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总入我梦》朵慕

6、第六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锦锦总觉得今儿比以往都更热些。这天气如同下火了一般，烤的她眼花缭乱。

　　“上来，我背着你。”

　　秦笙看了她一眼，弯身蹲在了苏锦锦面前。

　　苏锦锦没拒绝，事实上她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晕沉沉的，再走一步怕是就要一头栽倒地上了。

　　秦笙背着苏锦锦，倒是没多吃力，苏锦锦太瘦了，在背上轻飘飘的。

　　“我们今天走了好久了。”苏锦锦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淡淡的血腥味。

　　“恩。”秦笙面色淡淡，背着苏锦锦一步步的往前走，在黄沙上留下一个个足印，又很快被风吹的模糊。

　　“我们今晚很可能找不到木屋。”秦笙淡淡的陈述事实。

　　“我们会被冻死吗？”苏锦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

　　她以为在直面死亡的时候，她会害怕恐惧，但事实上，铺天盖地的热浪让她连恐惧的心都生不出来，她甚至觉得，死了也没什么，至少不用遭罪了。

　　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吃到秦御厨做的菜了。

　　“或许吧。”秦笙语气淡淡。

　　苏锦锦不再说话，将脑袋搭在秦笙的肩膀处，微微闭上眼睛。

　　感受到脖颈处的温热的呼吸，秦笙脚步顿了顿，又接着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就在苏锦锦觉得她快热昏过去的时候，秦笙突然顿住脚步。

　　“天快黑了。”

　　苏锦锦费力的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茫茫一片，别说木屋了，连个木杈都没有。

　　“不能再走了。”秦笙弯身将苏锦锦放下来，让苏锦锦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来。

　　“留下来也是死。”苏锦锦轻声道。

　　秦笙没说话，突然弯腰开始刨沙子。苏锦锦看着他莫名的动作愣了一瞬，不过她没多问，而是挣扎着起来，晃晃悠悠的来到秦笙身旁，跟他一起。

　　很快刨出了两个沙坑。

　　秦笙拽着苏锦锦躺下去，开始往自己的身上盖沙子，几乎是随着最后一捧沙子盖到身上那一刻，天黑了。

　　两个人只留下个脑袋在外面，其余的都埋在沙子之下。

　　“这算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坟墓吗？”苏锦锦有点想笑。

　　一股寒意渐渐漫上来。

　　白天的炽热几乎是在一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之前还烫人的沙子此刻渐渐冷却下来。

　　苏锦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又有点饿了。”

　　秦笙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那么能吃？”

　　苏锦锦被说的面红耳赤，努力为自己辩驳，“也没有吃很多，一早上我才吃了几块肉而已。”

　　似乎还真的是这样。

　　秦笙不再说什么。

　　“你…你来了多久了？”

　　“比你早几天而已。”秦笙淡淡的开口。

　　“那你怎么懂那么多？”苏锦锦有些吃惊，她以为秦笙至少也要比她早快半个月左右。

　　“生死面前，不会也要会。”秦笙侧头，看着一直在努力找话说的苏锦锦，轻声开口，“你别怕。”

　　苏锦锦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她仰着头，夜幕低垂，一颗星子也没有，漆黑的一片。

　　“我就是觉得很委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可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么多事。”苏锦锦死死的咬着嘴唇，声音有些哽咽，“我想阿爹阿娘了。”

　　秦笙喉咙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

　　寒意渐浓。

　　苏锦锦耳朵被动的通红，鼻尖也红红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睡过去，可倦意袭来，是挡也挡不住的。

　　过了一会儿，等秦笙再侧头的时候，苏锦锦已经沉沉的睡了。

　　秦笙眼底带了些笑意。

　　晚安。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苏锦锦是被叶娘叫醒的。

　　睁开眼，看到垂下来的纱帘的时候，苏锦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更是死里逃生。

　　她还活着。

　　苏锦锦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她曾那么努力的要活下去，偏偏磨难一重接着一重，如今，她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却活了下来。

