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钓》张无声

4、04

　　闻祀出来时，确实见到了他的好结果。

　　他的好结果因为屋内的暖气脱了外套盖在自己腿上，一件白色印着卡通图案的卫衣穿在身上，看上去就像是哪儿来的大学生。
　　闻祀走了两步，林霰就听见声音抬起了头。

　　值班的警察说了声：“闻主任，这个小朋友说是您家属，给您送饭的。”

　　林霰：“……”

　　闻祀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林霰默默别开眼，手撑上额头，有些头疼。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遇上过最尴尬的事情了。

　　天知道他当时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闻祀打招呼是怎么打的，别人问他是谁，他脑子里下意识就想起闻祀跟他说和他在一起的话，然后脑子一抽……

　　在林霰自闭的这几秒里，闻祀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笑着望着不愿面对这一切的人，到底还是忍住没说什么骚话，而是温和地问了声：“去接待室？”
　　就算是闻祀，也不能不走规矩，把林霰往里面带，只能在外面的接待室。

　　林霰点点头：“好。”

　　于是两人转移了地方，闻祀又看了眼看上去还很精神的林霰：“你特意这个时候过来的？”
　　林霰轻唔了声：“算是吧。”

　　他的确有特意等一下再来：“保温盒保温的时间也有限。”

　　闻祀笑了声：“我们有微波炉的。”
　　林霰停了两秒：“…我没想到。”

　　两人在接待室坐下，林霰把保温盒推过去：“趁热吃吧。”

　　闻祀打开保温盒，微微扬眉：“我记得你没有点粉蒸排骨。”
　　“我做的。”林霰说：“本来我就跟我家楼下的菜店老板订了排骨，放一晚的话不新鲜，口感没那么好。而我点的有些菜热一下就没那么好吃了，所以我大概重新给你配了一下。”

　　林霰回家，就是回去做菜的，至于其他的剩菜他饭冰箱里了，这天气可以放两天，他回头吃。

　　闻祀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用筷子戳了一下白米饭，抬眼看向还有点紧张的林霰，慢慢开口：“林霰。”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他。

　　林霰应声。
　　闻祀就直白地问：“家属？”

　　林霰一噎。
　　他望着闻祀含笑的眉眼，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蜷曲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两个拳头。

　　林霰就是那种典型的有色丨心没色丨胆的人，他是真的很喜欢闻祀这张脸这个性格，但也真的有点怵。
　　成熟男人的魅力，是吸引人的，也是危险的。

　　偷吃禁丨果会获得欢愉，也会迎来毁灭。

　　最主要是他不确定闻祀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
　　可林霰从来就不是一个踌躇不前的人：“不是你说的么？”

　　他望着闻祀，轻声说：“和你在一起可以解决很多事。”

　　其实那都是借口，只是看收到借口的人愿不愿意将其当做一个答案而已。

　　林霰显然是愿意的。

　　不过林霰有点在意：“但是我那时候就是，被问和你是什么关系的时候有点懵，所以说了…会对你有影响吗？”
　　大家毕竟是公职人员。

　　“没关系。”闻祀勾起唇，心情很好：“局里不少人都知道我是同性恋。”

　　毕竟到了这个年纪容易被催婚，被介绍对象。
　　闻祀只需要一句不好意思我喜欢同性，就可以劝退一片。

　　喜欢同性又不犯法，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

　　林霰点点头：“那就好。”
　　他说完，又到底有点局促。

　　好在闻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选择了低头吃饭。

　　林霰的厨艺很好，毕竟经常一个人在家，而且他也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再说就算他的厨艺一般，闻祀也必定会称赞。
　　这可是林霰给他做的饭。

　　听到闻祀说好吃，林霰弯弯眼，稍微放松了点：“我厨艺很好的。”
　　闻祀颔首：“我也是。等空了可以让你也尝尝。”

　　他语气自然，林霰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也就自然而然的定了下来。
　　虽然还有点无所适从，但至少林霰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闻祀了。

　　“你要一起吃一点吗？”
　　“不用，我来的时候也吃了几块排骨，尝尝自己的手艺，所以现在还饱着。”

　　林霰本来是想再问问闻祀他俩这个“在一起”是属于什么范畴的，可看闻祀微垂着眼，眉宇间有几分认真和严肃，又想起闻祀可能是因为案子加班，便暂时没有开口了。

　　闻祀有可能是在想案子，工作重要，反正他们之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谈。

　　而且……
　　林霰靠在椅子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闻祀，眉眼弯起。

　　他喜欢对工作认真的男人，这种在闲暇时间吃饭的时候都在想工作的人，也很戳他的点。

　　闻祀不笑的时候，也很帅的。
　　林霰想，要是可以拍个照就好了。

　　好想拍。
　　但是好怕冒犯。

　　等闻祀吃完饭后，抬眼对上林霰的视线，他微停：“抱歉，我刚在想案子。”
　　林霰摇摇头，莞尔：“没关系，我懂。我有时候也会这样，甚至入睡的最后一秒都在想回头那个地方要怎么怎么修。”

　　闻祀想了想：“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
　　林霰摆摆手：“不用，我开车来的，我家离这边还挺近，就两条街，这个点没什么车了，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你工作重要。”

