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遗神录》渡若

2、第 2 章

　　渡若再醒来时，已是翌日正午。

　　她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太阳穴隐隐胀疼着。

　　听到里间的动静，阿哑掀开隔间的串珠五彩帘子，端了醒酒汤进来。

　　渡若与阿雅一同长大，是为主仆关系，但实则情同姐妹。平日里人前还是顾忌着些礼仪尊卑的，人后两人却是嬉笑打闹一点也不比亲姐妹少。

　　阿雅是个嘴里藏不住话的，唠叨得很，一个粉嫰嫰的年轻姑娘，竟比老婆婆还要多嘴。

　　起初渡若还好生脾气地喊她名字，阿雅，阿雅。后来被她唠叨烦了，渡若就头疼地与她说，你这般唠叨，把雅字改成哑字才合适。

　　气得阿雅又在渡若耳边唠叨了好几日，说什么哑不敌雅云云。

　　阿雅，阿哑……

　　反正都是一个音，傻傻分不清，日子久了，阿雅也就由着她去了。

　　“醒了？头可疼？”阿哑沉着一张脸。

　　渡若难受地点点头。

　　“活该，喝那么多酒的，疼死算了。”阿哑掰开渡若揉搓着太阳穴的手，“诺，给你熬的醒酒汤，快喝了。”

　　渡若捏着鼻子，嗅了嗅那碗中乌黑的汤水，样子很是嫌弃。

　　“快喝！”阿哑恶狠狠地戳着渡若的太阳穴，她一想起昨晚醉酒后的渡若一个人在屋顶上大哭大闹，惹来了昭云居里里外外好几圈人来围观，她就脑袋发麻。

　　阿哑心里憋着一团火，她也不是个闷葫芦，索性一股脑地将心里话全倒了出来。

　　“昨夜可是精彩啊，某些人可是把自个儿的心里话，一点不剩，和盘托出了呢......”

　　“什么‘我这神女不当也罢，回去做个野蛮女子也比现在快活。”

　　阿哑翻了个白眼，“那是人说出来的话吗？即使再不情愿当这劳什子神女，也不该这般明目张胆地说啊。”

　　“这些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还指不定要被那些长舌之人扭曲成什么样!”

　　面对那些小丫鬟小侍卫，我还能让他们闭嘴，可我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完全管不住那些比我地位要高的人......”

　　“到头来，还得公孙婆婆去平息，这对得起公孙婆婆么？自你回到山海后，公孙婆婆可是一心一意在为你的事情操劳，平日里除了要为继任典礼打理各种烦人的事务，不得休息，还要来安抚你的情绪，为你的胡闹买单。”

　　阿哑顿了顿，又道，“你可知上个月公孙婆婆大寿？可是上个月你闹脾气，一声不吭地将自己锁在房里，不饮不食的。为了你的事，她这样一个重视仪式的人，到最后连宴席都不摆了。”

　　言罢，阿哑拉长了脸，转过身去，不再出声。

　　渡若面带愧色，上个月……

　　“对不起，公孙婆婆......大寿宴席的事，我的确不知，不过我会去道歉的，我以后也不会再这样胡闹了......”渡若话语声渐弱。

　　闻言，阿哑回过身来，气呼呼地用手指头在渡若脑袋上狠敲了好几下，“你说你，就不能让人省心些？你知不知道我担心你啊？”

　　“好好好，阿哑你就别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不这样了。”渡若放下醒酒汤，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揪着阿哑的衣袖，撒娇道。

　　渡若劝慰了许久，阿哑才心软，“以后心里有不快的地方，与我讲，别一言不发就在外边撒酒泼。”

　　虽然一直在埋怨渡若，但阿哑终究心疼她。

　　渡若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快把这汤喝了。”阿哑道。

　　渡若拉着一张脸，不情愿地捏着鼻尖喝下。

　　两人又说了会话，外间的小丫鬟传话说有关继任典礼的事宜需要阿哑过目。

　　阿哑离开后，渡若开始有些无所事事。

　　推开窗帘，百灵鸟在院外那株巨大的榕树枝头上放声鸣唱，一眼望去，一院的郁郁葱葱，金黄色的浆果缀于其中，叶为天，果做星，微风拂过，染了一身的绿意。

　　“待院里的葡萄藤结完了果，我就用这藤做一副秋千。”她记忆中有个青衣男子。

　　“那样的话，阿若坐在上面玩，我就在下面推。

　　那个男子的声音，温柔如春雨，在过去的每一天，滋润了每一个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她……

　　而今……

　　外间的阳光穿过隔间的串珠帘子，投映在地面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浮动着。

　　一切都刚刚好，只是她找不到另一个人与她分享这阳光。

　　渡若漠落地合上了窗子。

　　“昨晚我喝醉后，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我把你弄下来的呗。你都不知道当时你一个人跌坐在那里，披头散发，鬼哭狼嚎，可吓人了……”

　　“一个人？”

　　“对啊。怎么了？难不成还有旁人？”

　　……

　　渡若突然间想起了刚才与阿哑之间的对话。

　　昨晚她与他相见后，也不过是问了他一句话，然后冷不丁地就在他身边发起了酒疯，指不定他当时要怎么样嫌弃她。

　　不对，渡若好笑着摇摇头，她管莫云祁怎么想她？她又不是他的谁。

　　简直莫名其妙，她想。

　　既然莫云祁选择在众人出现前消失，自然有他的道理。

　　况且，她让莫云祁调查的事情，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好。

　　至于其他，不过是莫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