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山溪》赵氏小二

7、夏花烂漫

　　姜子禾一早去给彭淼妈妈，也就是邹颖，剪新一批月季的时候，身后不声不响跟了个小尾巴。彭淼之前一直推诿这个活计，哎呀，你们夫妻之间酸来酸去，扯上我干什么，不去不去。现在他觉得有必要把防晒服上新添一句：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这块花圃里种着十来种月季，或许更多。早晨山风微凉，湿润的空气是绿色的，花朵还慵懒未开。趁着太阳未高，挑选色浓形美，花瓣带露的月季，鲜切打包，是姜子禾结婚这些年来的功课。如果给太太挑花是一门必修课，姜子禾绝对是可以拿满分的学生。而老姜也有意指点彭淼：“挑花啊，花骨朵、半开的和已经开了的都要挑一些，搭配着来，这样花到手之后，可以陆陆续续养开，而且插花也好看。”他指了指手边一株已经盛开的伊甸园：“看看，这种就不要给你妈送了，哪怕路程再稳妥，到手也不美了。”彭淼点点头，满脸孜孜不倦、如饥似渴的好学模样。

　　老姜颇受鼓舞，诲人不倦：“还有这个颜色啊，稳妥一点呢，就是同色系搭配，像这几种奥斯汀月季，从香槟色，杏色，到橙色，打成一束就是好看的。像尤特里罗这种已经色彩斑斓的月季，一般就不要乱配什么其他花色了。还有这个花型啊，大小选择也是有讲究的，你要是嫌麻烦，可以都选半开的，大小差不多的花，可以让你妈插成圆形的，那种英国式的桌花……”

　　彭淼突然觉得，做个好老公真丫的难，不由得又高看老姜一眼，要知道他亲爸可从来没给他妈妈送过什么花。老姜边讲边演示，用安吉拉夫人和瑞典女王，一深一浅两种珊瑚红色给他上了一课。彭淼点点头，表示好看好看，佩服佩服。老姜招呼他：“行了，这里头门道多着呢，以后慢慢教你。走吧，赶紧给你妈发快递去吧。”

　　彭淼摆摆手，试意老姜自己先走。等到这个时候老姜才回过味儿来，什么叫做儿子大了不由娘，什么叫做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什么叫做东郭先生与狼。就说嘛，这小子一早跟过来就是为了给他妈挑花，怎么可能！

　　老姜深深看了彭淼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边汉密尔顿开得好，你再选些凯瑟琳茉莉搭一搭就很好看，多选些盛开的。”彭淼刚要反驳，你刚才不是这么教我的，但又突地咬住了舌头，朝老姜恼怒地扔了把叶子。小孩子的心事被人看穿都是不好意思的，老姜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走了，打算在花上附张卡片，和邹颖通报一下这个新鲜热腾的八卦。

　　彭淼对老姜的建议从善如流，配了一束粉白娇艳的玉玲珑给耘溪送了过去。耘溪昨晚又失眠了，直到天色微白才睡下，听到敲门声时还昏昏沉沉，如坠梦中。“谁啊？”她齿音含混。屋外人顿了顿：“我，彭淼。”耘溪摇摇摆摆地下床，打开门：“哎啊，我还不想吃早……”那个“饭”字被她生生咽了回去，门口的少年单手举着一个玻璃瓶，直直举到她眼前，玻璃瓶里是扑扑簌簌的花朵。耘溪愣愣地接了过来，就像接过一束粉红蝴蝶般柔软的梦境，轻轻的，怕惊扰了，它就从枝桠上扑棱散去。彭淼的手掠过耘溪的手指尖，微凉粉红的像是花朵，但是花朵带电，惹得他匆忙撤回了手，在衣服上揉捏。

　　“谢谢。”耘溪抬起眼睛，眼眸晶莹如七月晨星，像是带了泪。彭淼有些慌，还没等他说什么安慰的话语，耘溪已经改了口气，活泼泼地问他，这是什么品种的花。彭淼指着这朵，喏，这是汉密尔顿，又指指另一朵，嗯，这是凯瑟琳茉莉。耘溪好奇：“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花田的吗？为什么又给我送了这些啊？”彭淼支支吾吾，耘溪指尖轻点，嘴角扬了起来：“彭淼，你脸红了！”彭淼轻轻打下她不安分的手：“你胡说，当心告你诽谤！”彭淼扭身就走，理由找的正大光明：“我下楼给你热牛奶。”耘溪追了出去，扒着楼梯口大喊：“你别热，我喝凉的！”

　　姜子禾从外面回来，正巧赶上这场眉目官司，在饭桌前喝了两巡茶还没有走。彭淼被他看得脑后发麻，脸上挂不住，匆匆扔下一句：“我上山了。”想要撂下就跑。耘溪慌忙喝干净最后一口牛奶，叫住他：“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也追了出去。姜子禾舒了一口气，收拾杯子，觉得戏已看完，可以散场了，结果彭淼匆匆跑了回来，给他来了一出返场。

　　彭淼回到客厅，给耘溪抓了一顶宽沿的遮阳帽，眼角却捕捉到姜子禾幽微的笑意。他快步跑了出去，冲姜子禾摆了摆手，装作没有看见他那一副：小子，我很看好你的表情。“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彭淼内心在咆哮。

　　屋外，耘溪扶着自行车在等他，发丝轻飘，回眸含笑：“彭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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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甜甜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