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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放下手里的胭脂,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理了理衣裳准备出门。
      今天正是七夕。虽说入了夜,但外面灯火通明远比平常要热闹。自从我来到大宋,这还是我过上的第一个节日。
      听说今晚不光沿着御街两旁设有灯会,更有特设的巧市。我听说后便动了心思,早早地用过了晚膳,按捺不住地想要出去逛逛。
      我翻了翻袖里的钱袋子最后确认了无所遗漏之后,迈出了房门。才一转身,我却见着冷血站在院里那棵树下等我。
      冷血向来驻守大楼,那地方离我这里也不近,总有好几个院子的距离。乍然间见到他,我不免愣了一愣,而他亦不与我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我。我们俩就这么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好在我很快反应了过来,问道:“你也要去灯会?”
      “我去巡街。”他答得亦很快,我总觉得我话音还未落下他就开了口。
      “?”我又歪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虽说好像京城内的治安的确是归他所管,但好似平日里没见着堂堂四大名捕冷血冷四爷亲自去巡街。
      冷血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转过身去先迈开了步子,“还不走?”
      我知道他此时定是羞恼了,踮着脚探出脑袋瞧见他一侧的耳朵已然红得透亮。我心下微微一晒,便再没问别的什么。
      “走走走!我也要去逛巧市,一起呀!”我赶紧跑了几步,追上了他。
      也许是因为七夕人多,才要他多盯着几分吧?我这么想着。

      和冷血逛街其实是件无趣的事情。说来倒也不能算是“逛“街,他是有公务在身,我更多则是出自好奇。
      两边沿街的小贩倒是很有眼力见,见着冷血便道一句恭恭敬敬的“冷四爷”,见着我就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我平常在这坊市里来来去去,摊主也都是些熟悉面孔,知道我对大宋的各种习俗不熟悉更是变着法子地问我问题。若是答错也便罢了,答对了却还往我怀里塞些萝卜白菜之类的东西。
      如此一来,我还没走多久两手就已经提不下了,怀里更是塞满了零零碎碎的各式小玩意儿。而“冷四爷”就走在我面前大约三步的距离,神态自若一如往常。
      我虽然知道他其实没有什么过错,但看见他那副轻松的样子我还是肚子里直冒酸水。
      哼,去他的零零柒!
      “姑娘,带一个喜盒吧?这七夕没有喜盒可不行。”
      “诶,诶。这……”我其实倒是想买,可委实空不出手掏出钱袋子。
      冷血倒像是听到了我这里的动静,折身走了回来。他腰上仍别着那把锈铁片做成的剑,身体笔直地宛若青松。
      他看见我这副艰难的样子像是动了动嘴唇想要说话,但下一秒便立刻转头看向了摊位老板。
      “这是什么?”冷血看了看那个小巧精致的锦盒,又看了看我,问道,“要买吗?”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老板看见冷血立刻殷勤地介绍道:“四爷,这是女孩子家乞巧的玩意儿。今晚在那儿放一夜,明天早上开开盖子便知道有没有乞到巧了。”
      冷血仔细打量了下那个小盒子,仍旧是一脸的困惑,“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那个锦盒本就是拿着红纸缚了一缚,冷血向来不会控制力道,那一指宽的红纸就这么断成了两截,他手忙脚乱之下那盖子反倒是起开了一角。
