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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舒池城总是会梦到那年夏末的午后。

      “吱——吱——,吱——” 断断续续的蝉鸣从四周茂密的绿树丛中不断传来,聒噪的叫声惹的人在炎炎夏日里感到更加焦躁。

      中考结束后的舒池城和张立进一个月前被两家父母送来乡下爷爷家体验生活,两个小人正甩着小竹竿拎着大桶在河边钓虾,本来收获颇多,已经打算收竿走人了。突然大风刮过,乌云变天,顷刻间,暴雨直下,上堤的路瞬间变得泥泞起来。

      “咱们快回去吧!”

      “好!”

      两个人赶忙收拾了下工具准备离开。

      但突然 “啊!” 的一声,张立进拎着自己的战利品重心没稳住,一个脚步打滑,滚进了河里。

      “张立进!” 舒池城心急火燎地对着在河里一起一浮的张立进呼喊道。

      “池城!救我!” 水性不好的张立进在河里惊慌地呼喊着。

      舒池城扔掉手里的桶,在旁边捡了根较长的树枝,小心跑到河边。“抓住!”

      “救......呜......” 刚探出头的张立进一个字没说完便又沉了下去,手根本够不到舒池城伸来的树枝。

      舒池城急忙又向四周大喊了几声救命,回复他的却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因暴雨而变得急湍的水流声。

      看着眼前呼喊声越来越小的张立进,舒池城咬了咬牙,扒下上衣,跳进了河里,快速游了过去。

      水里扎了几个猛子终于抓到了张立进的手,舒池城用尽力气把他拉近自己。此时的张立进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抱住舒池城的身体不放手。

      “你丫松开点!” 舒池城在心里喊道。因为被对方的身体死死压着,他的双臂和双腿都很难游动,原本离河岸只有几米的距离此刻竟变得无比遥远。

      舒池城竭尽全力地用双手扒着水,拖着依旧死拽着自己的张立进,拼命地一点点向河岸靠过去,终于耗尽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把身边的人从自己身上拉开,把他举拖到岸边。

      但自己的脚下像是被水草缠住,越是想挣扎靠岸就越是难以摆脱。

      “轰隆!” 天空中又闪过一道霹雳,舒池城心里一个寒颤,全身力气猛地一松,整个人被水里的一股漩涡卷了过去,双手还在下意识扒着水,自己身体却渐渐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像浮萍一般,在水中随着风摇摇晃晃来回摆动。又像是一片云,懒懒散散地飘在天空里,身下软软的,柔柔的。

      “好累......” 这是舒池城最后的意识,随后便慢慢地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

      “小家伙!醒醒!快醒醒小家伙!” 舒池城好像隐约听到远方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

      这声音真好听,轻柔而富有磁性,如微风拂叶,扫过他的心口。又像是磁铁一般,唤着他,拉着他,强烈吸引着他。使他原本飘散的思绪不得不重新汇聚到一起,突然,似是所有意识重新回归到了自己身体里,舒池城猛地坐起身来。

      “噗!咳!咳咳!” 恢复意识的舒池城感觉自己体内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胸口,堵的难受。仰起身子,鼻腔里呛的厉害,不住的咳嗽。

      “小家伙,你终于醒啦。” 刚才那带有磁性的熟悉声音又从头顶上方传来,瞬间像是有一股暖流把舒池城整个人轻柔地包裹起来。

      舒池城忍住咳嗽,慢慢抬起眼睛,好在外界此刻已经快暗了下来,刚刚重见天日的双眼没过几秒钟便适应了,视线也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舒池城这时也逐渐看清楚了自己眼前的人。

      抬头看到上方那人的脸正对着自己,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苍白到略微发青的脸庞,细长清澈的两眼一直关切地盯着自己,清秀的眉毛上一刻还紧紧地皱在一起,此时见到舒池城醒了过来,仿佛松了一口气,这才舒展开来,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满是笑意。漆黑浓密的头发上还残留着水珠,鼻尖上,脸上,身上都是湿的,上半身穿的白色背心不知被水还是汗已经完全浸湿了,薄薄的湿气透过布料渗出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半身紧致的轮廓,整个人仿佛罩着层细细碎碎的光泽,随着风隐隐流动。

      这个人,好像在发光一样啊。舒池城心中默默地惊叹。

      “咳!咳咳!” 胸前还是闷到喘不过气,舒池城又开始止不住地咳。

      “可能还是有积水吧,没事,过一会顺过气来就好了。” 身边的人移了移腿把舒池城的身子向上斜了斜,腾出左手轻轻拍了拍舒池城的后背。

      舒池城这才不好意思地发现,那人盘腿坐在地上,自己被抱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蜷缩在他的腿上。舒池城赶忙用手撑地想要坐起身来,那人见他恢复了力气,扶着舒池城将他靠在石头边坐下来,然后缓缓站起了身,躬下腰朝外面走去,伸出手看了看天。

