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撞进怀里》提灯夜行

23、第 23 章

　　一帮人热热闹闹到了八九点，想着人太多了做饭麻烦，干脆没让阿姨过来，直接叫了外卖。吃完饭又去负一楼的家庭影院看了会儿电影。

　　最先闹着回去的是赵大河和周安安，两个人的家离得有点远。燕戚帮他们叫个车，又把他们送下楼，回去一看，就头疼了起来。

　　客厅的外卖盒、饮料罐，掉到地上的抱枕，扔得哪儿都有的扑克牌，更别提还有放映室那一堆呢。总不能这个时候把阿姨叫过来，但真放到明天该有味了。

　　叹口气，燕戚这时候就觉得不如找住家阿姨了。
　　燕戚一抬眼，看见程琛已经默不作声地拿来了垃圾袋，而何博正穿外套要走。她眯起眼一把拉住何博。

　　“你走什么走？留着跟我打扫卫生，看人家程琛多主动。”
　　何博越过去看一眼外边：“不行啊老大，你看天多黑了，太晚了不安全。”

　　燕戚冷笑：“你家跟这儿就隔着三户，怕不安全一会儿我亲自送你回去。”
　　说着，她招呼程琛：“来，垃圾袋给他。”

　　程琛笑眯眯地递过来，何博不接：“程琛同学一看就是勤快人，是吧，这……”
　　程琛打断他：“还真不是，你看错了。”

　　燕戚一把把垃圾袋塞进何博手中：“别废话了，客厅归你了。程琛，咱俩去影厅。”
　　何博拎着垃圾袋唉声叹气，认命干活。

　　影厅里，燕戚拎起一薯片袋准备扔进垃圾桶，结果不知道哪个人才上下两角全撕了口，洒了一地薯片渣。
　　“我靠，”燕戚暴躁跳脚，“这绝对赵大河干的！”
　　程琛拧上饮料瓶瓶盖，晃了晃里面还剩大半的可乐，叹口气：“何博剩下的。”
　　燕戚：“一会儿让他带走。”

　　这话说完，两个人间莫名的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燕戚不自在地咳一声，道：“那个……何博有时候就是乱开玩笑。”
　　燕戚的话没头没脑，大概也只有程琛能立马明白。

　　程琛无奈：“我知道，这么熟了，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放心吧，不会介意的。”
　　燕戚呆愣愣的“哦”一声：“那就好。”
　　程琛看着她不自在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难道你很在意？”

　　燕戚一激灵，支支吾吾道：“怎么会呢，我们这帮人就这样，平时口无遮拦的。太熟了，早就习惯了，彼此都不会介意的。我怕你多想。”
　　燕戚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说得叫人不知所云。

　　“哦，”程琛垂下眼眸，“那大概跟我还不够熟。”
　　“啊？”燕戚不明白，刚刚不是他还说很熟了吗？

　　程琛没有解释的意思，手脚迅速的把垃圾收起扔进垃圾桶，拎起就出去了。
　　“何博也该收拾完了，我们走顺便把垃圾带走，你早点休息吧。”
　　“好……好的。”

　　燕戚在阳台上跟他们挥手，见不到人了才转身进屋。
　　把睡衣挂在储物架上，燕戚泡进浴缸里是还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跟刚刚的热闹比起来，现在自己一个人太冷清，燕戚觉得自己空茫茫的。

　　她又想起程琛，刚刚离开时他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突然觉得两个人间的气氛不太对呢？相处起来好别扭。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发酵。
　　燕戚把自己埋进水里，不想在纠结，也许下次见面就好了。
　　都怪何博！

　　暑假是真的玩够了。
　　燕戚这几天都不准备出门了，鉴于抄作业这事儿被程老师撞个正着，燕戚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决定还是靠自己写了。

　　就这么两三天别想写完了，她准备能写多少是多少，捡着会的写。
　　正好窝在家休息休息。

　　燕戚想的是挺好，结果下午老爸就来了电话，交代了个任务。
　　她一世交家的伯伯生病，转这边的医院治疗来了，她爸回不来，让燕戚先代他去看望看望。

　　燕戚没什么意见，小时候经常去这伯伯家玩，没少跟着几个哥哥霍霍人家花园。于情于理，怎么也得跑一趟。
　　陈叔把燕戚送到医院，她拎着刚买的水果，抱着鲜花上楼去见伯伯。伯伯姓秦，上次见面还是年前，因为生病瘦了很多。

　　他儿子秦啸比燕戚大不少，已经上大学了，请假过来陪他爸。
　　看见燕戚哟一声：“小燕子，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在新学校老实了不少？”
　　燕戚就很无语：“我什么时候不老实了。”
　　秦伯伯拍了秦啸一下：“就是，你会不会说话。夸夸你妹妹，前阵子你戚伯伯还在朋友圈晒燕戚成绩呢。”

　　“啊？？？”燕戚懵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看见？”

　　“哈！”秦啸道，“戚伯伯肯定屏蔽你了。”
　　燕戚有点不好意思，她那成绩到底有什么可让她爸炫耀的，太羞耻了。
　　“行了行了，你妹妹比你小都知道努力，你还吊儿郎当的。”

　　燕戚：别夸了，别夸了，再夸我连夜逃离地球。
　　这世界之大竟容不下一个学渣。

　　燕戚和秦啸插科打诨，陪着秦伯伯待了半天，逗得他精神都好了许多。
　　离开时都快吃晚饭了，燕戚推脱掉秦伯伯的百般挽留，一边回阿姨问她晚饭吃什么的微信一边下楼，到了大厅，电梯门一开，就碰到刚缴完费的程琛母子。

