没停：“警察来这儿就是闹事了？合法经营的会所会怕警察？——还是说你们这地方真的有问题？”
　　众人：“……”

　　带头的安保人员估计不想惹事，于是立刻把电击棍别回后腰，道：“后勤人员发现会所电路是人为损坏，正在排查可疑人员，并不是针对你们。既然这位先生是警察，那你们的人品自然值得信任。打扰了。”
　　他简单两句话就想化解干戈，何耀立刻嚷嚷：“堵完人两句话就想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进了黑店贼窝，连个说法都没有。”

　　那带头的犹豫了一下：“那这位警官想怎么办？”
　　何耀闻言立刻看向江听年，江听年没把视线放在其他人身上，一直盯着新出现的女性。

　　“我叫陈媛，认识一下。”女人走到江听年面前，伸出手来。
　　江听年跟她握了下手，没说话。
　　“看来这位先生并不想和我认识啊。”女人笑得别有深意，“不过有何警官在，我应该不至于问不到名字吧？”她说着，屈肘轻轻碰了下江听年，又抛了个媚眼。

　　何耀心头一个激灵，连忙挤到两人中间，忍着鸡皮疙瘩道：“干嘛？干嘛！我们都是正经人好不好！”
　　陈媛笑嘻嘻道：“我们也是正经人啊。保安大哥们不过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在停电的时候乱跑，还跑到了早就停用的洗手间，这也不行吗？”
　　何耀：“……行。”
　　何耀回答完就想接下一句，不料对方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何警官都说行了，为什么还不依不饶，为难我们的保安？”
　　“我……”
　　“难道何警官真的是想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给我们会所安个罪名？我们小市民胆子小，经不起您这么吓哦。”
　　“……你们不做违法的事我怎么可能动得了你们。”
　　“哈哈。”女人娇笑起来，“那何警官可要失望了。我们会所经营的都是合法的事儿。刚才的事儿也给您道歉了，所以这事儿就过了吧？”
　　何耀没有立刻回答她。

　　于是女人很有眼色地再次看向江听年。
　　江听年点头，重新伸出手：“文焕。”
　　陈媛咦了一声：“这名字挺少见的，哪个huan？”
　　江听年微顿：“……奂，美轮美奂的奂。”
　　陈媛道：“这名字不错，文采斐然，高才之名。”
　　江听年道：“你也不错。”
　　女人一愣：“是吗？不知道为什么，被你夸，还挺让人高兴的。”陈媛上前一步，离江听年更近。
　　何耀立刻抬手挡了一下。

　　与此同时，一道俊极雅极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走廊尽头。它身着素色儒士袍衫，青丝披散，眉目疏朗，俊是它的形貌，雅是它的气质体态。
　　它的面色苍白，眼神迷茫之中透露着急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它的视线对上缓缓转头看过来的江听年——
　　刹那间鬼气四溢，控制不住的力量外泄，它在衣发翻飞间终于找到自己的心之所向，像是船只归了港。
　　“兄长……”

　　粗长的一章。
还有三天放假，宝贝们等我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