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语》护理学

11、沙画比赛

　　江临畔就心软了那么一次，秦旌在凿开一个缺口后勤勤恳恳地攻略，已经强行搬到人家隔壁。

　　每天开门第一句是‘江老师，早安’，把人接回家后还要当面说‘晚安，明天见’，欺人太甚的是有事没事地给撩拨找借口。

　　“江临畔，我家停水了。”

　　江临畔面无表情打开门，身子挡住进来的入口。

　　面前的人衣衫不整地站着，黑色的衬衫敞开大半露出小麦色的肌肤，外面斜套件过膝的面包服，手上拿了几件换洗衣物，毫无羞耻地把内裤放在最上面一层。

　　这种人没法给好脸色。

　　江临畔冷着脸打字：我家也停水。

　　好一口闭门羹，秦旌硬生生挤进去，厚着脸皮说：“是突然来水了吗，我听到水声了。”

　　他一个箭步冲向浴室，门只掩上一半，居心叵测。

　　鬼扯。

　　江临畔自顾自坐到沙发上，继续看书。

　　水声哗啦啦从浴室传出来，搅得他脑子热乎乎的，江临畔莫名有些怨气，他走到浴室前关紧磨砂玻璃门。

　　刚才隐约看见镜子里反射出秦旌的裸背，宽肩窄腰，还有一对漂亮的肩胛骨。

　　他发觉脸颊微微发烫，秦旌这个老流氓。

　　听到关门声，秦流氓手撑着墙壁暗自发笑，不禁惋惜，怎么就没进来呢。

　　年关将至，专案组的调查陷入僵局，一筹莫展，为了让同志们过个好年打起精神，谢局批了小十天的假。

　　工作室那边近期开始不接合作，手头上还剩两个项目，一个是夏秩的，一个是林邻的。

　　林邻独自工作的机会不多，上次和江临畔谈过之后，着手跟夏秩学习，从怎么谈合作到维护工作室利益，方方面面都很认真地学。

　　林邻是孤儿，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出意外去世，家里跟奶奶相依为命，上大学的时候奶奶也去世了，从此孑然一身。

　　毕业后进了江临畔的工作室，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夏秩，倒不是江临畔高高在上，在林邻心里，江老师是神，得捧着，虔诚地供奉着。

　　也没怎么听夏秩说过家里的事，总之自打工作室三人聚集什么节都一起过，时不时还去四处转转，一晃一晃六年都过去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今年多了个秦旌，注定是不凡的春节。

　　年底了，很多商业活动找到工作室洽谈，本想安安稳稳地推到年后，谁承想，出了档上不得台面的事。

　　一个多月前，一档沙画类比赛节目找到工作室，是个不知名的小卫视，节目组邀请江临畔去做决赛的特邀嘉宾，考虑到他的自身情况，制作人承诺了不会有任何提问环节，只需他来做个开场表演，后期就是混个录制。

　　江临畔同意了，夏秩具体和节目组谈了一系列细节要点，确认了不会采访江临畔后才签了合约。

　　刚开始节目弄的宣传就是“高雅沙画师无声描绘沙画世界”，看到了以后夏秩立刻联系负责人表示希望撤销的意愿。

　　对方照做了，工作室也没再追究。然而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录制当天，节目组悄无声息开了直播，一声招呼没打。

　　演播厅很小，现场录制下面坐的观众不多，一小半是之前被淘汰的选手和参加决赛的选手家属们。

　　林邻和夏秩都坐在下面，正式录制开始了，江临畔站在中央的沙画台前，朝着镜头鞠了一躬便开始作画。

　　大屏幕投影出沙砾勾勒的世界，从海选现场的人群熙攘，转眼便是选手们比赛的情景，有晋级后的欣狂，有淘汰后的落寞……每个上台的选手都有画面，左上角还写了每个选手的名字，最后一幕决赛四个人站成一排手拉手的背影，随着灯光的切换，江临畔随手一抹，只留下四个字：未来可期。

　　江临畔开场表演结束后坐到了评委席，身边还有三位正式评委，都是有过合作或是听过名字的同行。

　　江临畔向来不喜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次答应也是看在其中一位评委的面子上，人叫沈括，两人几年前有过合作，相互欣赏对方的作品，交情还算不错。

　　节目录制前，沈括找到江临畔还约了结束后去吃顿饭，江临畔拒绝了，因为晚上秦旌得过来接他回家。

　　林邻眼里放光，每次都是这样，这么些年了，即便每日朝夕相处，他总保持对江临畔的崇拜。

　　“江老师果然很厉害，不愧是我心里最棒的沙画师。”林邻眨眨眼，扯着夏秩的衣袖。

　　声音似乎大了些，惹得周遭的人看过来，夏秩不轻不重敲敲他的头：“别闹，专心点。”

　　警局里，章丘丘坐在办公桌前进行技术攻破，之前花费大量精力才进去的地下黑色毒品交易网终于有了动静，这种网站的IP压根没法查，只能在上面等消息。

　　就在刚才，网站突然刷新出一条动态，是一条悬赏，赏金高达三百万。

　　底下配了一张图，是张照片，上面的人是正在录制节目的江临畔，最下方有个网址，点进去是节目的实时直播。

　　“秦队秦队，快来，出大事了！”章丘丘一蹦三尺高，端着电脑四处找人。

　　秦旌走过去，问：“有什么新发现？”

