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36、铁幕拉下，难见星光（二十）

　　越新一大早去上班，门也是开的，空调嗡嗡响，走进去，张霞不在办公室，反倒是刘主任在里面烧水。
　　“刘主任早。”
　　“小越啊，来这么早。”刘世民抬头对她笑，眼角和抬头纹都露出来，显老却更亲人。
　　越新也笑了笑，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顺便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张主任的柜子。
　　她背对着刘世民，微微躬着身子，偏着头擦，他在后面烧水，水咕咕响，越新走神，回想起刚刚的笑，背后被人盯着，只觉得比平常格外不自在。
　　“小越啊，今天张霞请假了，我要去后面会议室开会，这里你多注意，有什么急事给我打电话。”
　　“啊”她回神“行，您忙您的。”

　　办公室一直没人，等了半天来一对情侣，说是要打结婚证。
　　“这里是民政办，领证要去局里，这里不办。”
　　两人比她也大不了多少，二十来岁的样子，女人听说不能办，哼哼了两声，“我脚都走疼了，又要走。”
　　“那明天咱再去？”男人试探着说了一句。
　　越新心底里偷笑了一声，这男人忒不了解女人心思，这种话也能说？
　　果不其然，女人一句话没说，刚刚还在疼的脚脖子立马抬起来能走，三两步走出门去。
　　“哎，等我呀，走这么快干啥？”男人跟着赶上去。

　　越新刚刚装得一副正经，这才笑出来。

　　等到快到下班的点都没人，期间赣南的一个村干部送了张表过来，又等了个把小时，天都暗下去了，越新想着人都走光了，把表拿上，上楼放刘主任办公桌上。
　　刚把灯关上走出去，返身又折回来。
　　把那堆留守儿童的名册也抱上，关灯锁门。

　　她把表放在桌上，随手拿了支笔压着，走到柜子边上，不急着把东西放进去。
　　记得上次是收拾好了是放在最里面的左边，她探进去把厚厚的一叠拉出来。
　　果然，这几年的都在那里，她翻来看，一个不落，把庄屋台的都清出来，放在包里。
　　东西装好了又把柜子清了清，把头微探进去，按原来的摆，整理得看不出来。

　　刚一转头，心跳骤断，只半秒又剧烈蹦动，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刘世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边上。
　　就开了里面一个灯，他站在阴暗交接的地方，晦涩不明。

　　冷汗涔涔。

　　过了片刻，对面的人开口，她才惊觉，“小越，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刘主任......哦我上来吧表放您桌上，赣南那边拿过来的，还有留守儿童的表，今天刚做完，都放柜子里了。”
　　刘世民从暗处走近，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越新只觉得格外紧张。
　　“早过了下班的点了，这么晚不回去爸妈不担心？”
　　“那可不是...今天刚跟我妈吵了架，抹不开面，晚点回去让她着急，说不定她主动服软了。”
　　越新说完紧了紧手，手心里渗了汗，面上还是一副坦然。
　　“刘主任，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路上小心。”

　　直到走出了民政的大门，心都还悬着，迟迟没有落下来。
　　天暗了，外头冷，风吹过。
　　凉风抚了额上的冷汗，颤出一背的鸡皮疙瘩

　　提前给他打了电话，赵又树没在桥上等，在出租房里等她，赵广生也在。
　　“怎么着，越主任？事情办妥了？东西都拿到了？”她刚一开门，赵广生坐在沙发上，正对着大门看着她。
　　赵又树闻声走过来，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怎么了？”把她手放掌心里揉了揉，越新头低着，也不说话，他盯着她的前额看。
　　过了片刻，她才应，“东西我拿到了，就在包里。”把手抽出来，从包里取了东西给他。
　　赵又树接过来随手瞟了一眼，放在沙发上，广生顺手拿过去，他倒是一张一张盯着仔细看。
　　翘个二郎腿，左手来回摸着下巴，嘴上砸吧了几声，赵又树问他，“看这么久，看出金子来了？”
　　赵广生蓦然笑了，“我说树哥，能别打断我思路吗？”
　　“行行，不打断你，你好好思考。”
　　“我只是在想，这幕后......”他抬头看越新，“究竟是谁？”

　　见她不说话，赵广生主动问，“民政办事的有哪些人？”
　　“我，张霞和刘世民。”
　　“就三个？”他倒是有点惊讶。
　　“这边只是人民服务中心的一个办公室，又不是民政局，民政办就三个，局里头我不清楚。”
　　“那问题已经显而易见了。”

　　赵又树定着想了想，觉得没广生想得那么简单，“那这么多年，想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赵广生哼笑了一声，“树哥 ，这你就没我懂了，咱们容城这一片，是上头够不到，下面摸不着，欺上瞒下，捞点钱，不难。”
　　他又接着说，“越主任，这事儿好办，要么张霞和刘世民二选一，要么......”，他把东西放沙发旁边，站起来晃晃腿活动筋骨。

　　“要么就是两条大鱼一起捞。”

　　“张霞，不可能是她”，越新踟躇“刘主任......人好，见谁都笑。”
　　“笑才是最好的面具啊”，赵广生瞧不起她这副痴傻的样子，““小偷能挂个牌子告诉你他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