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葬月》心成役

10、第009章 怪物一个不留

　　在大陆的西南角，有一条巨大的山脉，延绵数千里，人称阴影山脉，据说就是妖族的发源地。
　　山脉总体呈弧形，地势险峻，古树参天，藤蔓交错，站在里面，往往不见天日，因此得名。
　　弧形之外便是洋域之滨。
　　弧形之内则是广袤的落日森林。

　　距离落日森林边缘将尽百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山，高约百丈，三面绝壁，只在朝向阴影山脉的方向有一条山道。
　　山脚下，小道路口，一男一女静立无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男的十九岁上下，一身黑色劲装，面容冷峻。
　　女的一袭黑裙，帷帽遮头，看不清年岁。
　　两人的领口处，皆有一朵金云。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黑衣男朝东北方向看了看。
　　不一会儿，八道身影破空而至。
　　为首者年约十九，身披白锦袍，手执桃花扇，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在其身畔亭立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眉眼含笑，俊俏绝伦，一袭白裙，婀娜生姿。两人领口均有一朵黄云。
　　在二人身后，六名青衫人，分两列站的笔直，个个英气勃发。
　　“见过少尊主！”六个人发出一个声音，抱拳的动作整齐划一。
　　“辛苦了。”黑衣男点了点头，“大家先稍作休息，待我与天涯商量一下作战计划便发动攻击。”
　　“是！”
　　“这还用商量？一口气攻上去杀个干净得了！”被称作天涯的白袍青年漫不经心地说道。
　　身旁的白裙少女白了他一眼，不屑道：“就你头脑简单！还是先听听人家飞扬怎么说吧。”
　　呼啦。天涯撑开折扇，吓唬似的朝她扇了一扇，佯怒道：“死丫头，真是越来越目无兄长了！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白裙少女却丝毫没有躲闪，只是被点破了心思，有些难为情，朝自己的哥哥做了个鬼脸，却没跟他抢白。
　　“这一路上，我与飞絮已路过好几个被摧毁的村落，个个都是尸横遍野，能救下的村民寥寥无几，但是没有见到过一个孩童。想必你们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确实如此！”天涯思索了一番，继续说道：“传闻这些怪物有一种邪术，专门夺取人类幼童的灵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恐怕就是这样。”
　　天涯收拢折扇，朝山上指了指，问道：“就这一个出口？”
　　“不错。另外三个方向都是绝壁，化羽境以下绝无逃脱的可能。”
　　“要真有化羽境的妖族，估计得换成咱们逃了。”天涯嘴上这么说，脸上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样吧，我带着他们六个上去大干一场，你就留在这里。”
　　“飞絮会跟你们一起去。”飞扬补充道。
　　天涯闻言剑眉微挑。
　　“咱是去打怪，又不是去偷瓜！让她跟着去你放心吗？虽说我如今实力跟你差不多远了，但你这样会让我自信心膨胀地。”
　　前面还在抱怨，说到一半就开始无耻地自恋了，换做其他人肯定受不了。
　　“你不一定打的过她。”
　　“行行行，你这木头妹妹厉害，今天我就委屈一点跟着她蹭点经验好了。不过话先说清楚，我家悠悠可是个草包，你得帮我看紧点。别打人啊悠悠，哥在说正事呢。你看，咱就是这么低调谦虚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吹嘘自家妹子有多厉害。”
　　“什么叫木头妹妹！这么大了还口无遮拦！飞絮妹妹只是性子冷淡些，其实漂亮着呢，天仙一样哦！”悠悠说话间，已亲密地搂着飞絮的手臂，惹来天涯双眼一亮。
　　“从来都没见她吭过一声，不是木头是什么？”天涯边说边往飞絮那边瞟了一眼，无奈有黑纱阻隔，根本看不清她本人是否介意这样的称呼。“一个冷血的哥哥，带着个木头妹妹满山跑，真是绝配。”
　　“什么叫冷血！人家那是稳重，是酷，你懂不懂？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天嬉皮笑脸的！”
　　这兄妹俩也不知道啥情况，斗起嘴来其乐融融，也不管什么场合不场合的。那六名青年密卫看着老大被自己的妹子怼得体无完肤，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憋得好生辛苦。飞絮依然静立无言。飞扬冷峻的面孔已经变得暖和了许多。

　　“放心，只要我还站着，决不让她倒下。你们也小心一点。先杀后救，怪物一个不留！”
　　“了解。”飞扬手中扇子轻轻一拍，向着身旁已整装待发的六个人一挥手：“兄弟们，开工了。”
　　八道身影，如秋风过林般，瞬间消失无踪。

