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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Chapter 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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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凌疼得厉害,顺从地趴上肖炀的背,任凭他背着自己朝森林公园的大门疾步走去。
男生包裹在白色衬衫下的肩膀挺拔得像直尺,随着急促的步伐,抵在自己前胸的蝴蝶骨清晰起伏……
一路上,陈凌额角突突跳,身上直冒汗,凭蔓延到掌心的疼痛范围估计,左手应该接近扎了个对穿。
脑袋重新恢复运转后,才想起,自己伤的是手,其实用不着肖炀背。
但是这一刻,勾着男生的脖颈,窝在宽阔的背上,又觉得莫名安心。
老孙来得很快,远远见肖炀背着人,干净利落地掉头,停稳,提前开好后排车门,只问了一句,“去最近的医院么?”
“嗯。快点。”
肖炀把陈凌放进车里,自己转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车刚启动,赵驰的电话打了进来,“炀哥,凌哥怎么样?”
肖炀觑了一眼陈凌手上的毛巾,两面都泛出刺目的红,声音冷静,“估计给俞书楠戳穿了。”
“啊。”赵驰吓得怪叫了两声,“卧槽,这可得疼死。”又郑重其事地交待:“炀哥,咱班最珍贵的学霸就先交到你手里了,赶紧送他去医院,我们把东西收了就过来。”
“嗯,我照顾他。”
陈凌靠在椅背上,疼得嘶嘶抽凉气,见肖炀挂了电话,偏头看过去,半天,才从咬紧的牙缝里费劲地吐槽了一句,“真的,太特么疼了。”
“我知道。”肖炀声音平静,眉头却皱成一个川字。
陈凌没什么力气去多想,感觉到对方低头,不知道怎么,碰了碰自己的发丝,安慰的声音是少见的柔和:“马上到医院了,坚持一下。”
到医院,马上进急诊外科。
揭开染血的毛巾,看着手背上的两个窟窿,医生都皱起眉头,“同学,你这是怎么搞的?”
肖炀替他回答:“烧烤签子戳了。”
医生连连咂舌,“吃个烧烤那么激动干嘛?”
经过检查,索性没有伤及骨骼和肌肉,不会留下后遗症,做了清创和缝合,又打过破伤风,用纱布包了一圈。
处理完,赵驰带着七班的慰问代表段琦,才跟没头苍蝇似的冲进急诊科。
大巴车迟迟不回森林公园接人,让七班的同学等了两个多小时。
“凌哥!!我来迟了!!”赵驰恨不能跟陈凌来个爱的拥抱,被肖炀拉了一把,提醒:“别碰他伤处。”
“哦哦哦。”赵驰及时忍住了。
虽然吃了止痛药,陈凌还是被折腾得有些憔悴,仄仄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先问了最关心的问题:“俞书楠什么情况?”
赵驰叹气道:“他爸妈来接走了,原来,俞书楠不是抑郁症,是躁郁症。”
肖炀声音平淡,语气却隐隐溢出几分不满,“躁郁症不治疗么?”
段琦主动解释:“一直在吃药呢,他爸妈说,晚些时候会来看凌哥,道歉赔偿。”
陈凌脑子里全是俞书楠盯着自己时那双怨怼的眼睛。
心里很难受。
不全为自己受伤,更多的是替俞书楠感到惋惜。
在一中,就算只是班级前十,也能稳稳上双一流。从俞书楠开口讲的那几句话里,陈凌听出他难以释怀的心结就是成绩。
巨大的升学压力,迷茫的未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每一样都可以把人压得仿佛闷在水底般喘不过气来。
这些压力藏在俞书楠心底,以至于他在犯病的时候,把永远霸占第一名的陈凌当成了憎恶对象。
其实,俞书楠并不是个例。甚至在一中这样相对宽松的环境里,从高一到高三都有抑郁症的同学。
就在上个月,面对着马上临近的高考,高三有个学姐上课时,突然失控,从教室里跑出来,在校园里奔跑着嚎啕大哭,之后悄无声息地休学了。
陈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旁边的肖炀突然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问你话,在想什么呢?”
“啊?”陈凌压根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肖炀只好又复述一遍,“他们两一路,我送你回家?”
“哦。”陈凌心思烦乱,不想多说什么。
四人走出医院,赵驰和段琦又关怀备至地给陈凌交待了一通,什么别碰水啊,别劳累啊,别学习啊……
说完才一起勾肩搭背地打车离开。
肖炀跟着陈凌往公交站走。
天空湛蓝得像被水洗过,公交站的休息椅上,有聊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大爷大妈,有刚上完补习班身背书包的眼镜学生妹,还有小情侣扯着耳机线分享同一首歌……
车流从眼前的马路唰唰开过,灰尘的气味钻进鼻腔。
陈凌用眼尾的余光觑到,坐在旁边的男生翘着脚,低头划手机,少见的安静。
虽然两个人都没开口,却有一份别样的默契和安心。
等25路一到站,陈凌就跳上车,刷了学生卡,走到空着的最后一排靠窗位置。
肖炀跟上了车,挨着坐下。
之前口服过止疼药,一直没什么感觉,坐了几个站,大概是药效过去,陈凌觉得受伤的地方又痛得很,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肖炀发现了,偏头看过来,“又疼了么?”
陈凌握着手腕,老实承认,“挺疼的。”
“要不我帮你吹吹?”
这话听着怎么像哄小孩的。
毕竟,吹吹要是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什么。
“什么?”陈凌刚狐疑地偏头,就被他小心翼翼地捏住包着纱布的左手指尖,拉到唇边。
男生低着头,神情专注,只看到纤长的睫毛在空气里扇动,挺直的鼻梁延伸出一道漂亮的直线……
手指上的温热气息异常清晰地混杂在痛感中,沿着神经游走,最后,团在胸口一处柔软的角落……
像一枚晃晃悠悠悬浮在空中的肥皂泡,被阳光照射,流转着五彩的缤纷。
陈凌失神间,又被肖炀抬头时绽开的柔和笑容唤醒。
“总得疼个几天,你就忍忍吧。”
陈凌不自然地眨了眨眼,讥讽道:“有纱布你吹什么吹,智障操作。”
“吹不到,但你感觉得到。”
刚刚那枚肥皂泡,碎裂在耳畔,发出极细微的声响,以至于公交车上的广播听起来有些遥远和模糊。
陈凌错开视线,扶着受伤的手,从座位上起身,
肖炀不解地问:“你去哪?”
“傻逼,我到站了。”