      我一见之下立刻想去帮忙,但碍于手上东西太多还没有所动作,冷血就已经把那锦盒重新盖好了。
      “蜘蛛?你不是最讨厌……”他知道了里面的东西反倒愈加困惑了。毕竟就平时来说,我是看到一只小虫子就会立刻跳远的那种人。
      “这是喜蛛,不是普通的蜘蛛!”我好不容易才挤到摊前,再三努力之下终于掏出了钱袋。
      冷血则从摊主手里接过了重新拿红纸缚过的锦盒。
      我看着冷血又一直盯着那锦盒,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我知道他的脾性,这种女孩子家的东西到底作何用他肯定是不知道的,估计心里正嘀咕着我怎么突然间不怕虫子之类的。
      我手上东西本就多,原想将喜盒和那些东西放在一起,却没想着冷血替我收了起来,他将盒子捏在手里,还晃了晃确定蜘蛛不会爬出来。
      喜蛛爬不爬得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它被你晃晕了我今晚是很难乞到巧了,除此之外我对他并没有其他的怨言。
      冷血一向不懂得女孩儿家的心思,亦不知如何应对。没来帮我提个东西什么的,我倒不是很在意,再说让公务员提个萝卜总是不像样。
      但今晚他却像是突然意识到了我的艰难之处,收好了锦盒之后便转身问我:“要我帮忙拿东西吗?”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他被我看得满脸通红,目光倒是笔直得不曾转移。
      “要!”于是我立马开口喊道,举起了手里的萝卜。

      逛完了巧市,我又觉得有些肚饿,便拉着冷血买了只烧鸡跑到了三合楼楼顶。我盘着腿坐在瓦面上啃着烧鸡腿看运河畔灯火辉煌的闹市,他站着巡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有没有在苦水铺起冲突。
      我烧鸡啃了一半正觉得口干,就看着那街道上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身形一腾挪便踩了屋檐直冲了上来。那人轻巧地翻上了楼,连边檐上挂着的铃铛都没震响一个。
      “哟,四师弟、小师妹,你俩真是好兴致啊。”
      “追命师兄你也来吃烧鸡?”我挥了挥手里的烧鸡腿说道。
      追命在我的另一边坐下,将手里的酒坛往面前一放,“这不师兄给你们送酒来了?”他打量了一下冷血身边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打趣道,“看咱们小师妹,出来逛一圈又白得了这么多东西。自从小师妹来了以后,咱们府里连白菜都少买了不少。”
      “三师兄……”冷血像是要替我解围似的,赶忙开口截断了追命的调侃。但他却没想到我喝了一口酒后,立刻变得胆肥起来。
      “追命师兄那你就不要在府里恰饭!不要吃我带回来的白菜萝卜!”我说完后还不忘往荷叶上吐了根鸡骨头。
      追命倒是没料到我这么敢跟他呛声,哈哈一笑之后便另扯了个话题。
      酒过三巡,我们三个人都喝得有些微醺,便开始胡天海地地乱侃起来。
      追命问道,“小师妹,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有吖,我想变成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
      不光是追命,就连冷血也朝我看来。
      “我要是萤火虫的话,那就要很努力地发光。这样世上就会被我稍微照亮一点了呀。”我朝着远处那灯火璀璨的街坊瓦肆,愣是将手里这最后一口的酒喝出了十二万分的气势。
      我身似萤火,心却含举世之光。
      “哈哈,好。小师妹的心性真不愧是我自在门弟子。来,再喝一杯!”
