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妹妹来投奔》摩羯六

21、意外松口说过去（下）

　　温媛媛推着林静思的轮椅，费劲地在江边的人流中左冲右突。

　　看着熙熙攘攘忙着拍照留念的游客，温媛媛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如我们先回家吧？”林静思提议道。

　　温媛媛“嗯”了一声，却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坐下来说话。

　　“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抓稳了！”温媛媛来不及解释那么多，说走就走，生怕慢一步就被其他人占据那个地方。

　　沿着江边直走，前面就有一个人工岛，岛上有一个公园，景色没有那么美丽，人也没有那么多！

　　“哈，果然没什么人！”温媛媛气喘吁吁地说。

　　林静思环顾四周，发现温媛媛把她带到了一个小公园，周围黑漆漆的，危险指数有点高。

　　“这里是哪里？”林静思

　　温媛媛直接把轮椅推到公园的石椅旁，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把石椅细致地擦了一遍才扶着林静思从轮椅上下来。

　　“媛媛姐，这里安全吗？”林静思心里在打鼓。

　　“啊？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个地方我之前经常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温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你一个人过来干嘛？”林静思紧接着又问。

　　“那时候心情有些不好，就自己出来走走，静一静。”温媛媛老实地回答。

　　“哦。”林静思还是觉得周围安静得过份，有些怪怪的。

　　“你看天上的月亮！”温媛媛试图转移林静思的注意力。

　　“嗯。”林静思抬头，发现正是月圆的时候。

　　“下个月的月圆就是中秋节了。”温媛媛又说。

　　林静思应了一句：“是啊，很快又是一年的中秋节了。”她感觉到温媛媛的声音里有无尽的落寞，涌上心头的孤独感甚至掩盖了陌生环境带来的恐惧感。

　　“我有一个很强势的妈妈……”温媛媛缓缓地开口了。

　　“从小到大，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她做主，上什么学校，能不能吃零食都是她说了算。”

　　“嗯，其实还不如说是因为我知道反抗是没用的呢……”说到这里，温媛媛突然停住了，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在我刚上小学那会儿，过了大半个学期我都没能适应下来，同学是陌生的，老师是严厉的，会拿尺子打我们手掌心的，学习节奏很快，我每天上学都觉得很紧张，终于有一天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念头——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掉的！”温媛媛话说到这里，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林静思担忧地把手放到温媛媛的膝盖上，想要说些什么，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嘴笨不会安慰别人。

　　“后来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我跟我妈妈说我不想上学。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生气。她笑着答应了我，然后我就被她开车带到一个没有人的车库。”

　　“她命令我坐下，在我乖乖地坐下之后，她也坐在我旁边。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然后一直到了晚上，她把我带回家，洗了澡，让我好好睡一觉。到了第二天，她又把我送到那个车库，她还是让我坐下，我不疑有他，听话地坐下了……”温媛媛话说得极快，稍作停顿又接着往下说。

　　“这一次我坐下之后，她穿着高跟鞋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声音告诉我，这一次她不会再带我回家了！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被她那样冷酷地盯着，我终于害怕了！我撕心裂肺地喊她妈妈，还站起来扑向她，她冷酷地往后面退了一步，但还是任由哭得瑟瑟发抖的我紧紧抱着她的大腿……”

　　说到这里，温媛媛的声音已经明显带着哭腔，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媛媛姐……”林静思并不希望她再说下去，她说得越多，林静思就越难受，越痛恨自己安慰不了她。

　　“静思，不要紧的，我已经走出来了！真的，我不骗你，我定期去看心理咨询师，现在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

　　温媛媛这样的解释反而让林静思更加心疼。

　　“那后来呢？”林静思轻声问。

　　“后来……”温媛媛放慢了语速，仿佛在说着别人的经历，“我开始努力地揣摩我妈妈的真实想法，开始揣摩老师的想法，还有同学的想法，我努力融入到那个陌生的环境中，脑子也好像突然开了窍，成绩突飞猛进。在我小学到高中阶段，我都没有一个好朋友，除了璇姐会关心我，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璇姐就是刚刚吃饭你看到的那个人，她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大姐姐。”温媛媛解释道。

　　“嗯。”林静思可以想象到温媛媛孤独的成长经历，还有种感同身受的理解。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跟你姐姐的关系吗？”温媛媛对过去的一切不再感到难以启齿。

