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一季》不周山

16、人群中你落虚景（十六）

　　“我听我妹妹说，上次办公室那个丫头现在在你们家住着呢”
　　“来走访的，前几天路封了回不去。”
　　“路不是通了吗，你看，我这都回来了，让她收拾收拾走吧，那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见路通了，他愣了愣，其实他早也知道，路肯定快好了，一直也没去打听，也没跟她提，不知道在躲着什么。
　　“诶对了，说正事。”广生把他拉进屋里。
　　“我那天晚上去找了何书记，何书记说，我这个低保的里面有问题。”何书记就是广生的姑舅，也是赵又树的二叔。
　　赵又树听他说，眉头皱了皱，示意他继续。
　　“公示板上的金额倒是没错，但我总感觉钱少了，而且你发现没，不止我一个人去民政问这个事。”
　　“那天去，何书记给我算了一下，说是钱确实是少了，但是差的不多，再加上每次打钱的月额不固定，有时候是两个月的钱，有时候是三个月的，还有就是我也就用这一个存折，存取都在上面，数目多了也糊涂。”
　　“你的意思是说，民政的暗里贪了钱。”
　　“何书记说看看情况，他说我一个人的这样也证明不了什么，他们尽可以解释说申报工作出了纰漏，要是真是他们搞鬼，肯定能揪出辫子。”
　　赵又树那根烟灭了，又点了一根，烟圈聚拢又散开，他眼睛眯缝着吐了口烟，盯着旁边床头柜，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事儿再说。”

　　他回去的时候，越新还坐在院里剥着玉米粒，她仔细盯着手上的东西，眼睛一眨没眨。
　　他看了眼，“还没掰完”
　　“这么大一袋子呢”
　　“掰不完就别弄了，等会洗洗手吃饭。”
　　“饭不是还没熟吗我先把这弄完。”
　　他应了一声，转回去进了屋，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布包，包里装了一本旧存折，几年前的。
　　看了一会又放进去。
　　她略弯着腰，地上簸萁里金黄金黄的玉米粒，他走过去，状似不经意的问她，
　　“你们办公室平常事儿多吗”
　　越新抬头看他，倒是有点惊讶，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跟问她工作上的事情。
　　“也还行吧，最近事儿多，快过年了，挺多人来问钱的事情，什么补助啊这种。”
　　“一般去问的，能不能看金额明细这种。”
　　“不能，我听刘主任和张主任说过，这个明细我们是没有权力打印出来的，一般要看明细单的，直接告诉他们，而且存折上一般都有金额数目。”
　　“可不可能出了纰漏”
　　“怎么会，这些钱都是上面直接拨的”又补了一句，“怎么，还不相信政府啊”带着点开玩笑的语气笑着看他。
　　“相信相信，我去做饭。”

　　刚吃过了饭，广生又打电话来找他
　　“树哥，你来一趟。”
　　“行。”
　　他出去之前，还是跟她说了一声，让她别乱跑，乖乖在家等着。
　　越新嗯了一声，他收拾了碗筷出门去了。

　　她看了看院子，院子里还洒落着玉米屑，拿了扫把来扫，刚扫拢在一起，外面有人敲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说了声\'来了\'，把扫把放旁边，过去开门。
　　“妈。”
　　“你个死丫头，天天电话也打不通，你是要担心死我们吗”
　　越新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张霞跟在冯玉林后面，门外面停了辆车。
　　“越新啊，你妈在家可是天天急得不行，非要来办公室找我赔她女儿，刚好周六，我就陪她一起来接你了。”
　　“死丫头，还愣着干嘛，收拾收拾东西回家。”
　　她应了一声，进屋慢慢收拾，想着他怎么还没回来。
　　张主任跟阿婆在外面讲了会话，越妈见她半天没出来，进去喊她，
　　“怎么还磨磨蹭蹭的你又没带多少东西。快点，你爸还在家等着我们回去吃晚饭呢。”
　　“好了，收拾完了。”她想着，再拖，也是拖不到他回来了。
　　走过去跟阿婆道别，“阿婆，这几天麻烦您了，我回家去了，等他回来....您跟他说一声。”
　　阿婆笑了笑，摸摸她的手，“越新是个好姑娘，回家去吧，等他回来我跟他说。”

　　她上了车，越母还在后面唠叨，一会又跟张霞闲聊起来。她坐在副驾驶，路两旁的树一颗颗后退，她盯着后视镜，看着后面的村寨，一点点远去，离她而去。
　　她的确，也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