      “不喝了,无情大师兄在你身后,我不敢动。”
      “……”
      “……”
      追命身后的确有人,也的确是无情无误。他轮椅上不来这楼顶方寸之地,整个人就跌坐在那里。
      “四师弟,你把小师妹拐来这里,跟大师兄说过吗?”追命偷偷地捅了捅冷血。
      “……跟大师兄说了要去逛巧市,没说要来这里喝酒。”
      我没去理睬追命和冷血的悄悄话,将手里的鸡骨头扔在骨头堆里,拿荷叶包了一包,再规规矩矩地坐好,全然一副乖乖小师妹的模样。
      无情一拍地面,身形上升,平直地往我这儿飞了一段,正落在了我们这群人当中,不差一丝一毫。那屋檐角上挂着的铃铛被夜风吹得叮叮当当地乱响,倒是很符合我现在的心境。
      “她喝了多少?”无情看见那个几乎空了的酒坛,脸上的神色宛若冰封,眼神更似刀子般锋利。他既不看向坐在原地傻笑的我,也不看向打哈哈的追命,盯着光是对上他的视线就手足无措的冷血不放。
      “小师妹她……她喝了小半坛。”冷血老老实实地说道。
      “月牙儿,是我自己要喝的!你别总为难他。”我不满地嘀咕了几句,倒引得那边追命笑出了声。
      但是不管怎样,无情还是拿我没办法。在神侯府或许敢叫冷血零零柒的人没几个,但敢奶声奶气地喊无情“月牙儿”的就我一个。
      “罢了,看来她喝得不少。四师弟,你先带她回府吧。”无情叹了口气,又转而对我叮嘱道,“回去以后早些休息,可别再让我捉着你看话本。”
      “咦,你怎么会捉着我看话本的?还不是你自己熬夜看卷宗在先吗?”我说完,也不管追命是不是忍不住笑了一下或是无情又瞪了我一眼,只跑去将那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尽数拎在手里。
      这些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平白丢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冷凌弃站在屋檐边,朝着我伸出了手。月光像是纱幔般轻柔地覆盖在他的身上。从我这边看去,他像是笼罩着一层圣光,连眉眼都柔和不少。要用我贫瘠的词汇来形容,就是打了柔光还加了滤镜,好看得像个神仙。
      于是我便难抵这美色,一下子开始放飞自我了。
      “冷凌弃你接好我!”我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打算往前加速跑外加一个飞扑。可还没跑上两步就挨了无情的一记暗青子,我只好乖乖地站在原地再不敢动。
      “四师弟你看小师妹都醉成这样了,你背她下去,也好叫大师兄放心。”追命站在无情身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看见此情此景帮我解围道。
      有了追命师兄的话,冷血的脸倒是烧得通红,但这眉目清朗的少年仍是点了点头,朝我看了一眼。
      我见着有人撑腰,立刻嬉皮笑脸地欢呼一声,三步两步爬上了冷血的后背。照理说,我爬上去之后,他该托我一把,我好着力调整下姿势。可我一靠近他,他整个人都僵了,我便歪了半边身子。
      “你你你,你不要动!”我两只手将他的脖子揽得紧紧地,在他耳边叮嘱道。
      冷血听了我的话后倒是身子微微一颤后又僵硬了几分。
      我想他应该是太过紧张了,我甚至能感受到手下那绷得紧紧的肌肉和隔着衣服都分外明显的灼人温度。
      我再没调戏冷血的心思,飞快地手脚并用地调整好姿势后,向追命表达了我诚挚的感谢:“追命师兄,无情师兄就交给你了!”
      追命呵呵一笑并不理我。
      “……小师妹,你抓好。”冷血出声提醒我后,我又把手收紧了几分,整个人牢牢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陡然间的失重感让我差点尖叫出声。但很快我便适应了当下的情况,夜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混合着冷血身上传来的青草味道,让我惬意地忍不住哼起了歌。
      这么一来,反倒惹得冷血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好似听到了冷血笑了一声,又好似没有。来不及哀叹错过了冷血难得一见的笑容,我已经被冷血背着回到了神侯府。

      我回了房间,本来困得只想倒头就睡,揩脸揩到一半想起我妆还没卸,便挪到了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拆头发上的珠钗。
      冷血本来也已回屋,但这时不知怎么又过来敲了敲我的房门。
      我本不想给他开门,毕竟这时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妆还卸了一半,总是不太能够见人。
      “怎么啦?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冷血却一直站在门外也不离开,我只好先拢了拢头发跑去给他开了门。
      “这个。”他拿出了那个锦盒,神色认真地递给了我。
      “噢……”我接过锦盒,满心想着是赶紧送走这位爷。却没想着他对着月光看了看我的脸,如此说道:“小师妹……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我当下就是一愣,心想这个问题怎么如此似曾相识,好像那些问我口红颜色有什么差别的直男同事。
      “我眼睛没有肿,我那是化了妆啊。”虽然一脸囧意,我还算是认真地回答了冷血的问题,并且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是真的看不出来吗?”
