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筒合集》墨封宸

12、未来可期

　　难闻的酒味、烟味，夹杂着含混不清的呓语。
　　陈霖放下书，知道他回来了。
　　“我、我没醉，你们、都放开我，我还能喝……”
　　“杨哥你醉了，别乱动。”林远默默翻了个白眼，认命抓好挣扎的友人。
　　而黄立则腾出个手找钥匙，边找边问，“杨哥你钥匙放哪了？不会丢了吧？”
　　杨好嘿嘿笑两声，眼神涣散的抓着戴在胸口的钥匙，含糊着，“钥匙是我的，谁也不给。”
　　“杨哥你不给我们钥匙要怎么开门？”
　　“唔……就是不给。”
　　就在杨好耍脾气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陈霖一眼就见着又喝的醉醺醺的恋人，没有说话，半晌对另外两人说，“麻烦你们把他送回来了，之后就交给我吧。”
　　林远与黄立对视一眼，果断选择把麻烦交给对方。
　　“谢谢陈哥！”
　　听这话杨好第一个不干了，反手抓住两个狐朋狗友，指着陈霖说，“叫什、什么陈哥呃……给我、叫嫂子！嫂子！！！”
　　黄立偷瞄陈霖的脸色，生怕学霸一个生气就不接手麻烦了，赶忙打圆场，“杨哥别闹，乖乖听陈哥的话，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像是身后有豺狼虎豹一样，黄立拉着林远拔腿就跑，连带捎上了门，半点拒绝的时间都不给。
　　房间很快就剩下了两人，被扔下的杨好心中不忿，于是将折腾目标转到了身边人上。
　　杨好一把将陈霖推到墙边，双手撑墙困住对方。
　　许是受不了酒味，陈霖别开了脸，然后又被杨好捏着掰了回来。
　　“你、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
　　“……你醉了。”
　　“我、没醉，你说，我有哪里比不上那姓盛的、他都抛弃你去美国了，三年，整整三年，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想着他！”
　　“……我扶你去洗澡吧。”
　　这句仿佛默认的话像是点燃了炮仗，杨好双目通红，一把挥开陈霖的手，转身将到桌上的台灯、日历、装饰品所有看到的东西都砸到地上，砸不碎就踩，踩不坏就撕，一件不留。
　　“凭什么！在你最难过时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带你走出伤痛的是我，现在守着你的也是我，你为什么还要留着他的相片！！！”
　　“……照片是我整理东西时不小心翻到的，我也没想到还留着。”
　　“我不信！你分明就是对他余情未了！不然说扔完的东西怎么还会出现？！你说，这三年我哪里对你不好，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皱一下眉头我都巴不得将整个世界都弄来给你，可你呢，心里还是想着他………”
　　陈霖静静的看着他闹，伸手摸口袋，想起自己戒烟了，于是低叹口气，向还处于狂躁中的人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有课，我们早点睡吧。”
　　“睡？怎么睡？凭什么跟他就可以，跟我次次都得看日历……”说着，杨好看着地上那写着忌嫁娶，刺眼至极的日历，像是受到了嘲笑，生气的一把将它扔出窗外，转身就往陈霖身上扑。
　　“你要想着他，对外隐瞒我们的关系，行，得不到你的心，至少身体我也要得到！！！”
　　脖.颈.间的疼.痛让陈霖眉头微皱，他看了眼日历掉下去的位置，迟疑着，手还是抚上了对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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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滴答……”
　　“……陈霖，我们分手吧……我要去美国了，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而受影响……”
　　“铃铃铃铃铃……”
　　吵闹的铃声从床边传来，陈霖朦朦胧胧的睁开眼，还未伸手去按，铃声就戛然停了。
　　“醒了？起来吃早餐吧。”
　　陈霖眯着眼，逆光看了恢复正常的杨好许久，沙哑着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正正八点。”
　　“哦。”
　　陈霖转头看向周围，昨日的狼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如初的房间，那些被摔碎的东西都被新的替代，而替代品与原物别无二致，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梦一般，如果那日历还在的话。
　　陈霖起身拿过床头的衣服去洗漱。
　　杨好煮了粥和一些爽口小菜，都是陈霖喜欢吃的。两人都有默契的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双双吃完早餐后就一前一后的出门了。
　　陈霖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两人在学校会特地减少交集，同居的事情也只有几个相熟的朋友知道，而解释也是凑巧租到同一间房子，没有人会想到南大的学霸会跟一个纨绔子弟有关系。
　　来到教室后，杨好叼着根牙签看了眼陈霖的位置，确定对方还坐在老位置上后，就吊儿郎当的走到教室末尾，踹了脚损友的椅子，林远瞬间给他让出个位置，一个最佳偷看陈霖的位置。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听着前面的学委问陈霖天气还没冷为什么提前戴上围巾。