　　闻祀却有点不容置疑了：“你也说了，二十分钟，很快。”
　　他起身，收拾好保温盒：“我这也是加班，不是在正常的上班时间，要是是，我还没法送你。再说出去转转也能换换脑子。”

　　林霰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闻祀又轻叹了口气，好似有些无奈一般：“林霰，我觉得我们应该不需要那么客气吧？”

　　林霰欲言又止。

　　已经合上保温盒并且将其装进袋子提在自己手里了的闻祀扬扬眉：“嗯？”

　　林霰又猝不及防地被戳了一下。
　　他承认他是土狗，可闻祀这个嗓音这样“嗯？”的时候真的很好听啊！！！

　　林霰在心里轻呼出口气，才说：“那，你也可以不用跟我道歉的。”
　　闻祀轻轻啊了声：“我的问题，记住了。”

　　林霰拉开椅子站起来，又听闻祀悠悠问：“那，你不喊我吗？”

　　林霰愣了下：“什么？”
　　闻祀提醒：“名字，你一直在避开。”

　　林霰张了张嘴：“……”
　　他望着闻祀，心说闻飞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学长，然后现在他要直呼他好友的小叔的大名了吗。

　　然而面上他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闻祀。”
　　林霰察觉到自己因为有点紧张而颤了一下，又校正地补了句：“闻祀，我可以这么喊你吗？”

　　“可以。”
　　闻祀勾起唇，只觉这两声悦耳极了：“你想怎么喊都行。”

　　他偏头看着朝他走过来的林霰，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句玩笑：“只要你不跟闻飞一起喊我小叔。”

　　林霰：“……”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紧张和陌生的情绪在这一刻倏地消失，林霰彻底自然了起来。

　　他诚恳道：“你放心，我没有这个癖好。”

　　闻祀失笑。

　　他彻底笑开时那张脸就更加在林霰的点上了，因为闻祀是真的长得很帅。
　　个头又高，身材比例还堪比模特……就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人。

　　就很配他啊！

　　两人往外走，正好遇见出来找闻祀的周中筝，周中筝愣了一下：“老闻，这是……？”
　　闻祀语气随意，但直接敲定：“我家属，林霰”

　　林霰：“。”
　　他怎么都没有想过闻祀会这么回答，甚至有一瞬觉得闻祀是故意的。

　　但闻祀看着还是那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周中筝：“？？？”
　　他还没回过神来，闻祀就说：“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他回去。”

　　“哦。”周中筝没说不行：“去呗，反正暂时没你什么事。”

　　于是林霰就跟闻祀到了停车场。
　　闻祀冲林霰伸手：“车钥匙。”

　　林霰愣了愣：“你开？”
　　闻祀示意：“你今天高度用眼了吧？眼睛很明显有疲惫，不适合驾驶。”

　　他说：“我今天白天是调休之前周末加班的，所以情况比你好。”

　　闻祀看着的确比他精神多了，所以林霰乖乖把车钥匙递了出去。

　　林霰的车是一辆越野，不算特别贵，但也有点价位，反正不是公职人员买得起的。
　　——这是他妈妈送他的生日礼物。

　　两人上了车后，林霰在副驾驶系安全带，就听闻祀跟他轻声说：“你下次这么晚就不用过来了，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闻祀一开始点头林霰送饭，是因为他以为林霰吃完饭就会送过来，最多也就弄到九十点，没想过林霰还回家做了一顿。

　　林霰昂了声：“给你送饭也不行？”

　　闻祀低笑：“虽然很诱人，但还是别了。”
　　他语气随意，却莫名地戳到了林霰的心坎上：“你的身体更重要，熬夜的危害比你想象得更大。”

　　林霰偏头看他，轻轻勾起唇：“好，我知道了。”

　　闻祀本来是想再聊点别的让林霰放松下来，但他一瞥林霰，就知道不需要了。

　　林霰的紧张只是那一时间因为重重冲击导致的，等他彻底缓过劲来了，他就变得像是可以主宰整个场子的王。

　　事实上话题也一直都是林霰在起头，他并不觉得先答应了闻祀在一起，再了解闻祀的情况有什么不对。

　　“你谈过恋爱吗？”

　　闻祀正好在红灯前停下，听到这话登时笑了笑：“没有。”
　　他偏头：“信吗？”

　　一个这么优秀的、已经三十二岁了的男人说自己从没谈过恋爱，一般人是不信的。

　　但林霰却点了点头：“信的。”
　　他诚恳道：“毕竟如果你谈过，是不会一上来就跟人说‘跟我在一起’这种话的。”

　　闻祀稍顿。

　　就听掌握了全局的林霰顺势问：“所以…你喜欢我？”

　　面前的红灯转绿灯，闻祀却没有着急着起步。
　　背后的小车按了喇叭提醒他，闻祀的声音就伴随着划破夜空的汽笛声送进林霰的心里。

　　“是。”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却又温柔，像是春风裹着黄沙，将沉甸甸的黄沙在林霰心里铺开一层：“林霰，我喜欢你。”

　　好啦，后面的等我再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