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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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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梅隐,梅花隐匿,我是梅兰芳弟子,1921年,日本鬼子屠前杀了我们村,我被阿母阿父藏在米缸里,亲眼看着阿父阿母被杀害,是师父把我从米缸里抱了出来,我当时已经被吓得不会说话了。师父把我带回了上海,悉心照料,待我视如已出,我6岁的时候已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闯祸精了。师父唤我梅隐,他希望我能永远藏匿于乱世之下,我当时不明白他的心意,可我知道他同师母待我是极好的,世人皆说,我师父温润如玉,从不轻易发火,可我6岁这年,他第一次冲我发火,理由让当时的我十分不解。我的师父是当时有名的“旦角”,我唤他师父,可他从不教我唱戏,一日,他发现我在后院偷偷学着师哥师姐唱戏,他走过来便把我往屋内拎,让我在佛堂跪了一夜,若不是半夜师母送夜宵给我,怕是饿死在佛堂了,此后,我是怕极了他,偷学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师母便让她的小Y头替我放风,倒是再没出过什么大事了。
1934年,北边的军阀南下,到了上海,上海繁华,可也乱得不行,日本人,军阀,美英帝国主义都聚集在这里。一日,我照常在后院唱戏,让冬眉替我放风,可唱到一半,便听到了掌声,我知道师父正在大厅的戏台上演出,可这掌声断不会这么有穿透力,我往四周一看,一个身穿军阀服的男子走了出来,身形笔挺,生得竟比师父还要好看几分,他冲我笑了笑,那院里的花草竟是生生被他压了几分颜色。他说:“南方有佳人倾国又倾城。”我僵在那,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我是应该高兴呢,还是生气,还是装出几分娇羞来。我正踌躇的时候,师父来了,妆也没御,戏服也没换,脸上有一丝愠色,“阿隐,回去!” 那人却不理我师父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被他的风华迷了神,竟不顾师父的命令回复他,“我叫梅隐” 。师父正欲开口骂我,便被他打断了“大隐隐于市,隐于这乱世之下,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梅老板的掌上明珠!” 他竟知道我师父的意思, “少帅说笑了,这哪是我的弟子呀,她只是我院中打杂的!” 是师父脸色极其不好,一个劲地同我使眼色让我回屋子里去,可我两只眼只愣愣地盯着那少帅看,根本没注意。那少帅丝毫没听我师父的,问我“愿不愿意到我府上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没那么傻 ,知道他什么意思,可我是真心喜欢唱戏的,况且,我才16岁,“我什么也不要,我只同师父同师母好好的就好,” 他嗤笑了声口中说着“倒是感性的.。”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师父终于答应让我学唱戏了,但他说:”决对不能给日本人唱戏!” 我知道,给日本人唱戏,那是耻辱。我17岁那年,第一次登台演出,便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梅隐这个名字传遍了整个上海,人们都说,我师父功成名就,教出的徒弟也是极好的,可我知道,他一点也不高兴,他更希望我一辈子都不要出名。
那沈少帅又来了,他来得很是频繁,我一天两场,他每场都来,日日如此,从不缺席,他可真闲,我想,我每日忙得不行,前拥后促,不似以往的清闲,可是,我享受唱戏的过程,喜欢我创造的每个角色。那天,我在后台御妆,毓芳师姐跑来同我说外头有个姓沈的少帅找我,她说着,笑得一脸暧昧,我偷溜出院子,见着了他,他站在一棵梨花树下,一见到我,便冲我笑,他笑起来绝色 ,迷了我的眼,我快步走到他面前,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突然把手抚上我的脸,一般这种行为出现在别的男人身上是会被打的,可他长得好看,被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我叫沈长安,你叫我长安便好。” 我搞不懂他,甩开他的手就跑了。
师父总是担心我在戏台上出事,师母说我长得比旁人好看十分,总怕被坏人盯上,我倒没在意那么多,只觉得台下的人仰慕的应该是我唱的戏。可事实证明师父师母的担心是对的。中秋节那天,我唱完最后一场戏,一个日本小兵来后台找我,说他们军长请我赏花灯去,我心想怕不是赏花灯这么简单吧,我一口回绝了他,可没想到,他们军长比我想象中的要执着,竟在第二天亲自在台下提出要请我去他府上唱戏,我瞧着他身旁的沈长安脸都黑了,二话不说把酒瓶砸在他脑门上,然后就打起来了,店里一团乱,可我在台上笑得花枝乱颤,我冲他大喊:”沈长安,打暴他的狗头!" 一旁的戏子被我喊出的粗话吓了一跳,店里越来越乱,直到师父赶来,场面才缓和了许多 ,他瞪了我几眼,才对日本人缓缓开口,他说:“要打去外面打,这里是听戏的,不听就请离开!” 他说得字字清晰,不容反驳,那日本军长顾忌着师父背后的英美帝国主义,恨恨地瞪了眼沈长安便走了,师父让我向沈长安道谢,我头也不回得跑开了。
师父回来了,教训了我几句,便没再说什么,我知道他心里开心着,沈长安打了日本人,爽在所有中国人心里,以至于第二日沈长安约我去看电影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后来,全上海都知道了沈少帅同梅隐的恋情。
1937年的时候,日军全面侵华 ,沈长安要回北平了,他问我要不要同他一起回北平,我说“我舍不得师父和师母,但我愿意等你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对我说:“原本是要向你求婚的,可是现在怕是不行了,阿隐,你等我回来可好!” 我笑着,又是哭着“沈长安,你要平安回来呀,不然,我就跟别人跑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把是盒子塞给我,便头也不回得离开了,待他走远,我打开盒子,看着里面冰冷的钻戒,泣不成声。
1942年,战争有了转色,可我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让我心灰意冷的信,
“阿隐,你知道吗每次打仗的时候,不管你职位多高,都要提前写遗书,我没有有家人,从来也不写,这是我人生中第一封遗书,可我不愿意你会收到它,你若是收到了,收到了……阿隐,你若是收到了它,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沈长安这个人了,请你忘了他,找一个比他更爱你,更疼你的人嫁了吧,是我没福气,我从前坏事做太多怕是遭到报应了吧。阿隐,我没有后悔过回到北平,我有义务保卫我的祖国,更希望你能活在和平时代里,所以,你要是气不过,就尽管恨我吧,不管你多恨我,阿隐,我永远爱你。
长安留”
我站在梨树下,手中攥着纸,盯着梨花看了许久,任凭丫头怎么叫我,我都没理,最后是师父走过来,把我揽在怀里,我终于抱着他,失声痛哭起来。
我老了,岁月什么也没留给我,除了那满头的白月光,1988年的社会,和平,光明,充满着希望,亦如长安所想,我终日坐在梨树下,我那两个孙女好奇极了,便跑来问我 “奶奶,你怎么总是坐在梨树下呀” 我在想,”想什么呀” 我顿了顿,仰头看着洁白的梨花缓缓说到“我在想,一个故人” ,是了,一个敌人,留那在我记忆深处,越来越清晰的人,我闭上了眼,恍然见着我们第一次相遇,他一笑,满院的花草都失了色,他似乎仍年轻,可我老了,未见青山老,昔人已白头,他笑得好看,他笑时,风华正茂。
“奶奶!”
“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