      舒池城意识到原来外面依旧风雨交加,他们现在暂避在一个既不怎么遮天也不怎么蔽日的漏雨山洞里,自己身上裹了一件松松垮挎的大号白色衬衫,估计是那个人的。

      “请问是你救的我吗?” 舒池城伸出头看向站在洞口的那个人,怯怯地问。

      “啊,是啊。你说你一个小不点下雨天跑河边玩干嘛?不要命了?” 那人见舒池城开口说话,便回过头走了进来。

      “不是的,我们当时不知道下这么大的雨。” 舒池城连忙解释道。

      “你们?还有其它小孩吗?!你们几个人?” 那人赶忙问。

      “两个,就我和张立进。他应该没事,我把他推到岸上了。” 舒池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张立进那个傻子,“我们现在在哪?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听到舒池城这样说,那人松了口气,回答道:“没掉河里就好。小家伙,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对面村子的小孩吧?你现在在河这沿,被水冲到了这边,这里手机信号不好,又泡了水打不开。不过别担心,这里应该离庄子不远,等会雨停了我们绕过这个山就能到庄子里,之后我会把你送到村支书那里,让他联系你父母来接你。”

      舒池城听罢稍稍放下了心,然后又带着些歉意地说:“谢谢大哥哥。”

      “小家伙,还挺有礼貌。听你口音不是这山里长大的小孩吧?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靠着舒池城坐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我叫舒池城,舒展的舒,水池的池,城墙的城。我是省城来的,来爷爷家玩。” 一只大而有力的手掌盖在舒池城的头顶,透过他湿冷的头发递来一阵余温,舒池城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温暖涨红了脸,“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舒池城迫切地想要了解这个人更多的信息。

      “噢,我叫徐于悦,双人徐,于是的于,愉悦的悦。是从H城过来这边村子的暑期支教老师,今天跟着小朋友帮她们来山里采蘑菇,结果自己反而走丢了,想着沿着河岸总能找到路。可能是天意吧,没想到躲雨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这个小家伙在水里扑腾。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万一真的发生了意外怎么办?河水这么急,我都差点没把你拉上来。” 徐于悦仍然心有余悸地教育道。

      小舒池城小声的答了句:“对不起。” 满脸愧疚地垂下了头。

      徐于悦看着眼前比自己小一截的稚嫩少年,白白净净的小脸蛋上还挂着雨滴,湿漉漉的长睫毛垂下眼角盖住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挨了自己的批评正一脸委屈。

      这小家伙还真可爱啊,真像是个小瓷娃娃。徐于悦心里感慨着。

      “好了,知道错了就好,别担心,哥哥会把你送回家的。”

      “真的?谢谢哥哥!哥哥,我爷爷家做的竹笋腊肉还有筒闷饭可好吃了,你来我家,我请你吃。” 舒池城满脸期待地打包票说。

      “好。”

      “还有蛋饺和虾仁大馄饨!” 舒池城抬头补充道。

      “好。”

      “还有......” 小家伙还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着在爷爷家他最喜欢吃的饭菜。

      “好好好。”徐于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轻轻笑了笑,说:“本来不觉得饿的,硬生生被你说饿了。”

      舒池城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激动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话。

      徐于悦觉得小朋友可能是饿了,安慰地说:“小家伙,再坚持一会,等雨小一点我们就可以走了。”

      “好......阿嚏!” 舒池城正答着。一阵猛风刮过,虽然徐于悦挡在自己身前,但冷风透过徐于悦纤细的身体还是吹了过来,在洞里旋了几圈后渐渐减弱。经过这阵洗礼,原本沾了水还未干的衣服围在舒池城身上变得更加冰凉,像是整个人被冰片裹起来,冻的他不禁缩起身子直打寒颤。

      “冷吗?” 徐于悦往舒池城身边靠了靠,“还是把湿衣服脱下来吧,这么凉穿着好像更容易感冒。” 说着把舒池城身上的衬衣脱了下来,使劲拧了拧水,然后抖了抖,又盖到舒池城身上。

      似乎仍然感觉到小朋友在轻轻发抖,他索性直接把舒池城拉到身前,自己坐在身后用双手环住了他,希望能给他的身体传递些温度。

      全身冰冷的舒池城忽然被这股热量包裹住,从未与人太过亲近的他此刻心口像是有只兔子,扑通扑通一直在原地快速起跳,快到自己不敢用力呼气,忍不住憋红到了耳朵。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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