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小美人不可能是黑莲花》灯如星

48、第 48 章

　　半个小时后，江市第三人民医院。
　　季时雨蹲在挺尸的张源身边，用棒球棍戳了戳他，尴尬地舔了下唇瓣，颤了颤眼睫：“他什么时候能醒啊？”
　　司柏淡淡说：“快了。”

　　季时雨刚才动手是冲动了些，主要原因还是在司柏身上。司柏言而无信，把答应留给他的那只厉鬼送走了。季时雨心里有气，再加上他本就对张源抱有怨气，所以看见他的反应心底的火一下就蹿起来了。
　　谁能想到一个男的这么脆啊！季时雨心里抱怨了一会，皱起小巧的鼻翼，盘腿坐在地上，瓷白的面容背对着光线被衬出几分骄矜的漠然。

　　季时雨兀自坐了会，又开始闲不住，凑近张源，仔细观察了一会他的脸，嘴里咕哝了句“丑八怪”，又往他身边蹭了蹭，曲起手指，用力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啪的一声脆响，把人崩醒了。
　　“……我草！”张源痛苦地捂着脑门，感觉脑浆被搅成了浆糊。
　　季时雨睁着纯真的一双杏眼凑在张源上方，见他睁眼，很甜地弯了弯眼睛，嘻嘻笑道：“你终于醒啦！”

　　张源眼前天旋地转，那个脑瓜崩的威力太强，他的脑子还在震荡，脑门一片红，还一抽一抽地疼，他惊惧地瞪着季时雨，一下从地上杵起身，蹬着腿往后挪了挪，惊恐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时雨古怪瞅他一眼，“叫醒你啊，不然做什么？笨。”想了想，补充道：“我劝你快点把你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哦，不然你就真的死了。”说着，季时雨骄纵地竖起细白的食指：“先说好哦，我是不会救你的。但是，如果你不说的话，”季时雨咧嘴笑了一下，浅褐色的瞳仁深处闪烁着浓郁的狡诈恶劣的光，“我对所有嘴硬的人和鬼，都非常、非常有经验哦。”

　　张源僵硬地瞪着他。

　　季时雨面容有种无辜的漂亮，尤其是当他刻意睁大双眸的时候，看上去非常柔弱，十分楚楚可怜。他就这么看着张源，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他嘴里出来似的。

　　面前的杏眼仿佛化作了世间最恶毒的蛇蝎的眼睛，张源被季时雨这么盯着，后背起了白毛汗，心脏阵阵紧缩。那是一双典型的狂徒和疯子的眼睛，充斥着血腥，令人胆寒。

　　张源才十几岁，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打架的时候打断了同学的腿，哪里见过这样的一双眼，很快就不敢再和季时雨对视，颤抖着身体避开他的目光，从紧闭的喉管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说、说什么？”

　　“？”怂货。季时雨拧起眉，心里纳闷这种人怎么敢在网络上横行霸道的，面色就有几分古怪，听他这么说又无语道：“要不你猜？你猜我为什么要找你。”
　　张源：“……”
　　张源耳边一阵嗡鸣。
　　见他不说话，季时雨烦躁地揪了揪耳边的头发，红唇下撇，耐心即将告罄，不耐烦地提高音量：“喂！你傻了啊？！说话啊！谁把那些事告诉你的？”

　　张源被吓得浑身一颤，说：“李阳！是李阳！我认识李阳，昨天他说是你把他们推下楼……”
　　“……”季时雨才不想知道这个，打断他问：“照片呢？”
　　张源嘴唇嗫嚅，弱声道：“照片是一个人发给我的，他说他是你的邻居，可以帮我们。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你可以查我的手机！他突然来加我，说你、你杀了你的父母，所以被关进了精神病院，还说你有副人格，是个精神病，主人格是、是很强烈的反社会人格，精神病院都只能每天给你打镇定剂才安全……”

　　张源越说越小声，最后渐渐没声了，也不敢看面前少年的脸色。

　　季时雨轻声问：“所以，你不认识他？”

　　张源点头。

　　“……”季时雨咬紧牙关，狂躁和暴戾啃噬着他的心脏，令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掐死张源的冲动，身体紧绷得几乎颤抖，季时雨焦灼地站起身，难以忍受地踱步，在张源惊恐的视线中走来走去，控制不住地啃啮着指甲，直到尝到一点血腥。

　　爸爸妈妈……
　　明明说好的，要带司柏哥哥去见爸爸妈妈的……
　　怎么办。
　　他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怎么办。
　　司柏哥哥也见不到他的爸爸妈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张源见他状态不太对劲，咽了咽口水，害怕地挪了挪屁.股。
　　细微的动静传到了季时雨的耳中，季时雨眯起眼偏过头，目光定定地盯着张源，喉间唔哝：“好想、好想、时雨弟弟杀了他啊司柏哥哥……都怪他，杀了他好不好？”