　　“程琛？”

　　“嗯。”程琛暗暗叹气，这面撞得，躲都没法躲，“怎么来医院了，不舒服？”
　　“没有，来看望亲戚，”燕戚探过头，迟疑地道，“是阿姨吗？这是怎么了。”

　　看起来应该是程琛妈妈的女人面色疲惫，额角有着细微的擦伤，一只胳膊还裹着绷带吊了起来。
　　向敏温柔地笑笑：“是阿琛的同学吧？”
　　程琛：“燕戚。”

　　“哦哦，阿姨姓向，叫向阿姨就好，”想到燕戚的问话，向敏摸摸额角，勉强笑道，“这是骑自行车撞得。”
　　又道：“真是年龄大了，骑个自行车都反应慢了，好歹没大事。不用担心。”

　　程琛隐约听见程琛嗤笑一声，看他一眼有怀疑自己听错了，转过来对向阿姨道：“阿姨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老，我刚刚都不大敢叫阿姨呢。您好好休息，伤筋动骨一百天，别着急。”

　　“唉好，”向敏笑得合不拢嘴，“燕戚可真会说话，不跟我们阿深似的，性格不好。阿姨听你的。”
　　燕戚愣一下，暗地里直皱眉，面上还是笑着道：“程琛哪里有不好，阿姨别谦虚了，我们同学都很喜欢他呢。”
　　“哦？”看得出来向敏是真的有点惊讶，转着眼眸看了程琛一眼，又淡淡地转回来，“行，阿琛跟同学处得好我就放心了。”

　　看得出向敏还想说什么，程琛打断她：“车来了，你走吧。”
　　向敏面上一直带着的笑一顿，“阿琛不跟妈妈一起回去吗？”
　　向敏说话的语气还是很温柔，倒是程琛一直很冷淡，道：“不了，我回小巷子住。”
　　他和燕戚对视一眼，又道：“我正好和同学一起约个饭。”
　　任谁听见这对话可能都觉得这妈妈挺好说话，儿子却不太懂事。

　　燕戚在一旁淡笑不语，没否认程琛的话，也没劝他跟向阿姨回去。
　　向敏最后还是自己走了。

　　程琛看向燕戚，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要解释一下？他想。
　　燕戚推了他一把，什么也没问：“走啊！”
　　“嗯？”

　　燕戚把手机聊天页面给他看：“你说了要吃饭的，我可都跟阿姨说了不回去吃了。你别鸽我啊。”
　　程琛眼底浮起笑意，“不鸽你，走，我知道这边有家好吃的粤菜馆。你行吗？”
　　“有人请客就行。”
　　“我先提的肯定我请啊。”
　　“哇，这话太值得录下来给何博他们几个听一听了，你是不知道他们……”
　　两个人并排走去，燕戚叽叽喳喳吐槽个没完，程琛是不是笑着应和。
　　燕戚心底悄悄松口气，果然，上次全怪何博，这次见面就好了嘛。

　　陈叔车停在医院下就没走，晚饭自己解决了后，一直在车里等燕戚。照例由他送燕戚和程琛回去。
　　一上车，燕戚就道：“陈叔，还是去小巷子，您还记得路吧。”
　　“嘿，当然记得，放心吧。老陈我记路一绝，当年在部。队……”

　　陈叔早年在部。队待过，现在年龄大了，总喜欢回想当年。来来回回那点故事，燕戚从八岁就开始听，早腻了。她嘴上附和着，其实那声音一点没往耳朵里进。
　　程琛是第一次听，倒是认真。

　　晕黄的路灯透过车窗投到他像冷霜堆砌的眉眼间，细腻的肌理涂上莹光，使他一向带着几分清冷的面容也镀上些许温柔。
　　燕戚眨眨眼，她一直知道程琛长得挺好看的，不然也不会在学校那么受欢迎。除了那层学神滤镜外，脸总要占上几分。
　　但是，燕戚还真不知道，程琛好看到……
　　好看的什么呢？
　　燕戚想。

　　耳边陈叔滔滔不绝的声音悄悄远去，灯光时明时暗地跳在程琛脸上。
　　燕戚在黑暗里想，好看到这么合她心意。
　　怎么会有人长得处处贴合她的喜好呢？
　　是《聊斋》里跑出来的妖精吧？

　　银白的车身流光一样穿过黑夜，停在小巷前。
　　隔着车窗，程琛跟燕戚道别。
　　“燕戚？”
　　“嗯！”燕戚回过神，对上程琛疑惑的目光，眼神闪躲。
　　“那我走了？”
　　“诶！等等，”燕戚甩掉那些她自己也不太说得清心思，掏出一把糖，“给。”

　　程琛接过来，眼神望过去。
　　“开心时就吃一颗，在下次见面前必须吃完。”
　　程琛笑了笑，连安慰人都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他接过来，捏一捏，放入口袋，“好。”
　　“走吧走吧。”燕戚摆手。
　　“好。”

　　程琛转身走进黑暗的小巷里，从口袋摸出颗糖，摸黑剥开放进嘴里。
　　一股凉气直冲大脑，嘴里的薄荷味浓到尝出点苦。
　　他哭笑不得，粤菜馆前台放着留客人取用的薄荷糖。
　　太敷衍了吧。
　　这样想着，程琛想起上次自己给燕戚的那颗爆酸的糖。
　　真是一报还一报，他摇头失笑。

　　嗯，现在也很开心。
　　程琛想着，又剥一颗糖放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