　　不一会儿，便听到山上怪啸连连，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良久，混乱的声音逐渐平息。
　　山上的战斗应该是结束了。
　　飞扬本来端坐于山道正中间，突然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刀在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丛林。
　　“怎么啦？”一旁的悠悠紧张地问道。
　　“有漏网之鱼。”
　　说话间，那处丛林枝叶摇动，伴着一阵窸窸窣窣声，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妖族带着四五个幼崽向着二人冲了过来，为首的两只竟依稀带着天罡之气。
　　“不要怕！”飞扬说罢，便已出刀。
　　只见一道金光沿着崎岖的山道一闪而过、没入林间。刀光所过之处，不论山道、妖族还是树林，皆一分为二。
　　如此雄姿，只把身后少女看得目瞪口呆。
　　悠悠有些紧张地说道：“后面那几个小家伙就是妖族幼崽吗？跟人类的小孩子有些相像。”
　　“不要怜悯这些怪物。当它们把人类纳入食谱的时候，便应该知道有此后果。”飞扬安慰道，却并未回头，眼睛依然盯着远处的丛林，似乎那里随时会再次冲出一批怪物。
　　“此言有理！”丛林深处，一道轻佻的男声传了过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自林间潇洒地掠出，正是天涯，只听他口中抱怨道：“我去，你这哪里是一刀断岳！你是要断我们的退路吧？”
　　飞扬直接无视他的抱怨，直到看到后面陆陆续续出来的上百道幼小的身影，这才略微舒了一口气。
　　此时，悠悠已朝着人群迎了上去。不论是伤员还是过度惊吓的孩童都需要她的能力。
　　“都清理干净了吧？”
　　“喏，”天涯朝着山道上的一片狼藉努嘴道：“只有这十一个漏网的，看来它们运气不太好啊，都逃到这一步了，还是遭了你的毒手。”
　　“我的毒手可比不上你的毒舌。”飞扬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时，一个密卫上前禀报。
　　“禀少尊主、堂主。此役共消灭妖族五百九十三名，救回孩童一百零三人，我方轻伤四人。”
　　“好。辛苦了。”飞扬赞许地说道。
　　“天色不早了，又有这么多小孩儿，我看——”天涯犹豫了一下说道：“只能带着他们先去落日塔凑合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好主意！那你们便尽快启程吧。”
　　“你不去？”
　　“需要我去？”
　　天涯白了他一眼，有些为难的道：“我的面子在那里不好用，你又不是不知道。隐卫跟密卫可差远了，那都是些行尸走肉的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再说了，那儿还有个麻烦的小妖精，很难缠的，你懂吗？”
　　“麻烦的小妖精？”飞扬一愣，旋即明白了，“没想到风流倜傥的浪天涯也有怕的人啊!”
　　“你到底去不去！”天涯有些恼火了。
　　“我倒是没什么，只是——”飞扬朝飞絮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只是我妹现在的情况，不宜过多露面。”
　　“她抛头露面了吗？她从头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好不好？”天涯没好气地说道：“有悠悠陪着她，你不说，我不说，她自己更不会说，有谁能猜到她的身份？至于那六个家伙，不用我下令，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他们还不晓得分寸吗？”
　　“打住——”任凭飞扬这样不动如山的人都快要忍不住想捂上耳朵了，“我去还不行吗？絮絮叨叨的，像个婆娘一样！你烦不烦！”
　　天涯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道：“婆娘总比冷血好。”
　　“启程吧！”飞扬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有时候，我真是服了你了。”
　　“服了我什么？英俊潇洒？还是一表人才？”
　　“要脸吗你？”
　　“废话！咱可从来都是靠脸吃饭的！”
　　说话间，一行百余人启程向东进发。
　　。。。。。。
　　“话说你妹到底什么情况？真的是炼器上境吗？”
　　“真的。”
　　天涯侧头看了一会儿，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有些郁闷地说道：“刚才在战斗中，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招式很强大，也很古怪，都没看到她是啥魂相，只要她手间白芒一闪，然后怪物们就像割草一样地倒下，甚至好些罡体境的妖族，也被她轻易地破了防御。我认为她至少有罡体初境的实力。最为奇特的是，那些怪物的伤口里，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她——应该不是器魂相吧？”
　　“她——没有魂相。”飞扬淡淡地说道。
　　“混沌相？”天涯有些不死心。
　　“连混沌相都没有。”
　　“不可能！那些伤口怎么解释？”
　　“那些、或许只是纯粹的魂力吧。”
　　“直接以魂力打人。。。。。。真是闻所未闻！你没诳我吧？”
　　“我像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不像——你正经起来不像人！”
　　。。。。。。

　　“从出生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连哭都不会。”这次不是旁边的某个话痨逗他说话，飞扬竟然主动说了起来，声音中有些黯然，似乎有些悲伤的情绪埋藏已久。“父亲说她有不足之症，活不到成年。”
　　“我看着她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很聪明，天赋甚至在我之上；虽然从不说话，但跟我之间的交流没有障碍。我想，她至少可以感受得到亲情。所以——”
　　“所以？”天涯听得正入迷，没料到对方忽然停顿下来。
　　“所以，她不是个木头妹妹，她是我的妹妹。”
　　“抱歉！”天涯破天荒地严肃了起来，一脸正经地拍了拍飞扬厚实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