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42、铁幕拉下，难见星光（三十）

　　早上有点磨蹭，她进办公室的时候张霞已经到了，
　　“张主任早”
　　“今天是挺早，早上把孩子送去学校就直接过来了。”
　　“那不是早餐都没吃？”
　　“等会早点回去做饭也是一样的。”
　　“那我去给你买。”
　　张霞还没说她就起身缠了围巾风风火火出去了，张霞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

　　这几天一直没看见赵又树，她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回了趟庄屋台，她想着可能是他家里的事，也就没有多问。后来也去出租屋看了几次，都不在。
　　给张霞等早餐的时候给他拨了个电话，没人接。
　　她听着手机里一串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在发愣，老板喊她，“你的面好了。”
　　这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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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新推门进去的时候愣了一秒，“学长”
　　站在张霞旁边的就是何军的儿子何嵘，何嵘比她大一届，之前都在学生会，算是有些交涉，但也没有太熟，只能算相互认识。
　　何嵘也认出她来，点了点头。
　　张霞一看俩人认识，也不用多说“既然都认识，也免得我介绍了。”
　　说罢笑了两声，看着越新揶揄她，“你来的早些，也算是半个主任了，以后就带带小何。”
　　说的她倒不好意思起来。

　　何嵘来了工作还是以往一样，张霞把名单和家庭情况等资料给他们，录入表格，偶尔有人来领补助或者咨询，帮别人解答解答就行。
　　只是多来了一个人，或多或少有点不一样，具体是哪儿，她也说不上来。
　　何嵘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出众的，之前在学校里的组织工作一直口碑极好，做事也仔细大胆，却又不是很瞩目和张扬，和他一起办事反倒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越新也只是一开始有些扭捏，一两天就慢慢习惯，毕竟之前也和他有过共事的经历。
　　她其实不太擅长和人交涉，而他似乎又比她深于事故，往往处理得含蓄又彻底。

　　她想着这样也再好不过，等她走了有人帮着张姨，
　　可再转念一想，自己早早脱身，那她呢，张姨她能脱身吗？就算清白，也要惹一身腥吧。

　　她看了眼张霞之前存在她电脑里的那份‘阳光家园’项目的文件，最近的事在脑子里百转千回，低保，救济金，福利院，刘家窑的那个老人......好像事情都隐约有指向，却又摸不清楚头脑。
　　可是不论如何，张霞不可能，越新也不想她跟这些沾上牵扯。
　　或许应该挑个时间跟她讲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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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越新回家，这两天冯玉林都在旁敲侧击，她也含含糊糊。
　　今天冯玉林倒是直接把话往开了说，“你跟那个小何怎么样啊？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何书记跟你爸也是老同事”说完胳膊肘顶了顶越于兴，“老越，说句话啊。”
　　越新只是低头扒了两口饭，“小时候的事早忘了。”
　　“你俩一个学校的？以前不是认识吗，现在相处起来怎么样？”
　　越新没接茬，冯玉林声音扩了扩，“妈正经问你话呢。”
　　“你拐了弯说我听不懂。”她不冷不热。

　　冯玉林有点上火气，每次一跟她讲话就是这个态度，
　　“你别以为能糊弄我，你那点事我清清楚楚......”
　　越于兴见又有起来的苗头，赶紧拉了她两下，给了越新俩个眼神让她赶紧的。

　　她匆匆扒完最后一口往房里去，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冯玉林的声音还依稀穿墙而入，
　　“每次讲话就这个态度......我今天又惹了她了？”
　　“宁愿跟别人讲也不愿意跟我讲，张霞是她妈还是我是她妈......”
　　老越也在一旁劝，“好端端的你又扯上别人干什么...这是撒的哪门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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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她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背对着镜子，脱了衣服，花洒打开，水汽不一会就充盈起来，水雾氤氲，爬满整个镜子。
　　手往下探，她眼睛还是微闭，轻轻颤。
　　下面残损不一。

　　冯玉林的话还在耳边，那时候的记忆又跟着水汽一起漫上来......

　　那栋旧看教学楼有个楼梯裂了缝，还未来得及新修，她那时候太顽皮，一脚踩空。
　　整个人下跌，右腿卡在了里面。
　　后来人被拉出来要送去医院，老师要打电话通知家长，冯玉林和越于兴的电话都没人接，外婆也没有电话，最后她唯一记得的电话就只有张姨，老师便把张霞喊了来送她去医院。
　　她还记得腿上只擦破了皮，可下面都是血。
　　那天穿了一条白裤子，血浸透了内裤渗到白裤子上，她不记得惊慌还是害怕。
　　只记得最后冯玉林姗姗来迟，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怎么搞成这样，以后怕是要被嫌弃......”

　　她当时还小，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那种深刻的疼和恐惧让她一直记着那句话。
　　后来逐渐长大才明白，偶尔想起来，那句话一直在耳边，
　　“以后怕是要被嫌弃......”

　　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中，早在怕被人嫌弃之前，她就已经嫌弃自己了，以致触碰的时候不敢睁眼,更不敢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