　　他竖起耳朵偷听，却也只听到对方淡淡的回答，因为过敏，所以用围巾遮挡一下。
　　杨好泄气的趴在桌上，每次做ai他都会特地选陈霖身上显眼的位置印下自己的印记，但对方太能遮，至今都没被人发现，让他总感觉自己做了无用功。
　　边想，杨好边掏出手机打开日历，9月14日，宜动土，会亲友，宜开市，宜纳财……怎么这个月宜嫁娶的日子那么少？天天晚上孤枕难眠他容易么他，看来今晚又要去酒吧‘喝酒’了……
　　陈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后面如霜打茄子般的恋人，心想，今夜还是回爸妈那住一晚好了，省的对方又要找借口将他往床上带，做多，对肾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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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用三个字来形容杨好以前的生活，那就是混日子。
　　杨好的父亲是混.黑.道的，整日在外不着家，母亲在杨好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惹来的仇家砍死了，家里还剩下个大哥，但大哥也不管他，在父亲被抓入监.狱后就接手父亲留下的几家酒吧，也算混的风生水起。
　　杨好原先打算高中毕业就出来跟大哥一起混，却没想到一次遇见，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杨好初见陈霖是在高一的开学典礼上，因为同班，按照身高排队，他恰好排在陈霖后面。
　　他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干净，哪里都干净，洁白的衬衫被熨烫得菱角分明，包裹住那纤细的腰肢延伸至皮带里，下身一板一眼的黑色长裤也没有半点多余装饰，裤脚堪堪到皮鞋上一些，给人清爽利落的感觉。如果凑近闻，还能闻到淡淡的皂香味，一切仿佛都恰到好处。但唯一的缺点是，陈霖竟然在头发上用了发胶，虽然少，不过都集中在头顶，让杨好一直忍不住盯着那块地方瞧，似乎瞧着瞧着就能瞧出一朵花来。
　　不过后来的确瞧出了些东西，近半小时后一个倔强的小揪揪按耐不住的从整齐发丝中脱颖而出，傲娇的仰天翘起一个弧度，让杨好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时阳光正好，陈霖闻声转头，与他四目相对，就此，那眼神中略带疑惑的少年就印在了他心间。
　　…………
　　少年不知情滋味。
　　自那日之后杨好的目光就开始不自觉的追逐那个少年，那个少年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杨好不知道自己这样叫做情窦初开，他只觉得自己想看着陈霖，怎么看也看不够，就像看香饽饽一样。
　　而在那些个追逐的日子里，香饽饽也露出了许多鲜为人知的一面。
　　比如看着温和有礼的香饽饽其实有着严重的洁癖和强迫症，他无法忍受书本不按照大小顺序排列好，文具笔袋没有放在特定的位置上，书桌一天没有擦拭三遍以上，还有作业本上的错别字，一个错别字能让他抓狂的用橡皮擦擦拭一早上，直至擦破或者擦掉为止，而最让香饽饽无法忍受的是那头上不听话的揪揪，几乎每隔三节课他都要拿着发胶去厕所固定一次。
　　杨好总在想对方为什么不索性将发揪剪掉，一了百了多好，直到有一天陈霖真尝试剪掉了，那一丝不苟的脑壳后面空出来一个明显的圈，白白的，像秃顶，陈霖又开始拿碳粉遮掩。
　　杨好想，揪揪果然还是不剪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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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生活因为有了陈霖似乎变得不再枯燥，连陈霖削个铅笔杨好都看的津津有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拿着笔都那么好看。
　　但一切的平静在一个人到来后被打破了。
　　那个人叫盛阳，隔壁班新转来的学生，据说是陈霖的青梅竹马，自他转来后就天天往他们班跑，放学也跟陈霖一起回家。
　　这些还不算什么，不久杨好就发现，那看谁都一副淡然神色的陈霖，对着盛阳，眼里竟然有了温柔。
　　陈霖会在盛阳打球大汗淋漓跑过来时递上毛巾和水，会在盛阳不会做题手忙脚乱时耐心给对方辅导，还会对着盛阳笑，不是那种疏离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杨好一直想见到的笑。
　　于是没由来的，杨好开始看盛阳不顺眼，各种想尽办法找对方麻烦，课间时分还会带上几个哥们去堵落单的盛阳，即使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揍对方，就感觉心里有团火，不发出来不痛快。
　　后来，他知道原因了，但是太晚了。
　　那天因为盛阳反抗中打了他几拳，说了一些挑衅的话语，他一发狠就下了死手。没几会盛阳倒在地上，陈霖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护在盛阳面前，那时陈霖看他的眼神满是厌恶与敌意，让他的心蓦地空了一块。
　　也就是那时，杨好才知道自己一直是喜欢陈霖的，所以讨厌所有出现在陈霖身边的人。
