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葬月》心成役

4、第003章 离魂之痛

　　“为什么？”
　　小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我之间，迄今为止战了几场？”
　　“三十一场。都是你胜。”
　　“所以，没意思了。”小虫说得很随意，似乎完全不顾听者的感受。
　　这不是赤果果地蔑视吗？任风起再好的耐性，此刻也不免有些恼火，正待发作，不料对方自顾自地接着讲了。
　　“拟魂成剑，长林九式，铁崖三式，断水剑，月白剑，甚至还自创了疾风剑法。随着你在剑道上越走越远，在我剑下支撑得越来越从容，而我战的也越来越尽兴。纯以剑术而论，你已经不在我之下。”
　　“过奖过奖！不过这得谢谢你！”风起有些不好意思。
　　“过奖个屁！最近几场，你之所以败了，那是因为你的魂力难以为继。你那问题如果不解决，我终究只能像是在跟镜子里的自己战斗而已，最后只是依靠境界优势获胜罢了。这样的战斗，有何意义？”小虫鲜有地白了风起一眼，“你若真心想谢我，就快点想办法解决你那问题，然后把第一战留给我！”
　　“这当然没问题！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这事，我找到了一种可能，只是有些地方还不太清楚。”
　　“哦？”小虫顿时来了兴致，有些期待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跟你们想象的有些不同，我其实是有魂技的。但是，我用不出来。”

　　一般来说，能够离魂就表示灵魂已经温养的足够成熟了；能炼器成功，就表示魂器也顺利形成并可以存储魂力了；只要能领悟出魂技，之后的修行应该是水到渠成。

　　“三年前的那次，当我想强行使出魂技的时候，魂器一下子抽空了，魂力波动也有一段短暂的平静，再之后突然感觉灵魂被强行往空虚的魂器中拉扯。如果我不是个惜命之人，那时肯定已经魂爆而亡了。”

　　人体之魂分为灵魂和魂力。每个人都有灵魂，灵魂为生命之本源，如果灵魂枯竭就意味着生命的真正消亡。灵魂依附于躯体，但不局限于躯体。灵魂并不能直接用于战斗。当灵魂强大到一定程度，体内可能会出现一个类似容器的空间——魂器。通过修炼，可以将富余的灵魂循序渐进地转化为魂力并存储在魂器中。魂力则是战斗的力量之源。每个修行者稍微冥想便能感受到自己的魂器，但无法看穿他人的魂器。魂器能容纳魂力的极限称为器量。器量无法直观测量，只能根据招式的消耗来估算。

　　“当时，我以为是魂技所需要的魂力比较庞大，于是昼夜不停地修炼魂力。当我感觉魂力已经很充盈的时候，却依然无法发动魂技。我曾跟雪舞印证这个问题，但郁闷的是，她丝毫不觉得魂力不够用，她的修行很顺畅，似乎只要魂器爆满，就差不多可以突破到下一个境界了。我无法从中获取启发——直到和你对战几次之后，我想到一个近似的方法来测量我的器量。拟魂成剑之后，保持同样的形态，重复使出断水剑最后一式——逆流三千，直到魂力将近枯竭。三十六次——每次皆如此。也就是说，我的器量是三十六次的逆流三千。而你，在与我的战斗中，使用同等级的招式不下五十次，只怕仍有余力。”

　　“不错。我在炼器初境时的极限就已经超过一百次，中境两百次，上境四百次，现在已超过五百次。”小虫明白了风起的意思，“你是说、你的魂器天生器量不足？”
　　风起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说道：“除此以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器量过小，不足以支撑一次魂技的消耗，更达不到突破至炼器中境的要求！”

　　炼器，顾名思义，就是锤炼魂器的意思。显然，整个炼器境的最大目标，就是锤炼魂器，扩张器量。器量越大，存储的魂力越庞大，可支撑使用魂技的次数就越多、魂技的威力越强。从炼器初境到炼器上境，每一次突破，器量都会成倍增长。虽然罡体境以后器量也会增长，但相比炼器境这段黄金时间来说，增量十分有限。

　　“这就麻烦了。”小虫若有所思道：“难怪你要走与我相似的路数。不错，拟魂成剑比真正的剑魂在招式上的消耗相对要小很多，但相应的其威力也大打折扣，对敌的时候会很吃亏，毕竟是伪剑魂。”
　　“所以，我今天来找你。”风起满怀希望地盯着小虫，“纯粹依靠拟魂之术，坚持自己的剑道，从而突破进入罡体境，你的魂器必然锤炼得不寻常。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小虫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回忆起一些痛苦的经历，眉头紧皱，叹了一口气，说道：“痛，然后忍着。做好心理准备吧。”