　　老天果真爱捉弄人。

　　“姐儿今儿睡的沉。”叶娘笑着侍候苏锦锦洗漱更衣，“若不是老太太那边派人来叫姐儿，我也不会把姐儿叫醒。”

　　苏锦锦动作一顿，“祖母派人叫我？”

　　“是啊。”

　　祖母对苏锦锦一向冷漠，每日也都是苏锦锦主动去请安。祖母派人来叫她过去，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那我们快些吧，别叫祖母等着。”苏锦锦加快手中动作。

　　她尊重敬爱祖母，哪怕祖母时常冷着脸对她。可当初如果没有祖母，她不会好端端的住在苏府，更重要的是，在整个苏府，也只有祖母是不会对她背后捅刀子的。

　　匆匆去了祖母的院子，才发现婶娘竟也在。

　　“请祖母，婶娘安好。”苏锦锦微微俯身。

　　显然，苏林氏也没想到苏锦锦回来，面色略有吃惊。不过她一向是一个会做事的人，顿时笑开了，“锦丫头快坐下。”

　　老太太面色淡淡，抿了一口茶才轻轻开口，“叫阿锦来，也是因为这个事儿同她有关。过两日，女子书院也要开办了，京中贵女都会去，我的意思是，将阿锦记入你名下，也好去这个女子书院。”

　　屋子里立时安静下来。

　　苏林氏脸上的笑快挂不住了，女子书院的事她一早知道了，压根没想让苏锦锦去，怎么老太太会……

　　“这不合适吧……”苏林氏勉强笑着，“锦丫头毕竟是大哥的女儿……”

　　“我做主，没什么不合适的。”老太太淡淡的开口，“去了女子书院，挂上苏家女儿的名头，将来也好找亲事。”

　　苏锦锦微微垂眸，眼睛有些酸涩。

　　她没想到，祖母会为她考虑这些。她心里清楚，自己这个姨娘根本不会好好给自己相看亲事，本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没想到，祖母替她都考虑好了。

　　“这事儿，我得同老爷商量。”苏林氏不好直接反驳老太太，只能先把苏庭搬出来。

　　“我会同他说的。”老太太不容置喙的开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一会儿等他下朝我就告诉他，名字我都想好了，依着规矩从女，叫苏娇。”

　　苏林氏此刻连笑也笑不出来了，扯了扯嘴角，“既然母亲定好了，儿媳还能说什么呢。”

　　说完，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显然是气的不轻。

　　等苏林氏走后，苏锦锦才微微抬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祖母不必待我这么好。”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你的嫁妆我给你留着，将来寻个差不多的人家就嫁了，往后怎样，是你自己的造化。”

　　苏锦锦抿了抿唇，突然站起来跪下，深深的叩了一首，“祖母当日救我于水火，今日又细细为我思量考虑，孙女儿日后，定不会忘了祖母的恩德。”

　　“你是个命苦的，好歹是苏家的骨血，什么恩不恩的。”老太太淡淡开口，“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罢了。”

　　一直到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出来，叶娘仍是一脸喜色，“这下子可好了，能去了那女子学堂，往后亲事是不愁了。”

　　苏锦锦手里捧着暖炉，鞋子踩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突然轻声开口，“我改了名字，叫苏娇。不知道阿爹阿娘会不会喜欢这个名字。”

　　“姐儿。”叶娘低声劝着，“守着这些有什么用，我们从前想着守着家产，可结果呢？如今在这京都里头，能平平安安嫁个良人就是个好事。姐儿瞧瞧在这府里过得是什么日子，您保全自身，早早嫁出去，也好离了这火坑。”

　　“我有时候想，当初若是去了尼姑庵，也许也没什么。”

　　“姐儿可不能说这话。您也不瞧瞧，都是什么样的人会去尼姑庵。好好的姑娘，怎么能绞了头发做姑子？”

　　苏锦锦抿了抿唇，没再吭声。

　　“快回去吧，我去给厨娘塞两个钱，一会儿给姐儿捏碗馄饨吃。”叶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

　　苏锦锦埋着头走路，莫名的想到那顿不伦不类的烤蛇肉。

　　秦四，他也还活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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