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林晨的烦恼》邹邹

2、第 2 章

　　“那个……”
　　好不容易等到琴音稍静，他从斜挎的书包里摸出了刚刚借到手的一套漫画，小心翼翼推门，探头进去。
　　她一回头，冰冷的眼神瞬间把他定位。
　　平心而论，她乖巧的苹果脸，齐耳的短发，明亮的双眸，再配上蓝色背带裙的学校制服，完全是漫画高中美少女的经典形象。
　　——只要她的视线没有像游戏里海豹突击队员的子弹一样，正朝他疯狂霰射。
　　所以他忍着被爆头的痛，把旧漫经典《网球王子》续集从门缝里递了过去，陪笑道：
　　“这是阿姨——你妈向我妈提过的，你喜欢看的老漫画……我今天正巧向同学借来，你要不要再看第二十三遍？”
　　他不知道苏欣然的名字，只知道她住在小区21号楼301室，与他家所在的9号楼相距两分钟的距离。
　　她父母工作也应该很忙，晚上和他爸妈一样回来很晚。
　　以前他放学，会在小区快餐店里吃一客盖浇饭做晚餐，由此也就习惯每逢5点45分，店里会准时接到301室的点饭电话，外卖生会在6点出门，提着一客青椒炒肉盖浇饭+海带汤送餐到21号楼的苏家。
　　所以参加培训后，放学的他就并不意外地经常与21号楼的她在培训室偶遇，一起胡乱弹上两个小时后，各自被晚归的父母接回家吃饭。于是连两家的父母都熟悉了起来，正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区邻居关系。
　　区别只在于，他妈妈太羡慕苏欣然的学习认真又努力，和他沉迷游戏的儿子完全不同。而他也在妈妈“别家的孩子如何如何……”的唠叨里，知道了她除了成绩优秀，也和他一样喜欢看老旧漫画，很早就迷上《网球王子》看过多少多少遍的小道消息。
　　“……”
　　她没有答话，眼光却终于从他的脸上移开，停在了漫画上。他正觉得有了一线希望，忍不住就用余光去寻找着他的宝贝游戏机，没料到她居然敏锐分辨出他的眼神变动，马上顺着他的眼光，转头就看到了掉在墙角的PSP。
　　“你的？”
　　她手按琴架，缓缓站了起来。
　　他心中警铃大作，却只能干笑着，眼看着她步步走近他崭新的PSP。
　　在游戏机前一步处，她停住了脚步，故意转头看向了他，她嘴角噙着一丝明显不怀好意的微笑，半抬起了右脚，一副马上就要恨恨踩下去的复仇样子。
　　“是我借了别人的……”
　　他扶着门，虚弱开口，再一次把同学拉出做挡箭牌。
　　也许是因为这句话，她的脚空悬了一瞬间，在他吊到了嗓子眼的心跳里，她斜视于他，没有收回脚，目光再一次落到了他拼命伸进门来的《网球王子》上
　　他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出——“PSP和漫画都是借来的，你骗谁呢？”这类的意味。
　　“真——真的，我喜欢打SC游戏，PSP上很少装这样的战略游戏，只有我同学自己下了一款《海豹突击队》，所以我就借来了——”
　　他解释着，低声下气只求她马上相信。
　　然而她明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别人家的好孩子”，冷冷一哼，转过身单手叉腰，守在PSP旁边斜睨着他，明确向他传达出内心的鄙视：
　　SC？星际争霸？这类快要淘汰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现在都流行打LOL和手机游戏好不好？
　　面对业内人士，他只能从头开始解释，从他小学时偶尔玩星际争霸游戏的迷恋，到中学时在这款游戏巅峰期和死党们一起组成菜鸟战队，在网上被老手们虐得体无完肤，到现在DOTA和LOL的兴起，星际争霸的没落……
　　过去的回忆很深很长，说出来却只是几分钟的事情，也许是因为他的诚恳和老实，她脸色缓和了许多，弯腰拾起了PSP拿在手上一看便撇了嘴，道：
　　“居然还暂停了。”
　　他搔头直笑，暗暗得意于摔倒时按暂停的手速。
　　“漫画我要看一个星期。”她走到门口，抬手就抽走了他手里的书，“下周一在这里还给你。”
　　他连忙表示绝对没问题，想看多久看多久，同学如果敢催他可以威胁不把游戏机还给他，如此这般说得她脸上终于有了微笑，大方把他“借来”的PSP递到了他面前。
　　他连忙伸手，手指刚沾到了液晶面上987分的记录，却听得她突然开口，道：
　　“这是今年最新款——为了买它，把你这两年的压岁钱全花光了是吧？”
　　“是挺贵的——”
　　他下意识地回答，却在她冷笑的眼神里猛然住口——眼睁睁地看着她手指一动，残忍地在游戏机上重重按下了结束键。
　　炮击轰隆的战场音乐中，他连续打了十二天的987分瞬间消失，他急怒中还没来得及大叫，她已经把游戏机拍到了他的朐口上，瞪着他道：
　　“你打游戏撞到我不算什么——你在家里打游戏，踩伤你家的公主狗时说什么了？”
　　他怔在了当场。她怎么知道？
　　不待解释，PSP屏幕上因为她按下的重启键跳出深褐色的突击冲锋枪，咣的一声压在了铁门上，开启了新一轮游戏。人物音乐响起，“我已经下定决心，一往无前——”
　　卡其色的巨大零分砸在他眼前。
　　他欲哭无泪。
　　他曾经头顶游戏机，跪在沙发上向他妈保证过，下回如果再光打游戏不看路，撞到包括母上大人的宝贝狗公主在内的任何一个活体移动物，就剁手剁脚剁wifi……
　　他妈能不能不要把儿子的财务机密和不能说的糗事，都拿去和邻居家交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