      “?”冷血有些错愕,他一边避开我探究的视线,又一边忍不住瞟了我眼睛几眼,“原来是化了妆吗?是因为今天是七夕的缘故?”
      “啊?可是我平常也有化妆的啊?”我陷入了沉思,“所以,你觉得今天我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冷血沉默了,而我……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试探性地答道:“眼睛?”
      “除了眼睛!”我被这钢铁直男般的回答给打败了。这不是废话吗?我一只眼睛卸了妆另一只没卸,这时两边大小眼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还有涂了口脂。”冷血笃定地回答道。
      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人语气里的自信和自豪是从哪里来的。
      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和这直男的沟通,无力地挥了挥手,“算了,夜深了,你赶紧回去吧。我怕等等无情大师兄回来我还没卸完妆。”
      我明明超认真地用现有工具打了修容打了高光!不过明知道冷血是个直男还问出这种问题的我可真是个傻瓜。
      冷血则完全没有惹到我的自觉,甚至他顺从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便回去了。你早些休息。”
      “……”我被气得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喘不上气。
      终于送走了冷血,我心累得卸完妆就一头扑倒在床上,完全没管放在桌子上的小喜蛛。

      过了几天,我在瓜田李下斋边上放生小蜘蛛,偶遇了办案回来的追命。
      “追命师兄。”我看着小蜘蛛贴着墙角一路跑远消失无踪,抬起头说道,“追命师兄,我想谈恋爱。”
      “???”
      说完,我留下一脸懵逼的追命,一个人回了房间。
      我作为一个标准的玛丽苏人设,穿越到大宋都好几个月了,居然还没有谈一场恋爱,真是不科学。
      我还是不是女玩家了!这个游戏怎么肥事!
      哼!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满汴京地溜达捡垃圾,真实地让人想哭。
      ……
      虽然我是这么说了没错,但在某个晚上发现冷凌弃在我屋外徘徊不定时却并没能立刻把这事和我几天前的胡言乱语联系到一起,只敢缩头缩脑地躲在窗后打量了他好一会。
      “小师妹,你……你在吗?”冷血话说得含含糊糊,像是醉得不清。倒也是,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晚了还来敲我的门。
      “我不在!你有什么事!”几乎是想都没想,我立刻接口说道。
      “……”
      好吧,我此时的确应该在屋子里,要是不在只怕整个神侯府都要被惊动了。我只好把房门打开,看到了站得笔直的冷血。
      这个人真是奇怪,就连喝醉的时候也是这样身形挺拔,一丁点儿的醉态都不显。要说醉酒时的冷血和平常有什么两样,那便是他这时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不放,完全没有了平常的那种害羞模样。
      这么一来,反倒是我开始不自在起来。
      “这么晚了,冷血师兄你还不睡吗?”我虽然向来不喜欢酒气,但追命喝的酒向来是酒中上品,此时夜风吹来酒味中泛着股淡淡的果香,我还算能够忍受。
      冷血见我皱了皱眉反倒迟疑了一下,他偏头看向我屋里。见屋里灯火明亮先是松了口气,而后终于问道,“小师妹,若不碍事,我能……能进去讨一杯水喝吗?”
      “噢,原来是这事。”我恍然大悟般地感叹了一句,自个儿先进了屋子倒了杯水。也不管冷血在我身后犹豫了许久才迈出了步子,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冷血接过了瓷杯,像是在酝酿着什么话语,他连耳朵尖都红透了,眼神更是不知该落在何处好。
      我正思忖着这么晚他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间就听到冷血问道:“小师妹你准备歇息了?”