　　张源惊恐万分，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从地上扑腾起来，却腿软得一个趔趄。疯子！那个人说的果然没错，他真的是个有反社会人格的疯子！

　　“时雨。”司柏清冽的嗓音响起，耐心安抚着季时雨敏感脆弱的神经，像在哄一个小孩：“剩下的事交给司柏哥哥，让司柏哥哥来处理，好不好？”
　　季时雨隐隐癫狂的视线死死盯着张源，拖着语调跟司柏撒娇：“不要嘛不要嘛，司柏哥哥，杀了他好不好？”
　　“乖。”司柏温和道，温柔地、却不容置喙地剥离了季时雨的五感，重新占据了季时雨的身体。

　　少年的表情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从癫狂到冷淡的转变，还没等张源反应过来，司柏便淡淡道：“走。”

　　张源心有余悸，担心跟他走之后会被带到角落打死，有点儿不敢跟他走，又不敢违背他，小心问道：“去、去哪儿啊？”
　　“送你出去。”司柏淡漠地瞥他一眼：“你快死了。”
　　张源：“！！！”

　　活人的魂魄离体之后，肉.身就像死了，魂魄离体久了，可能永远都回不去。每个人的魂魄能够离体的时间因人而异，但如果魂魄没有及时回去，停止呼吸的肉.身却被人发现了，被送去解剖、火葬场，恐怕也永远都回不去了。
　　张源被那只厉鬼勾走魂魄的时候是半夜，他的室友都在熟睡中，一时半会发现不了他死了。

　　但司柏忧心季时雨的状况，只得先把张源送回去。
　　那只厉鬼给的有用的信息很少。司柏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现在想去确认张源口中那条短信的真假。

　　张源有些瑟缩，怯懦地跟着司柏出了鬼域，被抓住后颈一把塞进了身体。
　　“！！”张源猛地睁眼，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一只素白细长的手从床外伸过来，张源倏地转头，看见司柏沉静地盯着他，言简意赅：“手机。”

　　“……马上。”张源不敢拒绝，老老实实地把聊天记录翻出来把手机递给司柏。
　　司柏迅速浏览了一遍，记下了对方的账号。
　　张源小声说：“我真的没有撒谎。”
　　司柏没说话，翻出了七中的论坛，把手机丢还给他。“你被盯上了。”

　　张源哆哆嗦嗦地握着手机：“什、什么意思？”
　　“杀人灭口。”司柏淡声解释，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如果我们不来，你今天就会死。”
　　张源有些呆滞。
　　“想活下去，就别再掺和这件事。”司柏眉心微皱，点到为止。他很快就离开了张源的宿舍，悄无声息地走入夜色，如同从未来过。

　　只有张源呆呆地坐在床上。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道空无一人，安静得有些诡异。

　　季时雨有些不满：“你干嘛放过他啊，司柏哥哥。”
　　“不然回去杀了他？”司柏纵容地勾起唇角。
　　季时雨撇了一下嘴角，“算了，都走这么远了，回去麻烦死了。反正……时雨弟弟今天不杀他，他明天也会被灭口。本来嘛，还想给他一个教训……”

　　司柏低笑：“谁说没有？”
　　季时雨：“？？”他好奇地问：“你给了他什么教训？”
　　司柏平淡道：“灭了他一盏阳火。”

　　活人有三盏阳火，有它们的庇佑，没有阴阳眼的人看不见鬼。只有阳火衰弱的人，可以看见鬼。看不见鬼，对活人来说，是一种保护。
　　季时雨当初就因为能看见而被当成精神病送进了精神病院，吃尽了苦头。

　　“你好坏啊，司柏哥哥！”季时雨很快挤眉弄眼，笑嘻嘻地，娇娇地说：“时雨弟弟好爱你，mua！亲亲qwq！”
　　司柏很轻地笑了一下。
　　季时雨软绵绵地撒了一会娇，又道：“司柏哥哥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司柏顿了顿，才嗯了一声：“和张源联系的那个人似乎很了解你，他想杀人灭口，给你发短信的那个人想救他。”他微妙地停顿了片刻，才问：“两拨人。”

　　季时雨习惯性依赖司柏，问：“司柏哥哥觉得是谁？”
　　“‘神徒’。”司柏沉声说，“或者，特别行动处。”
　　“我觉得是‘神徒’。”季时雨沉默了一会，说：“那个‘我’加入了神徒，只有他才会这么清楚了解我。”季时雨停顿了片刻，突然激动地、愤恨地说：“——司柏哥哥，他是不是知道我爸爸妈妈的骨灰在哪儿了？！”

　　季时雨一直竭力压制下去的期望落空的愤怒和恐慌重新喷薄而出，尖锐地、嫉恨地说：“他竟然还要和时雨弟弟抢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