　　其他人也赶紧围过来，看到电脑上的直播画面，秦旌神色突变，沉声问：“怎么回事？”

　　“我们之前不是潜伏进了地下网站吗，刚才我还在找呢，一条新的动态更新了，我立马就点开了，生怕一会就删了，毕竟这种东西一旦完成接单就会被删除……”章丘丘滔滔不绝，丝毫没有点到主题。

　　秦旌拍拍桌子：“说重点！”

　　“重点就是有人花三百万悬赏江临畔的命。”

　　章丘丘眼神瞟向一旁的陆立，透着丝丝委屈，秦队好凶啊。

　　陆立面无声色：你活该。

　　“视频是怎么回事？”秦旌指着电脑。

　　“啊，这是现场直播，得赶紧关掉直播，不然受害人会暴露得更多个人信息。”章丘丘坐下来尝试黑掉这条动态，手指在键盘上快到起飞。

　　“章丘丘留在警局时刻汇报最新情况，其他人都跟我走。”

　　一路上，车开得飞快。

　　沙画比赛即将结束，节目录制途中主持人点到江临畔，提出问题：“江老师作为新生代沙画师的代表，能谈谈从事沙画这些年的感受吗？”

　　长时间的沉默令现场变得躁动，有人窃窃私语。沈括看向身边的人，疑惑极了，江临畔不像是愿意被采访的人。

　　当主持人提问时，夏秩脸色难看地走到后台，扯着负责人的衣领，阴沉道：“跟我玩阴的？”

　　“合作到此为止，不录了。”

　　夏秩转身要走，负责人幸灾乐祸道：“江老师怕是走不了……”

　　未等他说完，林邻怒气冲冲地踹开门，一脚踢上他的腰，负责人龇牙咧嘴倒在地上起不来，工作人员赶紧拉他起来。

　　林邻作势还要继续动手，夏秩把冲动的小孩紧紧箍在怀里，安抚着：“别气，我来解决。”

　　怀里的人仍在挣扎，声音带着哽咽，大喊着：“我要弄死这个畜生，他妈的，节目开着网络直播，江老师被人肉了。”

　　若不是秦旌打电话过来，他们都被蒙在鼓里。

　　闻言，夏秩松开手，摸摸林邻的头：“乖，我来。”

　　操作台前有好几个工作人员，见导演被打趴下也都不敢继续推进录制进程。

　　看到一旁的转椅，夏秩单手抡起来砸向操作台和显示屏，一瞬间演播室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无法传声。

　　没想到对方如此蛮横，负责人恼羞成怒：“殴打！破坏！我要告你！”

　　“来啊，爸爸等你。”

　　夏秩拖着林邻往外走，小孩被气的不轻，像只孤烈的小鹿。

　　外面躁动不安，主持人疑惑地拍拍话筒，毫无反应。

　　江临畔站起来走上台，握住一把沙子，洋洋洒洒留下一幅画面，转身跳下舞台。

　　全场寂静无声，看着大屏幕显示的画面，暗黑的房间里有一束光从窗户穿进来，照亮床边一个小小的身影，孤独行者。

　　画面上只留下一个字，光。

　　车里，夏秩在开车，江临畔和林邻坐在后排，林邻偷偷摸摸地观察江临畔的表情，看似十分平静，转眼又刷起网上的评论。

　　本身就是个小节目，看直播的人不多，等到江临畔出来的时候，很多网友开始刷评论。

　　【现在玩沙画的都是这么帅的小哥哥吗？】

　　【哇，好帅呀。】

　　……

　　诸如此类都是些夸奖的话，也有不少专业领域的人认出的，普及了一下江临畔在沙画界的地位。

　　等到直播提问时，江临畔长时间的沉默惹来争议，直播突然陷入无声阶段，江临畔跳下台时，网友的态度呈两极分化。

　　有人说他既有颜又有个性，有人说他目中无人，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直到有人发了这样一条评论：这不是之前被毒贩报复割喉的受害者吗？

　　那人发完便不再回复，底下跟了很多求详情的人，越来越多的人在网上搜索当年的案情，江临畔的学校和曾去艺考的视频都被翻出来昭告天下，这次直播事件悄无声息地上了热搜。

　　林邻庆幸江老师今天穿了高领毛衣，否则网友看到伤疤还不知要闹到什么程度。

　　车子开到工作室门口，秦旌一个人站在冷风中，鼻尖冻得泛红。

　　章丘丘发来消息说悬赏贴的照片是原图，这意味着有人是在现场的，秦旌让陆立带着方西昂和田恬去现场排查，原本他也得去，可更想要的是先见到江临畔。

　　林邻离开电视台前给他发了消息，说要回工作室，秦旌中途下车立刻往工作室赶，刚到他们就回来了。

　　刚下车，林邻对秦旌忿忿道：“秦哥，要不是你打电话过来，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节目组也太气人……嗯……”

　　夏秩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降低存在感，默默把人带走。

　　看着走过来的人，江临畔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脖子，这人倒也不嫌冷。

　　“你……”秦旌才开口，江临畔解下自己的围巾戴在他身上，慢慢系好。

　　还真会安慰人，秦旌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把人推进去，说：“外面太冷了，记得等我回来，带你回家。”

　　车停在外面还没熄火，秦旌坐上去绝尘而去。

　　江临畔定定地看着远去的车影，几秒后上楼。

　　等人上去后，林邻从柜台下露出头顶，原来江老师才是主动的一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