      我随着他的眼神看去,原来是我内室的被子铺了半铺,正乱糟糟地堆在了床上。
      “啊……这个,冷血师兄你也没提前跟我说,我……我房间是够乱的。”我其实原本没有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自觉,但话题一往微妙的地方奔去,我的脸皮也连带着有些泛红。
      我偷偷瞄了一眼冷血,他也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触及的话题,飞快地往后退了几步,几乎是跌坐在了桌边的凳子上。
      “小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是我唐突了。”他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望了过来。
      他一只手按在桌子上,身体绷得像弓弦,姿势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好像下一秒就要蹦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我被他这副姿势吓了一跳,正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后续,却不料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后反倒直直地扑在了桌上,不一会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
      这叫我说什么好?这位先撩拨起了我蠢蠢欲动的少女心,然后就立马在我屋里睡得人事不省?
      我一时无语,但毕竟不能完全扔下他不管,只好跑到柜子里拿了一条被子出来。
      我全神贯注又小心翼翼地给冷血盖上被子,不盖吧怕他冷着了,盖吧又怕吵醒他。
      我知道我的确是喜欢冷血的,虽然他不是我来到大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也不是陪我时间最久的人,但是喜欢这种东西从来都没有逻辑可言。等我意识到我一见着冷血便能将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时,我便知道这世上再没别的人能让我这么欢喜了。
      我仔细地把被角掖在他的身下,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冷血。他的耳朵有一点尖,泛着还未消退的红,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
      他的眉眼一直是俊朗的,他的手指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梦里都要抓住他的剑。
      “……”
      我好像听到了他说了什么梦话。虽然我知道在这深夜、在我房里再没旁人了,但我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后才偷偷侧耳去听。
      他喃喃地念叨着一个名字,那是我的小名。我一下子就红了脸,我从来不知道他原来私下里是这么叫我的,我甚至不知道他也知道我的小名。
      除了无情师兄还会在被我惹恼时喊我的小名,其他师兄师姐们大抵都喊我叫作小师妹。我本就是自在门下最小的弟子,这么喊的确得当。
      但此时,我的小名被冷血这么呢喃道出,我再怎么迟钝也不至于这时还弄不清他的心思。夜风透过窗缝吹拂到我的脸上,我竟然觉得那风凉得惊人,再一摸自己的脸,便臊得连自己叫什么都快不知道了。
      我不敢再停留下去,给冷血掖了掖被子后就赶紧回到了内室,把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面。
      ……
      这怎么可能还睡得着嘛!

      我翻来覆去了一整夜,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半梦半醒间,我突然听到一声巨响,下意识地拉了一半帘子探出了头去。
      正看到冷血慌张地往角落里退去,地上还横躺着一个圆凳,一看便知是他踢翻的。
      “……”
      “冷血师兄你醒了啊……”我呐呐地说了一句,一边把床帘拉紧只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小、小师妹。”
      冷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惊惶无措,像是下一秒就要夺门而出。
      而在下一秒,门外却传来了追命师兄的声音,“小师妹,你这里没事吧?我怎么听到一声巨响?”
      “……”
      “若不碍事,我就进来了。”
      “……碍事倒是不碍事,就是会误会。”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手里还赶忙把衫子、褙子往身上套。
      “嚯……”等我穿完了衣服跳下床,就看到一脸不知是震惊更多呢还是不怀好意更多的追命师兄上下打量着我房里的冷血,“你们这是……”
      他那语气里虽然装作十足十的痛心疾首,我却听出了一丝惊喜。
      呸,我早该怀疑追命师兄拉冷凌弃去喝酒本就窝藏祸心,甚至可以说是罪魁祸首,而冷凌弃不过就是个顶罪。
      或许是我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连无情都惊动了。四大名捕之三都齐聚我房里,唯一不在的铁手师兄正在外地办案。
      “这是怎么一回事?”无情的口吻冷得像冰碴,冻得我就是一个哆嗦。怪不得他盛崖余高居四大名捕之首,我要是宵小之徒此时怕也被吓破了胆,只得句句按实招来。
      不过比起我,还是尚未缓过劲来的冷凌弃更为狼狈。
      有盛大捕头查案,自然案情很快便水落石出。不过我也没能够旁听,追命和冷血这两名嫌疑人被他们大师兄赶了出去,只留下需要好好梳妆才能出去见人的我。
      我坐在梳妆台前打了个哈欠,只觉得倦意涌起。
      算了,我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等到我睡了回笼觉起来,倒是看到无情在门外已经等了一会。我有些懊恼,连忙让他进来。
      “破案啦,无情师兄?”我嬉皮笑脸地跟他打着趣。
      “这件事是他们做错了,我亦管教不严。我已经擅自替你罚过他们了,可解了你的气?”无情见我这副样子自然知道我是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但问总要问过一句。这件事可大可小,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要是传出去影响到了我的闺誉总是不好。
      我一听这话,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已经罚过啦?是怎么罚的?说来我听听看!”
