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葬月》心成役

40、第039章 血之翼

　　熟悉的魂力绵绵不绝地涌入体内，风起的状态迅速地回复着，不用回头去看，就知道是谁握住了自己的手。看着那在黑衣首领的手掌下渐渐虚化的飘飘的身影，风起感到有些惘然，但很惊喜。
　　黑衣首领看了看渐渐消失在自己手掌下的身影，又看了看风起的身后，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原先位置的飘飘的残影已经消失，而风起的身后却站着一个完好无损的飘飘，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风起的左手。
　　飘飘是非战斗人员，黑衣首领确定自己的情报不会出现差错，而风起更是很早就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飘飘可以在短暂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个瞬间、无视将近二十丈的距离改变自己的位置。这个速度比疾风劲草剑意加持的风起更快，比飞星境的黑衣首领更快，快无数倍，因为这是瞬移！
　　魂力的涌入还在继续，风起想要抽出手来却没有成功。
　　如果不是怕将他的魂器撑爆，飘飘一定会继续将自己所有的魂力注入风起的体内。
　　只是短短的一小会儿，黑衣首领便恢复了镇定。他有疑问，但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问，因为对方不可能告诉他。于是，他默默召出了自己的魂剑，展开了自己的领域。一名飞星境的剑魂所拥有的领域，自然就是剑域。
　　以黑衣首领为中心，大约三丈的范围内，小院的空气像是被无数把隐形的剑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絮，就连墙角的疏梅也受到了波及，一片片冷艳的花瓣被迫离开了枝头，落红无数。
　　这些诡异的景象无不体现着领域的力量。
　　风起这个时候已经恢复到了巅峰的状态，他也很想知道飘飘是怎么做到瞬移的，他可以直接问，飘飘一定会答，但他没有问——场间的形势不适合问，而且他没必要现在就知道答案。他只需要明白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地去进攻，只要他不倒下，飘飘就不会受到对方的威胁。
　　“你很强，甚至比很多罡体境都强，但你不是我的对手。”黑衣首领突然漠然地说道。
　　“那又如何？”风起的声音更冷。
　　“你的剑很不错，但你不过是个炼器境；虽然你可以轻易击杀几名罡体境，但我不认为你可以突破飞星境的领域。”
　　“我想试试。”
　　看似简单的两句对话，却不亚于两次举剑交锋。黑衣首领想凭借境界的优势来动摇风起的战意，这便是出了两记剑招；但风起却表现的毫不在意，应对的干脆果决——你固然比我强，但我没道理就应该不战而败。
　　场间再次陷入了沉默。黑衣首领没有急着出手，他占着绝对的优势，并不需要冒然主动出击——攻击的瞬间同时也是最有可能露出破绽的瞬间。虽然他不认为眼前的少年可以突破自己的领域，但他不想再次发生意外，特别是眼前的少年刚刚在他的眼皮底下创造出了以区区炼器境秒杀四名罡体境的奇迹。
　　风起也没有急着出击。他本身就处于完全的劣势，且不说能否战胜眼前这名敌人——即使战胜了，外面还有四名！无论由谁来看，摆在他面前的都是绝对的绝境，但他不这么想。他认为自己当前只需要考虑对面的这名敌人，只要能击杀这名飞星境，就还有机会。外面的四名飞星境既然一开始没有参与进来，那么就一定有暂时不能参战的理由。虽然他们施展了叕封阵，但他们毕竟身处阵外，无法穿过空间的壁障了解阵内的状况。
　　对峙在沉默中继续。要打破这样的沉默不能再靠言语，而是需要一个分量足够的变量。
　　这个变量终于出现了——小院的角落、假山之后突然闪出一个无耻的身影。
　　根据飘飘的感知，进入梅舍小院的敌人有六名。刚才死了四个，剩下的敌人加上己方两人，小院之内应该还有四人。只是这第四人实在太普通以致很卑微，让对峙的双方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一般来说，无耻这个修饰词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身影；但这个身影是个例外。不是因为他断了一只手，也不是因为他没有用黑布蒙住自己猥琐的肥脸，更不是因为他姓斡。之所以说他无耻，是因为他此刻的意图！
　　当斡祥恭突然从假山后闪现、借助黑衣首领的掩护、径直奔向正屋的时候，风起动了，一出手便是月白四野。
　　对付一个普通人当然不需要使用如此强大的招式，但风起首先要面对的是飞星境的剑域。
　　虚空中陡然出现数道强大的剑影，月白四野第一次无功而返，风起被震退倒飞而回，新衣的前襟上划破了三道口子，渐渐被沁出的鲜血染红。
　　飞星境的领域果然厉害！