　　。。。。。。

　　小虫说话一向简洁而不失重点，很快便将自己的炼器心得与风起讲述了一遍。
　　饶是风起一向对自己的忍耐力很有自信，在听完小虫的讲述之后，还是忍不住冷汗直冒，对这位对手的敬意更深一层。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小虫却似若无其事般，当风起起身告辞的时候，他已经闭目开始冥想了。只是在风起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叮嘱了一句。
　　“别玩儿挂了。整个学院，我最想挑战的两个家伙就有你！不要让我失望！”
　　风起对中间那句更感兴趣，问道：“另一个是？”
　　“你的女友。”
　　“。。。。。。”风起顿时有些尴尬，没有注意到小虫唇角翘起的轻微弧度。
　　“听说那个人渣今天找你麻烦了？”
　　“算是吧。”风起耸了耸肩。
　　“明天我帮你削他。”
　　“谢了，不过，你还是先养伤吧。我暂时应付得来。”
　　“小心一点，他虽然是个人渣，但实力似乎不简单。”

　　回到一零五的时候，已过子时。
　　风起躺在床上，闭目沉思。在将小虫讲述的方法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之后，便起身下床，打水洗脸，然后将自己的蒲团放到窗口下面，端坐冥想。
　　按照小虫的说法，他需要重复离魂这个过程。只不过这次不是要显露魂相，而是需要将灵魂尽可能地伸展放大，直到溢出体外，然后一分为二，将溢出体外的部分凝聚成一个灵魂fen身。
　　真是大胆的想法！灵魂为生命之本源，一旦灵魂受损，轻则境界跌落，重则魂爆而亡。有多少人敢这样冒险呢？可想而知，小虫当初承受了怎样的压力才不惜铤而走险。幸好小虫已经实践过，只要灵魂fen身不离开本体太远，这一步还不算太危险，真正有危险的是下一步。
　　而下一步，就是用意识尽可能地驱动灵魂fen身远离本体，越远越好，前提是不能失去意识。
　　如果说上一步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那么这一步，只要是个正常人，没谁会去尝试，这完全是自寻死路。小虫从来就不是个正常人，所以他尝试过了；风起已经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去修行，所以他必须去尝试。
　　小心翼翼地将意识转移到灵魂fen身，风起本能地朝自己本体的位置看了看。跟想象的完全不同！他看到的不是镜中的自己，也不是他人视角中的自己——本体的位置只有一团淡青色，如火苗般微微颤动着。原来，这就是魂焰，灵魂就是这个样子！
　　环顾四周，奇特的景象出现了！无论是墙壁还是树木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团团各种颜色的火苗，那些是其他人的灵魂之焰。左边最近的是一团血红色，如鲜血般令人心悸，魂焰外围似乎有一层金黄色的屏障，仔细看的话，那是由三十多颗星星般的黄点高速运转所形成。罡体境果然有些玄妙。而头顶不远处的一团魂焰则是纯白，散发着阵阵寒意，外层虽没有形成屏障，但已经隐隐有数个黄点亮起。他知道这些是谁的魂焰，所以并不想打扰——当然他也无法打扰，灵魂fen身近似透明，看不见什么也碰不到什么，无法被看见也无法被碰到，只有空间的力量才能对其产生影响。
　　据小虫说，炼器初境的灵魂fen身至少是可以踏出宿舍楼范围、接近广场的边缘。于是，他迈出了第一步，向着广场的方向。
　　痛！
　　被剑锋洞穿身体很痛，被雪怪抓裂筋骨很痛，但那些只是皮肉之痛，痛的令人热血沸腾；
　　现在却是另外一种痛。似乎脑袋里的某根神经突然被两只手粗暴地抓住，然后朝相反的方向狠狠扯了一下。这是灵魂之痛，痛的令人抓狂。
　　这才走了一步而已。
　　风起停顿了一会儿，他必须给自己一点点时间去适应。
　　“现在大概是在宿舍的墙壁里吧。”
　　风起又迈开了步子。
　　两步。
　　“还能继续！”
　　三步。
　　前面出现一些黑色的魂焰，两个一组，规律地移动着，像是在巡视一般。
　　“这些都是隐卫吧？竟然都是黑色的。”
　　四步。
　　“小虫那家伙真的不是人！”
　　五步。
　　“咦，有些房间里居然有两团挨在一起的魂焰，是双修吗？”
　　。。。。。。
　　每走一步，神经似乎都要被两只巨手狠狠地扯长一寸。每一次拉扯，他都感觉那根神经就要断掉了，只有通过观察周围的各种灵魂来分散注意力。
　　“看来我的神经还挺结实的！”
　　当那根神经被拉扯了整整五十下之后，终究还是没有断，风起感觉自己快要麻木了。不过，他终于来到了广场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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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赤果果 当然是错别字。一分钱的分，身体的身，这两个字为什么就不能放在一起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