　　只是知道得太晚，当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无法再接近对方了。
　　两年时间，他与陈霖形同陌路，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知道陈霖与盛阳在一起了，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如果他再对盛阳下手，陈霖会更讨厌他。
　　他只能等，默默躲在暗处等，等待陈霖落单，然后将对方巴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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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高考前夕，陈霖与盛阳双双请假，因为双方家长知道了他们的事情。
　　那时杨好天天在陈霖家门口徘徊，以他的成绩班主任直接放弃了，所以逃课逃得更加理所当然。
　　但他蹲守了好几天都没见着陈霖出来，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他翻进了陈霖的房间。
　　当时陈霖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看到他时眼神亮了一下，但在看到不是自己等的人后又恢复了黯然，甚至别过头去不想见他。
　　杨好无疑是生气的，气陈霖不好好吃饭，闹绝食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但他又拿他没办法。
　　于是气了几分钟，杨好认命的转身翻墙出去买粥，他知道陈霖是不会吃放在一旁的食物，他只能从外面偷偷带进来。
　　……
　　陈霖的‘绝食’抗争在两个月后结束，因为盛阳要出国了，盛阳在出国前还好心的来到陈霖房间，说了一大堆似乎感人肺腑又深明大义的话，又哭又笑的，具体讲了什么杨好没注意听，他只觉得对方说的太久，他给陈霖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
　　再后来，盛阳走的那天，陈霖没去送行，他平静的收拾了房间，带上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陈家。
　　……
　　杨好终于等到陈霖落单了。
　　他将对方带回了家。
　　…………
　　之后高考，陈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南大医学系，他也靠关系挤进了南大。
　　为了赚取学费，陈霖开始勤工俭学，假期期间打几份工，按时给他房租，交水电。
　　因为不放心对方，杨好也开始跟着陈霖到处兼职赚钱，为了改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他把所有赚到的钱都交给陈霖保管，兼职受气了，只要看一眼不远处的陈霖，就感觉自己什么苦都能熬过去。
　　他不再冲动，不再惹事，一有空就跑去陈家献殷勤，他知道陈霖还是在乎家里人的，所以他希望陈家人能够放心将陈霖交给他。
　　他从一开始的总向大哥伸手要钱，到渐渐的不再依靠家里。他知道自己在不断变好，他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想要与陈霖相互扶持走下去，他想给陈霖一个安稳的，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的家。
　　但他害怕盛阳，内心深处害怕着盛阳归来，害怕着陈霖不爱他，所以但凡涉及盛阳的事情都能让他着火，让他无法控制情绪。
　　他做不到心平气和的看待盛阳的事情，他焦躁、他嫉妒，即使知道陈霖还在他身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宣泄心中的不安。
　　他不能失去陈霖。
　　失去陈霖他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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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兄弟，上课你想什么呢，眼神怪瘆人的。”黄立用手肘捅了捅杨好，顺便将一本日历塞他手里。
　　杨好从思绪中回神，下意识低头看手中之物。
　　黄立左右瞅瞅，见没人看他们，就小声说，“你之前让我定做的日历做好了，一个月二十天都有‘宜嫁娶’字样的。”
　　杨好翻了翻确定跟家里之前的日历没两样，一直焦躁的心平复了许多。
　　“谢了，改天请客。”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对了你弄那么多宜嫁娶做什么？你家有亲戚要结婚？”
　　“嗯，天天想当新郎。”杨好将目光又放在前面认真听课的陈霖身上，有了这本日历，他不怕陈霖不上床。
　　……当然想法很美好，现实是：
　　“今晚爸妈有事找我我要回去一趟。”
　　“……”
　　“还有，家里的日历你扔了就算了，今早出门路过报摊见有，我就顺手买回来了，等会你记得带回家，这个月没‘嫁娶’了，下个月也才几个，正好给你收收心，多放点心思在学业上，快期末考试了，如果这回你挂科，我不会帮你补习，寒假也不用上床了。”
　　“……”
　　“…………”
　　“……………我突然想去酒吧喝酒。”
　　“那下个月的零花钱减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