　　如同风起的影子般,飘飘再次出现在他的身后，在第一时间召出七叶仙为风起止了血，并恢复了其魂力。相对于风起的伤以及当前的形势，七叶仙的秘密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风起没有回头，也没有制止飘飘的行为，他紧紧盯着黑衣首领，然而对方并没有乘势杀过来，只是漠然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风起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有这样的情绪，这种莫名的贪婪让他很是警觉，正当他打算绕过那片麻烦的区域、再次截杀斡祥恭的时候，身后传来飘飘的轻语。
　　“她很安全！”
　　风起回过头去，接触到飘飘的眼神，确认她明白自己的打算，确认了她所说的她是谁。
　　叕封阵中，梅舍之内，还有第五人！紧张对峙的双方刚才也都忽略了她的存在，因为她也是个普通人。正因为她是个普通人，斡祥恭突然间的举动才会引起风起的紧张，逼得他不得不主动出击然后受伤。
　　苏梅不过是个侍女，就算被飘飘认为义妹，就算风起的眼中没有世俗中的尊卑之分，就算三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了数日，风起与她其实并不是很熟，两人之间目前应该没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如果不是形势太糟糕，以风起的性格自然还是会护她周全，但绝不至于为了她而奋不顾身。他之所以选择冒然出击，是因为他知道飘飘很在意她。
　　既然飘飘明确地告诉他苏梅很安全，风起就再无后顾之忧，重新恢复了冷静。
　　当斡祥恭开始行动之后，黑衣首领的内心一直是窃喜的。风起冒然出击、然后伤在他的剑意之下，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风起没有继续进攻，在他以为是胆怯，是犹豫。他认为只需要等待斡祥恭将里面那名人质抓获，便可以彻底击溃风起的斗志——他根本不需要冒任何风险就可以赢得这场战斗。
　　没过多久，斡祥恭果然出来了，不过只有他一人。
　　黑衣首领皱起眉头。
　　“人呢？”
　　“没、没找着。”斡祥恭神色紧张，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那日被林醉斩断右手之后，又被众人群殴至半死，好不容易躲到一家熟识的医馆养伤，不料那郎中在第三日夜里被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杀死——只因为他在前一天出诊回来后到处讲述他见到的奇迹。斡祥恭自从得知奇迹的主人就是自己断手的罪魁祸首之后，便听得厌了。正因为他知道奇迹的主人是谁，所以能活到现在。他体会到了这些黑衣人心狠手辣的程度，所以非常努力地榨取自己的价值。
　　“你说什么！”黑衣首领的声音并不大，但其中森冷的意味令斡祥恭害怕得直打哆嗦。
　　不知道黑衣首领有没有打算将斡祥恭斩于剑下，因为这个时候风起的剑来了。
　　秋水剑的剑锋终于突破了黑衣首领的领域、落在了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口，但不足以致命，甚至算不得重伤。而风起的身上又增添了十来道伤口，这是深入对方的领域时遭受的剑意侵袭。这些伤口还不是最严重的——胸前那道穿透身体的剑洞几乎能要了他的命！那是对方的魂剑所留下的，直接洞穿了他的肺。
　　如果不是风起突然诡异地瞬移到飘飘的身旁，他可能就直接死在了对方的剑下。
　　艰难地咳出一口血之后，风起身上的伤口在七叶仙柔和的光芒下快速地修复着，他没有去注意这些变化，因为他一直盯着对面的敌人，他知道对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如果他这时候转过头去看向飘飘，一定会发现她的脸庞变得异常苍白。
　　“你再一次超出了我的预计，没想到区区炼器境竟然能强到这般地步！即使有她的魂力支撑，你那招顶多只能再用一次了吧？我不会再给你机会！结束了——”
　　眼见那黑衣首领离开了原地，风起闭上了双眼，意识直接来到了雪的世界。
　　嗤的一声轻响，随后是空气被急速撕裂的声音。
　　狂风怒雪再次发动，月白四野的落处永远只有那一个点！
　　“魂羽？怎么可能！”黑衣首领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叹，随即面色凝滞，就此倒下。同一时间，斡祥恭整个身体垮成了一堆碎末——当黑衣首领的位置发生改变的时候，斡祥恭直接脱离了剑域笼罩的范围，剑域的边缘经过他站立的位置时，无数的剑意有意无意地经过了他的身体。
　　飘飘怔怔地看着那双血色的魂羽，想起了那只雪妖被杀死后的那一幕。

　　飞星境的领域从来都是以其拥有者为中心的，当黑衣首领发动攻击的那个细微的瞬间，领域的范围没有同步跟上他自己的速度，也就是说，在这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段内，黑衣首领的身体暴露在了领域之外。
　　对于风起来说，这是唯一的破绽，唯一的机会。但如果他没有足够的速度，这个机会将毫无意义。在这生死时刻，他成功地召唤出了血之翼！虽然他还只是一个炼器境，但在这一刻，他拥有了无限接近化羽境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