　　“嗯？你可以说可以不说，真的不用太勉强自己。”事到临头，林静思反而不想知道了。因为她已经明白这背后的痛楚，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那我就简单地说一下吧，我和她是彼此的初恋……”温媛媛笑着开口，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爱情？”

　　说到这里，温媛媛便扭头看向林静思。

　　林静思收回了放在温媛媛膝盖上的手，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深吸了一口气才说：“其实，我早知道了，只是姐姐不知道我知道。”

　　温媛媛有些错愕地问了一句：“你什么都知道？”

　　“所以，你一直都在同情我？”温媛媛冷冷地又问了一句。

　　“不，不是的，我一直觉得你们之间有误会……”林静思紧张地解释着。

　　“还能有什么误会吗？你是不知道她上飞机之前打给我的那通电话有多绝情。她什么都算计好了，她说她早就计划着要离开我，只是不想看到我哭哭啼啼挽留她……其实她根本就不了解我，她要走，我根本就不会挽留她！我只是恨她，恨她羞辱了我！这就是我今天想要告诉你的，真实的我！”温媛媛冷笑着说。

　　“不，媛媛姐不是那样的人！这不是你的本意！”林静思驳斥道。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这就是我，真实的我，你是接受不了内心深处冷血的我，还是接受不了你姐姐是那种处处算计别人的人？”冲动之下，温媛媛说出了最刺人的话。

　　林静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心理治疗到底是怎样的，但你肯定是内心极度痛苦才会去寻求这样的帮助。也就是说，你认为自己是那种内心深处冷血的人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如果你真的是那样的人，你根本就不会感到痛苦。”

　　“从我们一开始接触，我就觉得你像温暖的太阳，给我很舒服的感觉。那时候我就在想怪不得姐姐会喜欢上你……你知道吗？我们家很穷，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伯伯家也不富裕，姐姐很早就懂事了，她跟伯伯说不用操心她的事，她会自己想办法的，初中时她就考上了市里最好的中学，成绩一直都是全校第一，吃住都由学校包了，过年过节她才到伯伯家跟我凑合住一晚。”

　　“她从来都没有因为我们家贫困的家境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对我的要求，她给我带回来很多书，她要求我跟她学英语，她亲自编了一个教材，教我怎么自学英语，她定期会检查我的口语……在她上高中之后，寒暑假她就去给别人做家教，手里就有了多余的钱供我读书，给我买书……姐姐不是坏人，媛媛姐也不是坏人！”说到后面，林静思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回忆里全是姐姐的不容易。

　　“姐姐不是坏人！媛媛姐也不是坏人！”林静思倔强地再次重复这句话。

　　听到这些，温媛媛心里百感交集，眉头紧紧地皱着。

　　“可是那又怎样？爱情不是用这些衡量的，而且我今天之所以愿意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温媛媛无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似乎真的像她本人说的那样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无法改变。

　　“其实我也不是想帮姐姐解释什么，我现在心里很乱也很难受，我只想把我知道的告诉你……”林静思语无伦次地说。

　　温媛媛扭头盯着林静思湿润的双眸，一瞬间无数的情愫翻滚着，喃喃自语道：“你真的很像她，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你的出现是为了替她补偿我。“

　　想也没想，林静思就脱口而出：“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代替姐姐补偿你。”

　　“你傻啊？瞎说什么呢？”温媛媛被林静思那副严肃的模样逗笑了，理智被瞬间拉回。

　　“那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林静思忐忑地等候着回应。

　　“其实刚刚真的有些生气，气你帮她说话，也气自己一下子又被负面情绪控制着。我的本意真的不是要你替她补偿我！你虽然长得跟她很像，但你们是两个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反而很感谢你陪我去喝我爱喝的奶茶，陪我去吃我爱吃的牛杂。总而言之，谢谢你！”

　　“其实，今天跟你说那么多，还说了我妈妈，其实也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我的经历告诉我，只有坦然面对自己，面对过去，才会有解脱的可能。你说是吧？”心结已开的温媛媛瞬间觉得轻松舒服多了。

　　“嗯。”林静思点点头，心里头有些失落又有些欢喜。从那一刻开始，她便明白自己对温媛媛产生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她对温媛媛的喜欢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愈加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