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灯 ...
-
郑枝泉慢条斯理地，施舍般露出很惊异的表情，“哇，好惨啊。”
李安河觉得像凌迟，血肉都割给她，但这次他是没有怨言的。
“罗川，语文周考，72分，作文20分，离题严重。”郑枝泉一边戏谑地笑，一边撕了那张纸。
李安河反应迟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纤白的指尖，细碎的纸末从柔弱的指缝窸窣地往下落，像一只只飞舞的蝶，旋转在光影里，迅速地照亮了四周灰暗的角落。
“喂！你干嘛！”罗川急着去拦。
郑枝泉把手背到身后，“别看了，就考这点分，看也没用，方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
罗川想发作又生生忍下来，他听到语文就发抖，方老师是他小姑，平时对他很严厉。
郑枝泉看看周围人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嘟嘟囔囔说小话的嘴，知道他们想问什么，干脆直接堵住他们贪婪的空洞。
“想知道成绩的都来问我，过期不候哈！”
在这个成绩比别人的情绪更重要的年纪，她巧妙地转换了大家的注意力。再偷眼想去看李安河，发现他已经不在教室了。
几个狗腿子还欲追问，她又轻描淡写地扫他们一眼，“这次好多个作文离题的男生，老师说明天课上要问主题分析。”
班里人纷纷上钩，平日里欺负她的几个男生都涎着脸凑过来问她。
郑枝泉其实也记不住那么多人的成绩，勉强敷衍着，找个理由跑了。
出了班门，她四处都没有看到李安河的身影，急着跑到蛋烘糕店门口，也没人。郑枝泉内心不免失落委屈，垂着头往家走。
发泄般踩着脚下樟树落下的果实，她终究不是狠心的人，脚下轻轻的，踢着那个小小的黑球。
“啪嗒。”果子被一只穿着白皮鞋的脚踩破了，汁水溅上来，鞋面花了。
是吴淼，她明显哭过，这会儿正抽噎着。
“你怎么了？”郑枝泉问。
吴淼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
“你，你别哭了。”郑枝泉被她盯地无措，慌忙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给她。
吴淼接过她的纸巾，擦了擦眼角，像是按到了什么开关，大颗大颗的眼泪突然涌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啊？”
“对不起，对不起。”
吴淼还在哭，郑枝泉想过去拍她的肩，她却一转身跑了。
晚上，郑枝泉恹恹地趴在桌上写作业，只开了一盏小夜灯。今天连续发生两件事，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她知道自己低估了大部分人的恶意，同时也忽视了小部分人闪光似得善意。
打着瞌睡，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打开窗户，是李安河。
李安河站在路灯下，脸藏在绰绰的光影里，清冷地摇曳，夏虫叫得很响，他就这样烧在郑枝泉心里，又像炽热的火。
郑枝泉有时候会想，如果李安河是烛，她会不会做一只飞蛾，扑向他。
李安河还在叫她，叫得她心烦，明明不想理他，却动摇的要命。干脆关上窗，趴到床上。
等了一会儿，没了声息，她心里堵得慌，又觉得委屈，他怎么就走了？
作业写不进去，郑枝泉穿着睡衣，踩着拖鞋下楼，打算在附近散散步。刚刚走到楼梯口的暗处，突然被抱住了。
她吓得手脚胡乱挥打，想要大叫却被一只手捂住，那人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热腾腾的弄得她难受。
“唔，唔。”她疯狂摇头，想挣脱出来，却被抱得更紧。
“泉泉，是我。”李安河不松手，在她耳边说。
郑枝泉平静下来，心还是砰砰跳着，气急中狠狠捶了他一拳。
李安河吃痛，反而笑了，他松开手，搂着她的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瓶。
“泉泉，你看。”
一闪一闪的，是很多只萤火虫，在这个夏夜，快乐地振动翅膀，跳着无所谓的圆舞曲，想要挥霍短暂的生命。
在这个夏天，等待夏天过去，又像等待你。
一点一点的，她的心亮堂起来，照进李安河的眼里，流光萤萤。
“我去抓的，你喜欢的吧？”李安河热切地问。
“你吓我干嘛？”郑枝泉不理他。
“你喜欢的吧？”
“… …”
“你喜欢的吧？”喋喋不休的。
“嗯，喜欢吧。”
“你喜欢的吧？”他还是没完没了。
郑枝泉简直要气笑了，“你耍赖。”
“我还想听你说。”
“… …”
“你喜欢的吧？”
“嗯，喜欢。”
她明白，如果李安河仅仅是一灯如豆，她也愿意，为他，千千万万遍。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