      这话我虽然问出了口,但心里猜着了无情大抵是罚了他们去外地办案。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盛崖余虽然不敢有失偏颇,但小师弟大抵还是舍不得重罚的。
      听到我这么说,无情忍不住笑了一笑,又立马恢复了平时那副冷漠的样子,顺着我的话问道,“那,按你说的,要怎么罚才好?”
      “罚冷凌弃他亲口过来跟我表明心意!”我刻意将音量放大了十二分,保证屋里屋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果不其然,我话音刚落便听到屋顶上有什么声响,探头向窗外看去就看到冷血扶着院里的那棵树勉强站直了身形。
      “我允了。”无情亦是将声音放大了几分,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然后我们二人就看到冷血嗖地蹿出了这个院子,倒是很有几分他三师兄的速度,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狼狈的身形全然没有他三师兄半分潇洒。

      我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冷血自己来找我了。我坐在秋千上晃荡着双脚,看着他手里捏着几张信纸。那手背上青筋毕现,仿佛要把那几张纸捏碎了似的。
      我听着他一路从诗经念到了唐诗宋词,都是耳熟能详的歌咏爱情的经典名句,只是那信纸上原本满满当当写的话不知被他跳过了多少,说出口的就那么四五句,还都是含蓄地要转过好几个弯才能知其本意的句子,最末的那几张纸他甚至只看了一眼便耳朵尖也红了,索性把它们都团成了纸团。
      我猜那是他的师兄们给他塞的小抄,前几张脉脉传情的大约是铁手写的,后面那几张骚话连篇的大约是追命塞的。
      他腼腆近乎无措,但目光照旧是笔直地盯着我,再怎么慌乱都不曾转移。我早就发现,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我回头去看就一定能触到他的目光。
      “冷血师兄,你慢慢说,不着急。”我脚尖点着地面,听到边上的柳树上蝉鸣不绝,心里一下子就放缓了。好像太过逼迫他也不好,我安抚似的笑了笑,静静地等着他的话。
      冷血像是被我难得娴静的姿态吓到了,但很快也笑了一笑。他酝酿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小师妹,我心悦于你。”
      他的语调还带着微微颤抖,但话语直接了当,咬字清楚,好似石头砸落地面那般干净利落。
      我再难忍住雀跃的心情,一下就跳下了秋千,跑过去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啦,我知道啦。冷血师兄,我亦心悦于你。你别的话也不用多讲了。”
      眼前这风姿俊朗的青年终于眉眼一舒,脸上的红晕虽还未完全消退却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份颜色,晃得我一时失了神。
      他试探地碰了碰我的手,见我没有反抗便用他带着薄茧的手握紧了我的。他的姿势坚定得让人心安,一如他的目光,我见过一次之后便像溺水者一般沉浸进去,再无法自拔。
      我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笑得张扬而明烈。
      冷血像是不习惯,将头偏了一偏,却仍握着我的手,拉着我一起往前走。
      “冷血师兄你要习惯呀,”我笑着说道,“我还等着你哪天跟我师父提亲呢。哎呀呀,你这副样子可叫我怎么办!”
      糟糕,我好像又调戏过头了怎么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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